kalilin
五年级学生
五年级学生
  • 社区居民
阅读:32002回复:91

[完结][完結原創]愛無止盡(HP/RW,DM/RW,DM/GW,BY:kalilin)

楼主#
更多 发布于:2007-06-06 22:25
现已补完全文
謝謝@蛀牙小工队 幫忙補完全文~ 太用心、認真了。 LOVE U (Kalilin)


===================
危險!」 「榮恩!別去!」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
「不要!」尖叫著的,是另一道幾近絕望的女聲,帶著倉惶與驚恐。


哈利陡然睜開眼,眼見的,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紅。他眨眨眼想著,他作夢了?還是他依舊在夢中?

他似乎聽到什麼尖叫聲,那聲音很像是……妙麗?還是金妮?

哈利搖搖頭,他已經不記得那聲音在喊著些什麼,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身體的血液在快速地流動著,彷彿要衝破血管般的不安定。

他一定是還在作著夢,哈利想。因為不管他睜開眼還是閉上眼,他都只能看到一片紅,如鮮血般的豔紅。他努力地睜大眼睛,遠方似乎有著什麼,哈利下意識地邁開腳步,往那有些光亮的地方走去。

那是什麼?鳥嗎?

哈利瞇起眼睛想看清楚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物體是什麼。

那不是鳥,是人!一個平躺著的人!

哈利在心底驚呼。他看到那個人穿著寬大的黑色巫師袍,老舊且略嫌太大的巫師袍包裹著那人,在半空中彷彿是雙巨大的黑色羽翼。那人躺著,四肢卻無力地垂向地面,就像是只有一個小小的平台,由下方支撐了他的背與臀部一般。那人就這樣漂浮著,一動也不動,時間,在那空間裡像是停止了運行。

是誰?

哈利走近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他卻一頭栽進了某種柔軟而透明的不明物體裡。那薄膜般的物體阻止了他的前進,哈利伸出手,試著穿透它。但那層隔離只是深深向內陷入了與哈利手臂一樣長的距離,無法被突破。哈利更沮喪的發現,當他朝著那層薄膜大喊時,所有的聲音就像是被那層膜吸收了一般,他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一陣奇異的驚恐在他胸口快速地竄起,他貼近那層薄膜努力向內看著,想知道那是誰。然後,哈利注意到了一件事,而那讓他感到肺部像是被人瞬間抽光了空氣,無法呼吸……

那人的髮色……猶如融入四周的顏色般……是令人迷惑的紅……

哈利大叫出來,瘋狂地想突破那阻擋他的透明物體。他得看看那是誰,他得確定那人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哈利狂亂地舞動著雙手,他感到自己全身彷彿都因此而震動著……

「哈利!哈利!」

一陣低沈的喊聲在他耳邊響起,他霍地睜開雙眼,冷汗直流。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深沈憂鬱的藍色瞳孔,哈利認得,那是雷木斯?路平,他親愛的父親與教父最要好的朋友。

看著哈利睜著迷惘的眼神,路平露出一抹讓人安心的微笑,而那經常讓哈利覺得得到一絲安慰。

「你作惡夢了……哈利。」路平輕拍著哈利,一面讓他緩緩坐起靠著床頭休息。

哈利眨眨眼,轉頭看看四周。他正躺在一張木製的單人床上,有點像他還在霍格華茲宿舍時的那張床,小小的房間,沒有一絲裝飾。

對了,哈利想起來,他現在正在集訓中,為了加強他對抗佛地魔的能力,鳳凰會的幾名重要成員,像是路平與東施,帶他到這個隱密且受到保護的山裡,進行密集的訓練。自從鄧不利多死後,大家似乎都把他視為最後的一絲希望。

他們已經從霍格華茲畢業了,然而畢業後才是真正戰鬥的開始,食死人再度開始出來肆虐,展開他們殘忍而嗜血的殺戮。妙麗、榮恩與他,都是鳳凰會的成員,肩負著對抗黑暗世界的重任,而金妮則在畢業後也加入了他們。

榮恩……

哈利想著這個名字。他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他可愛的紅髮戀人了?二個月、三個月?還是更久?從他開始進行集訓到現在……

這是榮恩第一次這麼長的時間無法陪在他身邊,哈利無奈的想著,只因榮恩已經是魔法部正職的正氣師了,他有他的任務必須去做。

榮恩……他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哈利想著,接著他想到了他的夢。一陣無力感襲來,哈利轉頭虛弱地看向路平,點點頭,「我作了惡夢,一個非常糟的惡夢。」

路平坐在床邊,理解的點點頭,他伸出手輕拍哈利放在被子外的手,以他一貫輕柔的聲音說著,「你很努力,哈利。事實上,我認為你已經學會了很多,也許,我們該是時候回去了……」

「哈利,你要記著,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不管情勢如何,大家都是為了彼此而一起奮鬥,所以,別讓自己扛了太多太沉重的責任。」



※ ※ ※ ※ ※ ※


倫敦,大英帝國的古老城市,在常年陰雨綿綿的灰暗天空下,空氣中彷彿飄散著一股陳舊的霉味。而這樣的味道,卻讓哈利深吸了一口氣,這是他所熟悉的味道。倫敦,他回來了!

想著許久不見的同伴們以及那最重要的紅髮人兒,終於……可以見面了!他等不及要給榮恩來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親吻,然後看著那容易害羞的傢伙倏地由耳根紅到脖子,哈利想著不禁在嘴角彎起一抹期待的微笑。

與路平一起站在熟悉的舊大樓前,這裡依舊還是鳳凰會的大本營——天狼星的舊宅。只是他們重新為它施上了一層更堅強的防禦魔法——連結鳳凰會成員與基地大宅間的連結魔法,唯有被施予此魔法的成員才得以進入這幢房子。

伸出手,哈利輕觸舊大宅的大門門把,在接觸的瞬間,一道銀光從他掌中發出,愈來愈亮。閃光消失後,只聽到「喀啦!」一聲,門便緩緩打開了。他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哈利!」一個歡欣的聲音響起。

在他還來得及反應前,哈利就被從正面撲上來的人影一把抱住,耳邊聽到的是熟悉的聲音,哈利微笑著輕輕回抱……

「嗨!妙麗,好久不見了。」

緊抱著哈利,妙麗將臉深埋在他的頸窩間,纖細的身體因歡喜與激動而輕輕打顫,好一會兒,她才困難地吐出破碎的歡迎,「哈利……你終於回來了……」因哽咽而顯得粗啞的語調,像如夢初醒的呢喃,也像繃緊的神經突然間釋放的喟然。

「嗯……我回來了。」微微笑著,十年真實的情誼,造就了那無須言語的默契,一個擁抱就能讓彼此疲憊的心都靠了岸。

對哈利而言,妙麗一直是特別的存在。妙麗瞭解他,妙麗也瞭解榮恩,那些他與榮恩兩人間最細微的瑣事她全部都知道。妙麗是朋友,有時像師長,同時也是情敵。是的……情敵,他一直都知道妙麗老愛和榮恩鬧彆扭的原因,也知道為什麼從四年級開始他的視線老和妙麗在同一個地方相碰的原因。

他曾經以為他和妙麗的關係會在七年級的時候結束,在那個開學一個月後有些秋涼的晚上,當他握著榮恩微微冰涼的手,在無人的葛來芬多大廳裡對征忡著的妙麗訴說一切的瞬間,盡數瓦解。但最後的事實是,他錯了,妙麗依舊是他們兩人最要好的朋友,只是那夜後的隔天那如小兔子般紅腫的雙眼,讓他著實內疚了好一陣子。他不想傷害妙麗,但他也不想委屈自己,面對想望的東西,人都會顯得自私。

所以當妙麗終於能夠再次在他們面前開懷大笑的時候,哈利真的打從心底感謝梅林,讓他沒有失去這或許是他在世上第二重要的人。妙麗是重要的,但那不是愛情,他所有的愛戀都早已全給了那個牽動他每一個思考、每一個呼吸的紅髮男孩。除了榮恩,他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在他曾經迷惘痛苦的掙扎後,這段得來不易的愛情,他是絕不會輕易放手的,更何況現在還難得地得到眾人的支持。哈利深深相信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不會變,以後也不會變。



站在哈利身後,雷木斯?路平靜靜地微笑著,眼前的孩子們,就如同當年的他們一樣,他、詹姆、天狼星、還有莉莉……那些過往的回憶,有甜蜜、有苦澀,只是當歷史再度重演的時候,竟只剩下他一個人獨自面對心中那些沈重又幽暗的悲傷。因為經歷過,所以他深刻地懂得哈利所背負的重擔是什麼,要面對的又是什麼。心疼地望著那瘦小的身影,路平在心中向詹姆與莉莉祈禱,祈求他們守護他們唯一的兒子。


「路平教授……」輕輕放開哈利,妙麗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路平,她有些害羞地笑了笑,似乎是對於剛剛過度激動的自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妙麗,妳好嗎?」路平微笑著走向她,在那清麗的臉龐上落下淡淡一吻。心思細膩的聰明女孩,這是他對她一向的評價。

「路平、哈利!你們已經到了?」一陣響亮的聲音傳出來,胖胖的衛斯理太太跟著走出來。哈利與路平同聲向她打了招呼。「我昨天收到貓頭鷹送來的信時,還以為你們明天才會到呢!」她邊說著邊給了路平一個擁抱,「想不到你們這麼快。」

轉頭看著哈利,衛斯理太太眼神中流露出慈愛的光芒,就像是她正看著她自己的孩子,「喔、哈利~」衛斯理太太說著,張開雙臂將哈利抱個滿懷,「感謝梅林……你平安回來了……」衛斯理太太語帶哽咽的說著,「榮恩……他很想念你……」她說著又收緊了手臂,這讓哈利差點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等到衛斯理太太終於放開了他,哈利便迫不及待地問著,「榮恩呢?怎麼沒看到他?」他轉頭看了四周,就是沒看到那紅髮的身影,他本來以為榮恩一定會在家裡等著迎接他的。

「榮……」「榮恩和弗雷、喬治他們一起出任務去了。」衛斯理太太沒說完,靠牆站著的妙麗便飛快地接完她的話,衛斯理太太聽著也點點頭,順手抹去剛剛因歡欣而流連在眼角的淚水。

「喔……」帶著一點失望,哈利望向妙麗。妙麗的聲音很平靜,但哈利卻覺得她的臉色蒼白的過份,「妙麗,你不舒服嗎?」他問,心中微微覺得奇怪。

搖搖頭,妙麗悄悄地深吸一口氣,伸手拿過放在哈利腳邊的行李包,「我沒事,倒是你該先休息一下。」



※ ※ ※ ※ ※ ※


坐在熟悉的餐廳長木桌邊,哈利雙手包覆著衛斯理太太剛沖泡給他的熱巧克力的杯身,微熱的溫度溫暖了手指,小啜一口,濃濃的巧克力香在口腔中漫開,潤滑了喉嚨,也溫暖了身體。看著衛斯理太太不停地揮動魔杖,忙著指揮大大小小的鍋具、爐具烹煮晚餐,妙麗則在一旁幫忙,他忽然有種回到了從前洞穴屋裡的感覺,那是他第一次,感到『家』的溫暖。

路平在哈利對面拉開了張椅子坐下來,順手幫自己泡了杯香醇的咖啡,和哈利閒聊起一些他們從前在霍格華茲的輕鬆話題,哈利聽著,有時哈哈大笑,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連原本僵硬的臉部肌肉都放鬆了不少。看了牆上掛著的魔法鐘一眼,裡面那個小人正猶豫著該拿著6點還是7點的牌子。

弗雷他們應該快回來了吧?哈利心想著,嘴角不禁彎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才這樣想著,一陣輕微的爆響聲便從門口傳了來,同時一連串搖鈴聲也在廚房響了起來。衛斯理太太抬頭看了看,「啊、應該是弗雷他們回來了。」哈利聽著,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快步跑向門口,而妙麗也急忙跟在他後面跑出了廚房。

來到前廳,哈利便看到那兩顆一模一樣的紅色腦袋在交頭接耳些什麼,他們後面是另外兩個人,但因為他們頭上還罩著巫師袍的大帽子,這讓哈利看不清那兩人的臉。

「弗雷、喬治!」哈利邊喊邊向他們跑去。

「嘿、是哈利老弟啊!」雙胞胎分別給了哈利一個大大的擁抱,喬治還故意把他提起來一下,「我們聽媽說你要回來了,」弗雷笑著伸手撥了撥哈利的頭髮,把那本來就不甚整齊的頭髮弄得更亂了些,「真高興看到你,老弟。」

「你是不是都沒吃東西啊,哈利?」把哈利放下來,喬治誇張地垮下了一張臉,「這麼瘦,待會兒老媽肯定會叫你吃上一大鍋她的特別料理。」

的確,咧開嘴,哈利開心地衝著雙胞胎笑著。努力越過雙胞胎的肩膀,哈利看著站在兩人身後的人,準備再來兩個大大的擁抱。金妮,還有……

看著那張蒼白的臉,開懷的笑容瞬間從哈利臉上褪去,他不可置信地張大了雙眼。下一秒,他已經握緊魔杖,直指對方的鼻尖,「跩哥-馬份!你在這裡做什麼?」哈利面無表情的說著,帶著極端冷酷的語氣,準備對他下一個昏擊咒。「哈利,住手!」金妮驚呼起來。

同時,出乎哈利意料之外的,妙麗也伸手制止了他,「不,哈利,別動手。」她說。

「妙麗?」哈利詫異地望著她。但妙麗只是搖了搖頭,平靜地對他說,「跩哥背棄了黑魔王,他現在已經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了,更何況是榮……」她深吸了一口氣,「是榮恩帶他回來的。」

「榮恩?!」哈利更驚訝了。榮恩怎麼可能讓馬份活著呢?他們都知道馬份是食死人啊,是殺人無數的食死人啊!榮恩怎麼會……還讓他進到鳳凰會裡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哈利轉頭看了看雙胞胎,但平時老愛打鬧惡作劇的兩人,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是認真嚴肅的讓他不得不相信。

故意忽略哈利臉上夾雜著不解與憤怒的神情,跩哥-馬份輕哼了一聲,帶點不屑的意味,一如從前他對哈利的態度,他果然還是不喜歡眼前的黑髮男孩……從他拒絕自己和老黏著那紅頭髮的時候開始。伸出二指,跩哥輕輕撥開哈利指在他鼻尖,讓他覺得十分礙眼的魔杖,左手摟了一下金妮的肩膀,便逕自帶著金妮向屋內走去,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看著跩哥的動作,哈利覺得自己的眼珠幾乎要掉出眼眶,他張開口想要問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嘴巴只能一張一合的發不出任何聲音。看著這樣的哈利,雙胞胎唉聲嘆氣的一人一邊夾住了他。

「真想不到我們家裡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女婿會是個金毛的……」喬治看上去很認真的嘆了口氣,「還是個史萊哲林,」弗雷接著說,然後他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喔,不對,我們家第一個女婿應該是你,哈利!」他邪笑地揶揄著,「真捨不得我們的寶貝小榮榮。」他笑著說,但話才出口就被喬治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一下,不過哈利並沒有發現。

所以……金妮跟跩哥交往中?!哈利腦袋『轟』的一聲響,這可真是個大消息……因為太過震驚了,以致於哈利的腦袋過了大半分鐘才終於慢慢消化理解弗雷剛剛所說的話……對了,他是不是提到榮恩?

「榮恩呢?」哈利忙甩開雙胞胎勾在他肩膀的手臂,轉過身認真地盯著兩人,「妙麗說他跟你們兩個出任務了,」他瞥了一眼站在衛斯理雙胞胎身後的妙麗,後者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為什麼他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悄悄地白了弗雷一眼〔後者只是露出無辜的表情〕,喬治深吸一口氣,扳過哈利的身體認真說著,「哈利,聽我說……」,他吞了口口水,「事實上,榮恩他……」他停了下來,不太確定接下來該怎麼說。不過弗雷迅速地幫他接了下面的話,「事實上,榮恩他在我們要回來的時候讓派西叫去魔法部了……真是對不起啊,哈利。」他一手按著哈利的肩膀,直直地盯著那碧綠的雙眼用力說著,與榮恩一樣的藍眼睛閃著晶亮的光芒,「我們知道你很想見他,但派西說他一定需要小榮榮今天晚上幫他,對吧,喬治?」他說著,然後用肩膀用力地推了一下旁邊顯然處於出神狀態的另一個紅髮。

「呃……對……對,」沈默數秒,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臉孔咬了下嘴唇,抬起頭用著相同認真的表情看著哈利,「他說他自己一個人處理不來,一定要榮恩去幫他。你也知道派西那個人……」他嘆口氣,「他想做什麼的時候,沒人可以阻止他……」

「對啊,所以我們只好讓小榮榮被他帶走了……」弗雷搖搖頭,一臉無奈,「不過,親愛的榮恩有交代我們轉告你,」看著哈利張開口,他連忙說下去,「他要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去魔法部找他,」喬治在一旁連連點頭,「你在回來的路上也累了吧,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是啊,哈利,」在一旁許久沒有說話的妙麗走過來輕輕握住哈利的手腕,「你先顧好自己吧,不要讓榮恩擔心,他沒事的,我會和他聯絡。」輕柔的聲音,是柔性的懇求。

看著說得肯定的妙麗,哈利儘管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儘管胸口仍有股揮之不去的怪異感,甚至不安,卻也只有乖乖地點了頭,「我知道了……」他悶悶地說。

點點頭,弗雷怪叫起來,「我快餓死了,哈利老弟,在我昏倒在這裡之前,我們得先去抓點東西吃。」說著,三個人便半推半拉地將還杵在原地的哈利向晚餐的方向推進。



※ ※ ※ ※ ※ ※


跩哥-馬份坐在三樓靠窗的椅子上,雙腳交叉著翹上了窗櫺,他並沒有參與樓下正如火如荼進行著的激烈辯論,因為他知道他沒有說話的立場。縱使樓下的那些人在榮恩的說服下,接納他成為鳳凰會的一員;縱使他們也無言的接受他成為金妮男友的這個事實,但那早已深埋於心的芥蒂、難以抹滅的傷口,絕不是一天二天能夠輕易平復或是忘記的……即使是他自己,都難以辦到,想著,一陣苦澀在跩哥口腔中漫開。

他不怪任何人,因為他消失了三年,在這場危機伺伏、結果無法預期的漫長戰爭裡,人都會改變。

三年,每個人都以為他的失蹤是因為他投靠了黑魔王的勢力。他們對了,但他們也錯了,跩哥輕笑出聲。他是參與了黑暗勢力的恐怖活動,但只有僅僅一年的時間,剩下的二年,他都是在那無窮無盡的黑暗中度過,直到那耀眼的紅髮男孩找到了他。

跩哥輕揮了一下手中的魔杖,一簇小小的火焰呼地冒出魔杖頂端,映著窗外的黑夜緩緩搖曳,散發著溫暖的黃橙光芒,靜靜地燃亮了在他記憶深處那抹纖長的身影。

曾經,他的人生是為了他的父親而活。他曾認為父親永遠是對的,只要是父親要求的,他都願意去做,因為他渴望著獲得那高高在上的父親一點點的肯定,他希望能成為心中那完美無比的父親最驕傲的兒子。所以在六年級的那一年,他才會不顧一切地在霍格華茲製造了那場敲響戰爭鐘聲的混亂,成功地害死了那偉大而睿智的長者。

但鄧不利多的死在他心中投下了巨大的陰影,那是一種深沈的內疚,儘管他很埋怨鄧不利多老是害史萊哲林拿不到學院盃,但他從未真的想過要殺死他。在他眼前,生命的脆弱與易逝竟是這般震撼,那時,他才真的體會了他從未想過的後果,戰爭的無情與恐怖,後悔了,但已然為時已晚。面對父親誇讚的眼神,他第一次沒有飄飄然的興奮,有的只是隱藏在蒼白臉孔下的恐懼,不安的黑影在他心中隨著時間不斷擴大,與父親的命令展開激烈的拔河。

他開始了無眠的夜晚,在每次的食死人行動後,開始懷疑起自己存在的價值,然後他會像這樣點起火,希望自己還是在霍格華茲裡,和爛巴頭哈利?波特吵嘴,看著那紅髮的男孩氣到臉紅脖子粗,他就會覺得很高興。

他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背叛他那至高無上的父親,但他確實這樣做了。

那是個太陽被烏雲遮蔽的陰暗午後,在他眼前的是個張著無辜雙眼的麻瓜小男孩,驚懼的淚水在銀藍色的大眼下閃動著,褐紅的髮色在他眼裡看起來竟像是不祥的血色。

「殺了他!」魯休斯-馬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冰冷的,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呆立在原地,跩哥發現自己動不了,連抬起魔杖的力氣都沒有,他辦不到,父親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匕首,刺得他胸口泛疼,痛苦的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殺了他!」魯休斯的魔杖抵在跩哥的後心,略微提高的音量蘊藏著怒意。

死命搖頭,跩哥激烈地反抗,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就是辦不到,已經夠了,他絕不會讓眼前的小男孩變成另一具冰冷的屍體。

輕哼一聲,魯休斯冷冷地瞟了跩哥一眼,舉起魔杖……

「Avada Kedavra!」一陣綠光噴出向男孩激射而去。(註)

「不要!」跩哥絕望地大喊,伸手想要揮開魯休斯的魔杖,卻反被一掌打倒在地上。

看著無力抵抗像布娃娃般軟倒的小身體,一股強烈的恨意突地在他胸口竄起,隱匿太久的情緒終於在瞬間爆發,戴不了面具,跩哥狠狠地瞪著他曾最敬愛的父親,不滿與憎惡清楚地刻在他緊咬著下唇的臉上。

看著跩哥眼中燃起的火焰,魯休斯的表情寒意更深,「你那是什麼眼神,馬份家沒有你這等懦弱的廢物。」他嫌惡地說著。竟敢反抗我,沒用的東西!

破滅了,看著魯休斯鄙夷的神情,那不是個作父親的對親生兒子該有的表情!跩哥眼前一片模糊,原來自己一直只是父親的一只不會反抗的殺人機器嗎?隨時可以丟棄嗎?

痛徹心扉地醒悟了,母親曾經落下的眼淚在瞬間變得清晰透明,如潮水般淹沒他,刺痛他的雙眼。跩哥再也沒有辦法思考,也不記得太多的細節,他只依稀記得自己似乎發狂般地撲向自己的父親,然後就只剩下無盡的黑暗等待著他……

跩哥消瘦的手顫抖了一下,魔杖上的火光『噗—』的一聲消失了蹤影,房間內,黑暗籠罩下來,只有淡淡銀白的月光透著窗戶灑落一地。

他早已不再懼怕黑暗,在他被自己的父親關在地牢裡的那段時間,黑暗是他唯一的朋友。在那裡,他更常想到在霍格華茲的種種,更常想到某個紅髮男孩的身影,想著他是不是還老和那個黑髮少年黏在一起做蠢事?

才驚覺,原來自己竟是如此深深想念著一個人——榮恩-衛斯理。也才驚覺自己的記憶中竟然存有那麼多榮恩不同的表情,笑得開心的模樣、害羞的模樣、不滿而嘟嘴的模樣、被他激得說不出話的生氣模樣……每一個記憶中的紅髮,都像燃燒的火焰,為他驅走黑暗的空洞與恐懼。然後他會開始想著,如果……下次他能再見到那笨笨拙拙的衛斯理的話,他要對他說些什麼……

就在所有的感官知覺逐漸對他失去意義的時候,那紅髮找到了他,耀眼的光芒在他手中的魔杖頂端一閃一閃的刺得他眼睛發疼。

榮恩-衛斯理看到他時似乎驚嚇了一下,他在鐵欄杆外靜靜的站了一會,然後問,「是魯休斯做的?」略低的聲音意外地顯得平靜無波,「多久了?」

跩哥沒有回答,只是坐在地上默默地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裡,時間是不被需要的工具。

沈默漫開來,沒多久一陣輕微爆炸聲響起,跩哥稍稍抬頭瞇起眼看著,地牢的鐵柵搖搖晃晃地被打開了,而那纖長的身影伴著減弱的光線踏進牢裡。

他要幹什麼?跩哥心想著,殺了我嗎?一個自己早已預期的結果浮上腦海。跩哥在心底偷偷笑著,他沒有任何動作,也不想有所動作。黑暗麻痺了他的感覺,也封鎖了他的心靈,他沒有什麼好在乎的東西,連自己都可以捨去。就讓那紅髮在這裡以一個咒語結束他所有的一切,似乎是個不錯的結果。所以他呆然的坐著,連想動一根手指頭的慾望都沒有。

然而他卻沒有等到預期中的動作,跩哥有些迷惑了。他在可憐我嗎……馬份家的人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一股久違的憤怒情緒湧上心頭,跩哥猛地抬起頭來,但下一秒他卻征住了……

榮恩望著他,平靜的,對!就只是平靜……澄澈的碧藍眼睛就像霍格華茲裡那面如明鏡般的湖水,映照出他內心那個憔悴的靈魂,就好像那雙眼睛看透了所有他曾經歷過的掙扎與苦悶,懂得了他的孤寂與那佯裝堅強的無助。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很想哭,鼻頭與眼眶泛起的熱度讓他慌忙的低下頭……他才不會讓人看到他的脆弱,馬份家的人是不會輕易落淚的。

榮恩站在黑暗的牢房裡像在思考什麼,然後下了決心,他沒有碰觸跩哥也沒有再走近一步,只是轉過身推開地牢的門跨了出去,「走吧。」他簡短地說。

跩哥又愣住了,發覺自己越來越不懂這個幾年不見的紅髮男孩,為什麼沒有殺自己的打算,為什麼放自己走?他可是個食死人啊!

發現背後沒有任何動靜的榮恩,沒有回頭,只是背著他開口,「你還活著,馬份。我不會殺了你,想想你為什麼現在還活著和……你還能為其他人做些什麼吧。」清晰的字句,像帶著魔法,伴著榮恩手中魔杖的光芒,點亮了跩哥心中曾經熄滅的火焰。



※ ※ ※ ※ ※ ※


魔法世界最重要的人,『活下來的男孩』—哈利-波特,現在正安穩的躺在舊布萊克大宅二樓最裡面的房間裡的一張雙人大床上,平穩的呼吸顯示黑髮男孩深沈的睡眠。躺在他與榮恩的房間裡,軟軟的床好舒服,帶著榮恩讓他安心的感覺。他本想撐著等到榮恩回來的,但是妙麗剛剛拿給他的奶油啤酒實在溫暖的太舒服了,微醺的感覺讓他的眼皮直往下掉,不然……他先小睡一會兒好了,等榮恩回來了他再起來……

裹在暖暖的被窩裡,哈利陷入甜甜的夢鄉中,被夢境所阻斷而起不了作用的感官系統讓他絲毫未覺那些正因他而起的嘈雜聲浪。

所有最關心哈利,也是哈利最信任的人全集中在一樓的廚房裡……

「不!我們不能這麼做!」妙麗高分貝的嗓音響起,在空氣中飄盪著倉惶的味道。

「但妙麗,我們不可能瞞著他一輩子,哈利早晚有一天會知道的……」亞瑟-衛斯理的眼裡有藏不住的痛心,但他依然用著低沈而穩重的聲音說著,企圖安撫眼前情緒逐漸激動起來的褐髮女孩,他頓了頓又說,「更何況……哈利是這樣敏銳的孩子,他會察覺的。」

「但……爸,現在告訴哈利的話……不是太殘忍了點嗎?」弗雷緊皺眉心,盯著自己輕敲著木製餐桌的手指。這是個棘手的問題,他可以說是半看著哈利和自己最小的弟弟長大的人,他清楚的知道,哈利雖然堅強,但對榮恩卻有著一股難以割捨的執著與依賴,從他剛剛急著找人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了……他們在一起,經歷太多了……

坐在弗雷旁邊,喬治重重地嘆了口氣,終於到了必須認真面對這件事的時候了…從一個月前事情發生以來,所有人對於要不要告訴哈利事實就一直沒有結論……

「弗雷說得沒錯!太殘忍了……」妙麗拼了命地搖頭,強忍著眼中泛起的淚水,「太殘忍了……」再也不要看到哈利那樣失魂落魄責難自己的樣子,他已經承受的夠多了……西追、天狼星、鄧不利多……還有……想到那在心中最珍藏的笑容,妙麗終於抑制不住地哭了出來,「不要告訴他……哈利會崩潰……如果可以,我情願就這樣瞞他一輩子……」一直在她身旁的兩個人,最重要的好朋友,她比誰都希望他們可以和彼此一直幸福快樂的活著,可是現在……妙麗嗚咽著,第一次痛恨地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無能為力。

金妮默默地走到妙麗的身邊,伸手環抱,讓妙麗的頭靠著自己的肩膀低泣,兩行清淚無聲地滑下金妮白晰的臉龐。他們都無力阻止已經發生的一切,而她也知道自己親愛的小哥哥會這麼做都是為了她……

一陣沈重的讓人呼吸困難的沈默在瞬間漫開,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因為妙麗說的正是大家最擔心的事,但他們不可能瞞著哈利這也是事實。

時間,彷彿在靜默中停止了,直到路平輕嘆口氣,才又重新啟動了輪軸……他站起身來向仍低頭啜泣的妙麗走去,衛斯里太太已經告訴他所有的事情了。

感受到路平輕輕搭上自己肩膀那雙大手傳來的溫暖,妙麗緩緩抬起頭,對上路平那雙閃著琥珀色光澤的美麗眼睛,聽到他溫柔卻不失堅決的聲音說著,「妙麗……我們必須告訴他,我相信你明白的,而且……」路平頓了頓,「……必須由妳告訴他。」

斗大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由妙麗眼中落下,她當然知道他們不可能像今天這樣一直瞞著哈利,而她也知道身為鐵三角三人組的一員,又是事發當時也在場的人,由她來說,哈利或許最可以接受。但她真的好害怕……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從齒間擠出顫抖的話語,妙麗無助的後退,「至少……不要現在!」奮力擦著不停氾濫溢出的淚水,妙麗轉身奔出這個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的地方。

※ ※ ※ ※ ※ ※

輕輕推開哈利的房門,在看到安穩地睡在雙人大床上的黑髮身影後,妙麗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看樣子,剛剛那瓶加了少許安眠藥的奶油啤酒效果還不錯……

擦了擦掛在眼角的淚珠,她緩緩向床邊靠近,哈利的嘴角彎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正作著好夢……是夢到了誰嗎?緊咬住下唇,妙麗深怕自己一不小心溢出了哽在喉頭中的嗚咽。好一會兒,她才努力控制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以盡量不驚醒哈利的輕柔動作,替他摘去斜歪在臉上的黑框眼鏡。

折疊好鏡架,擺上靠窗的矮櫃上,正準備轉身離開,偷溜進房內的月光卻讓妙麗瞥見了那靜靜站在矮櫃上一角的木製相框……

相框裡,三個穿著葛來芬多制服的小巫師正朝她笑著,二男一女,而中間那個子較高、頂著一頭紅髮、鼻梁綴著淡淡雀斑的男孩,還高舉起右手朝她開心的揮著。

鼻頭一陣酸澀,妙麗拿起相框,輕撫著相片外光滑的玻璃表面,視線再度模糊了起來……


哈利又作夢了,他的夢境在他腦裡不停的變換,像是被人快速切換著的幻燈片。他在德斯理家、他和榮恩在飛天車上、霍格華茲的湖水、貓頭鷹屋、他和榮恩在洞穴屋後面的小山坡上、水底的人魚、巴嘴飛過天際載著天狼星、妙麗在圖書館裡、佛客使、鄧不利多與石內卜、夜空中的黑魔標記……突然間,像被人熄了燈般,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靜的灰暗,他努力睜著眼適應著灰暗的光線,眼前似乎有個人,正對他笑著,眨眨眼,是榮恩啊……哈利伸出了手,卻觸不到眼前的人,榮恩走過來,抬起手,卻略過了他伸出的手而輕撫上他的臉頰,榮恩笑著,很開心看到他的樣子,所以他也跟著笑了,縮回手想覆上榮恩在他臉頰上那一向有些冰涼涼的手,黑暗,卻又在瞬間被取代了!

他又夢見那片漫無邊際的紅……

哈利驚醒過來,發現自己仍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空氣中有種大雨將至的悶濕黏滯。感到有人替自己拿下眼鏡,哈利努力將沈重的眼皮撐開一條縫隙。床邊的人是妙麗,他看到她輕輕放下自己的眼鏡,然後拿起櫃子上的相框,一抹微笑不禁悄悄地爬上哈利的嘴角。

他還記得那張照片,那是他們一起從霍格華茲畢業時在葛來芬多交誼廳裡拍的──在看不到的背後,他和榮恩的手緊緊相繫──那天,在那個難得放鬆的時刻,大家的笑容都美極了……看著妙麗輕撫相片的動作,哈利微笑地想著,榮恩那天真的笑得好可愛……



任冰涼滑落臉頰,妙麗看著手中的照片,透過模糊的視線,榮恩的笑臉像是跟著浸泡在水裡,漸漸淡去,就像那天……她張開口無意識地喃喃唸著,「榮恩……榮恩……我該怎麼辦?」

「妙麗?」耳邊突然傳來的一聲呼喊讓妙麗全身一顫,相框脫手落下,玻璃應聲跌得粉碎。

哈利坐起身,感到胃裡一陣翻滾,他聽到妙麗喊著自己一直掛在心頭的那個名字,但那聲音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就好像……榮恩再也不會回答她一樣……

慌忙地伸手抹去臉上還殘留的淚痕,妙麗側過身,撐起一抹牽強的微笑,低著頭不敢直視哈利的眼睛,「哈利、你……你不是睡著了?」

看著神色倉惶的妙麗,哈利只覺得自己的胃抽畜地更厲害了,妙麗一向是冷靜理智的,就算在與食死人對戰時都未曾表現得如此驚慌失措過,她會有這樣的表情除非是……

「妙麗、榮恩在哪?」

聽到哈利的問題,妙麗倒抽了一口氣,猛地抬起頭來。老天!哈利知道了……她……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榮……榮恩還在魔法部……」妙麗小聲地說著,邊小心地倒退,準備轉身奔出房門。

但哈利卻快她一步,他飛快地翻身下床抓住妙麗的手腕,雙腳踩過摔落地面的碎玻璃,踩出點點血痕,他也渾然無覺。

「榮恩在哪?!」雙手緊緊抓住妙麗想要掙脫的手腕,哈利嘶啞著嗓子問,「妙麗……不要騙我……」聲音,最後成了顫抖。

一連串的腳步聲,碰碰作響地由樓下傳來,瞬間來到房門口,剛剛玻璃碎裂的聲音似乎驚動了眾人,弗雷帶頭第一個衝了進來,後面跟著喬治、金妮等人。

對眾人視而不見,哈利現在只想獲得那最重要的答案,緊抓著妙麗雙手的手背上一條條青筋清楚可見。

「哈利、別這樣!」看著妙麗臉上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弗雷趕緊衝上前抱住情緒激動的哈利,卻反被他一手推開。

「哈利……手……」手腕上的劇痛讓妙麗只能虛弱地喊著,但哈利彷彿沒有聽到般,碧綠的眼瞳直直地盯著她。

看著幾近瘋狂的哈利,金妮急了,她哭喊著,「哈利、別這樣!你快把妙麗的手扭斷了!」

聽到金妮的聲音,哈利身體一震,理智稍微回復過來,他放鬆了力道,卻仍然沒有鬆開握著的雙手,而早已身心俱疲的妙麗,再也支持不住地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妙麗……對不起……」看著妙麗手腕上一圈圈深刻的紅色指印,哈利愧然地道著歉,蹲下身將她抱入懷裡。

無力地搖搖頭,妙麗攀著哈利精瘦的肩膀,冰涼的液體不斷從她緊閉著的眼角流下。

看著眼前彼此依靠的兩個人,金妮的淚撲簌簌直落而下,如果……她從來沒把那件事告訴榮恩的話……如果她沒說的話……現在也許就只需要自己一個人傷心難過就可以了吧……

一雙消瘦的手,輕輕搭上金妮顫抖的肩膀,總是冰涼不已的體溫竟意外的有些溫暖,金妮抬起頭,看到跩哥直瞪著前方,依舊沒有太多表情的帥氣臉孔,傾過身體的重量放上那沉默的支持,金妮在心底大喊著自己最親愛的小哥哥的名字。


輕拍著啜泣不已的妙麗,哈利柔聲安慰著,「妙麗,對不起,別哭了……告訴我……」努力壓抑著聲音中的顫抖,「榮恩是不是受傷了?很嚴重嗎?」哈利說著,儘管胸口彷彿是被人緊緊壓住般的窒悶,呼吸困難得連輕輕吸一口氣都像被萬千細針扎著般痛苦。

抑不住翻落的淚水,妙麗抿緊雙唇,看著哈利拼了命的搖頭。

「妙麗!」抓緊妙麗纖瘦的肩膀,哈利的聲音幾近哀求,「……拜託……」轉過頭,不知所措的望向眾人,碧綠色的眼瞳裡充滿了焦慮與不安。

看著那雙與故人一般似曾相識的眼睛,路平不禁在心底嘆息,詹姆、莉莉啊……這個玩笑太過份了點吧……邁開腳步,路平在妙麗身旁蹲下,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說著,「帶他去吧……瞞著哈利才是一種殘忍……」說完,他轉身看著哈利,琥珀色的眼瞳映著月光,閃爍著平靜的光芒,看了哈利一會兒,路平扳過他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我會和你一起去……哈利……」一如以往,路平總是這樣讓人覺得心安。



※ ※ ※ ※ ※ ※


甩甩頭,哈利試著讓自己適應因為剛剛使用呼嚕粉旅行所造成的暈眩。過了一會兒,他緩緩睜開雙眼,看到妙麗與路平有些擔心的表情,哈利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環顧四周,他們正處在一個幽暗的空間裡,妙麗手上的魔杖是唯一的光源,這裡是……對了,洞穴屋!哈利想起他們踏入壁爐時,妙麗所唸出的地點。

「路摸思!」哈利掏出魔杖為黑暗增添了些許光亮。窗外,月光不知何時已躲進了厚重的雲層裡,一聲又一聲的悶雷在遠處沈重的敲打著。

高舉起魔杖,哈利抬頭,在熟悉的位置看見了衛斯理家特有的魔法鐘,寫著『榮恩-衛斯理』名字的指針正安靜地指著『家』的位置。

哈利舒了一口氣,「榮恩回家怎麼不開燈呢?」他邊說著,邊像回到自己家似的朝著樓梯前進,打算上樓,但妙麗喊住了他……

「哈利,榮恩不在樓上。」她說。

轉頭,哈利疑惑地看著她,但妙麗似乎不打算做更多的解釋,她轉過身示意哈利跟著她向洞穴屋的後院走去。

帶著滿腔的不解跟著妙麗來到後院,哈利很想開口問妙麗這是不是什麼整人遊戲卻又不敢,因為妙麗表情嚴肅的有些嚇人,直到妙麗穿越後院,推開籬笆通往外面的那道小門,哈利的不解在瞬間盡數化為不安,那條小路……連接小門的是那條通往小山坡的小路,那是榮恩最喜歡的地方……他在那裡?如果是的話,妙麗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就好了呢?

「妙麗?」停下腳步,哈利畏懼的開口,語氣裡盡是害怕與不確定。

妙麗轉過身對他點點頭,眼裡水氣瀰漫,「他在那裡……哈利,對不起……」

對不起?不……不會的……哈利猛然拔足狂奔,奔上山坡。來到小路的盡頭,印入眼簾的竟赫然是一座雪白的十字石碑。哈利呆立在石碑前,天空一陣大亮,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映照出墓碑上那令人心碎的名字……

『榮恩-衛斯理』

腦中空白不已,哈利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彷彿不停的在旋轉,榮恩的墓?榮恩……死了?我的……不!不可能!

「哈利……」輕觸眼前的人僵硬的肩膀,妙麗心如刀割。

轉過身,哈利望著她的眼神失去焦點,原本澄澈的黑眸變得混亂不堪,「妙麗……這是騙人的吧……告訴我,這是騙人的,榮恩不可能會……」

「哈利……對不起……」

「妳騙人!」哈利憤怒地甩開妙麗試圖安慰他的手,「他說過……他不會讓自己有危險……他說過會等我回來!」看著妙麗,哈利臉上的表情因痛苦扭曲而顯得有些猙獰,「妳也答應過我,會幫我照顧他!!」

「對不起……」妙麗努力壓抑著嗚咽,她也不想的,但事情發生的實在太突然,沒有人可以阻止。

「哈利,冷靜點,」一旁的路平忙出聲安撫,「這不是妙麗的錯。」

握緊拳頭,哈利深吸了一口氣,試著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點,儘管眼眶熱辣辣的感覺讓他頭痛欲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誰做的?」

「是我。」一道冰冷不帶感情的聲音在路平的背後響起。

倏地轉身,哈利眼裡彷彿有熊熊烈火燃燒,他嘶啞著嗓子憤恨地說,「我早知道一定是你!跩哥-馬份!」

「我殺了你!!」哈利吼道,跟著舉起手中的魔杖對準跩哥的心臟。

「哈利,不要!」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而下一秒一個瘦小的身影搶出擋在跩哥的身前,「哈利不要!事情不是這樣的!」金妮緊張地看著哈利,原本白晰的臉龐更顯蒼白。

妙麗也站了出來跟著說,「哈利,你先別衝動。聽我說,不是馬份,馬份已經變了,他早就不再參與食死人的活動,他背棄了黑魔王的行逕,以前的馬份已經不存在了!」

哈利盯著妙麗不發一語,高舉魔杖的手依然沒有放下的打算。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因為一開始連我都不相信。」妙麗繼續說,「那天……應該是你離開以後的第二個禮拜,我們好幾個正氣師一起圍擊馬份莊園,你知道我們一向認為那裡是食死人聚集的一大據點。那次的突擊,我們雖然遇到強烈的抵抗,但最終還是擊破它,只可惜那時讓魯休斯逃走了……」妙麗嘆口氣,轉身看著石碑,「然後,榮恩在那裡發現馬份……他被魯休斯關在地牢裡……榮恩救了他。」

「你們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在演戲,好讓你們暫時不會殺他?等到有機會他就可以下手!」哈利看著跩哥,咬牙切齒地說,「榮恩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騙!」

聽著哈利的話,跩哥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妙麗搖搖頭,「不會的,如果你看過當時馬份的樣子……」

「那真的讓人很不忍,」金妮插嘴說道,眉頭緊皺,伸手輕輕抓住跩哥消瘦的手腕,「他那時比現在還要瘦了好多,榮恩剛帶他出來的時候,他連走路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有些哀傷的看著哈利,金妮繼續說,「你真的很難想像魯休斯到底是怎麼對待跩哥的,他最後……甚至想要殺了他……」

哈利抬起眉,有些驚愕地看著金妮。怎麼可能?跩哥-馬份可是魯休斯唯一的親生兒子啊……

妙麗點點頭,「一個月前魔法部探查到有大批食死人將於北邊『迷霧谷』行動的消息,所以我們跟許多魔法部的正氣師分成小組準備圍擊他們,我們幾個和東施一起行動。但迷霧谷那裡不只是地勢險峻,有很多互相貫穿的洞穴或是狹道,最危險的是常常會突然間有大霧瀰漫,我想這也是食死人他們選擇那裡作為集會地點的原因。」

要再經歷那一場如夢魘般的回憶並不是一件太讓人愉快的事情,妙麗幽幽地說著,「我們後來和東施走散了,那時候霧很濃,榮恩和馬份試著找到出口的方向,我和金妮跟在他們身後,然後……」妙麗沈默了下來。哈利的心也跟著一沈,手中的魔杖緩緩放下。

「我們遇到了一群食死人,」金妮接著說,「我們和他們打了起來,試著殺出一條路。」她說的簡潔,但哈利卻彷彿可以看到當時情勢的危急萬千,他雙拳緊握,指甲深陷肉裡,掐出一條條血痕。為什麼?這麼危險的任務,他當時卻不在場?!

「榮恩殺死了好幾個食死人……」金妮哽咽起來,想起榮恩護在她眼前的背影,她的小哥哥真的變了,在那個情形下他是最冷靜的一個,她知道榮恩為什麼改變,他只為了一個人而變得堅強,而那個人現在就站在她眼前,深邃的碧綠眼瞳望著她。

「後來我們總算突圍準備衝出去的時候,魯休斯突然在我們身後出現,」金妮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到現在還是無法忘記魯休斯說著『殺了那叛徒!』時那寒酷無情的表情,「跩哥那時殿後,剩下的食死人全向他包圍過去要殺他,我想衝過去救他,但榮恩阻止了我……」

「為什麼你這麼緊張要救他?」哈利插嘴問道,語氣裡有一絲不解。

「因為我……喜歡他……」金妮低下頭說著,原本蒼白的臉頰飄上一抹嫣紅,「從還在霍格華茲裡的時候就喜歡上了……」

哈利很驚訝,他從來就不知道這件事,在學校裡他也看不出來金妮有哪一丁點兒喜歡馬份的樣子,難怪……金妮的男友總是一個換過一個,她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沈默了幾秒,哈利的思緒在腦中奔馳,逐漸拼湊起事情的前因後果,「……榮恩知道?」他緩緩說著,「所以他才從地牢裡救出馬份,甚至說服大家讓他留在鳳凰會裡?」疑問的語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金妮點點頭,與榮恩相似卻更偏向金黃的髮絲在風中飛舞,「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想了很久,我只敢找榮恩談……就是你們畢業後那一年的聖誕節晚上……」這份隱藏在心底許久的感情,久到連自己都想要下意識的遺忘,卻在無法見面的時候不斷的清晰起來。明知不該卻又扼抑不了的感情枷鎖,不能告訴父母,那只會讓他們慌亂;不能告訴雙子,因為他們會認為那是一段半大孩子不成熟的情感發酵,然後不正經的加以嘲諷;她也不敢告訴妙麗,因為她會舉出至少二十個理由或是例子要她放棄,但她還不想放棄……所以她只能找榮恩,那個與自己只相差一歲,比其他人都瞭解自己的小哥哥,只有他……會真正懂得自己的心情。

榮恩剛聽到時,一如以往般大驚小怪地亂叫起來……
——馬份?!那個老是帶著三角眼,講話尖酸刻薄,全身銅臭味的史萊哲林?! 他是這麼評論跩哥-馬份的,金妮苦笑著……但榮恩很快的就恢復了鎮定,或許是他在她的眼裡看到絕對的認真。
——妳真的對他這麼認真?是嘆息的語氣。 她點點頭,紅了眼眶,因為榮恩的語調太過溫柔。她問了他該怎麼辦?是不是只能選擇放棄?榮恩沒有馬上回答她,他沈默了一會兒,伸手輕輕將她拉進懷裡。
——我不知道該不該要妳現在就放棄,畢竟馬份是他們那邊的人,立場對立,我不想看到妳受傷,但我也知道那種愛上卻說不出口的痛苦。金妮……我經歷過……我明白妳的感受…… 他輕撫她的髮絲告訴她先別去想,未來很多事情都有可能會轉變,但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惹她傷心。倚在榮恩溫暖的胸膛,她低低的啜泣,榮恩果然是最懂她的人,能找他談真的太好了……那一秒,她深深覺得,如果她能向梅林祈求一件事,那麼請讓她的小哥哥和他所愛的人永遠的幸福快樂下去。

然而,命運還是偏好作弄人的,只是她一時忘了……緩緩轉過頭對上身旁金髮男孩的視線,那視線裡有說不出的溫柔,像看著她又不像看著她,深遠悠長。

看著眼前二人的眼神交流,哈利胸口一痛,偏過頭看向妙麗,只見她仍兀自怔忡。再回過頭,哈利看了看金妮,又看了看跩哥,幽幽地說,「所以他救了你,但他自己……」

「我們一起擊退那些食死人,」原本沈默寡言的跩哥意外的接口,「但我受了傷,是我爸,他想殺我,幸好榮恩將我推開……」聽他叫得親暱,哈利不禁悶哼一聲,但跩哥不理會,繼續說著,「然後我爸竟然要殺他,所以我……殺了我爸……」說著最後一句話的跩哥,臉上的表情依舊平淡,但哈利卻聽出了隱藏在聲調中的顫抖,有那麼一瞬,他似乎感受到了跩哥心中深深的無奈,以及明白了榮恩為何留下他的理由。

黝暗的天空,閃光不斷,一道道,映得人心惶惶,悽悽楚楚。

像是因此被拉回意識的妙麗跟著說,「後來我們大家以為沒事了正想趕快離開的時候,佛地魔……卻突然出現了,我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裡出現的,等我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他已經對著馬份下了索命咒……」

——『背叛我的人都該死!』佛地魔猙獰的臉、嘶啞的聲音,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馬份那時已經受了傷,榮恩擋在他前面,他唸了咒想對抗佛地魔,但是……佛地魔的力量太強了……最後……榮恩還是被擊中……」妙麗艱難地說著,好似有人正掐著她的脖子,這電光石火間的夢魘太刻骨,佈滿水氣的雙瞳看著哈利,溢著驚慌,溢著苦痛。

哈利彷彿在那眼裡看到那道慘綠的光束。他曾見過的,在四年級的時候,從他眼前帶走了他的朋友,而現在,又奪走了他最重要的人,滿腔的恨意剎時間如洶湧的潮水襲來,「夠了!」他低吼著,努力抑制自己的身體,怕自己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為。

妙麗走上前,伸手想撫平那糾結在哈利眉頭的縐褶,但他退開了,「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彷彿從齒縫間被硬擠出的話語,碎裂在眾人的耳裡。

縮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妙麗還想說些什麼,但一直靜靜在旁傾聽的路平搖搖頭,阻止了她,示意大家離開。哈利需要空間……需要時間……



當金妮輕抓住他的手腕轉身離開的同時,跩哥深深地望了那在黑夜中的淨白石碑一眼,反手握住金妮有些冰涼涼的手。

如果……這就是你把生命留給我的理由,那麼,我答應你會用一輩子去守護,即使……

跩哥轉頭望著身旁那與記憶重疊的豔紅,即使……我所追尋的只能是你的影子,但沒有人會知道,我保證,金妮永遠不會知道,就像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一樣……

跩哥無聲無息的嘆息了,與金妮並肩走著。從他離開地牢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只為了一個人而活,不管是用什麼樣的形式。那人的願望,不管如何他都會達成。


妙麗看著哈利久久沒有動作,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環抱著自己的雙臂,她彷彿還能感受到榮恩在她懷裡的體溫,像鏤進皮膚裡,如火燒似冰寒……榮恩看著她,臉上有著淺淺的笑,像暖陽,但在那笑容的最後一秒,由眼角滑落的晶瑩液體,滴落在掌心,卻是她永遠也無法忍受的冰寒……哈利的痛,她懂!

妙麗終於邁開腳步,輕扶住哈利的肩膀,偏頭,看著哈利緊閉的雙眼,「……榮恩要我跟你說……『對不起』……」收緊力量抓住哈利的肩頭,這次哈利沒有避開她,只是身體微微的顫抖,「哈利……我們需要你……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妙麗懇切的說,不顧聲音的低啞,因為她害怕再次經歷那徹骨的痛。

重要的事情?是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哈利點點頭,低著頭。

殺了佛地魔!!

胸口泛著的是猶如被撕心裂肺的疼痛,緊閉著乾澀的雙眼,哈利的理智在情感波濤中翻滾。

榮恩……我知道你一直是個疼愛妹妹的好哥哥,你沒有錯……你說對不起,是因為你做不到對我的承諾……但是我不要你道歉……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邊……

梅林啊~你為什麼要如此殘酷?!我的世界缺了溫暖的火,該怎麼完美,又該怎麼前進下去……

※ ※ ※ ※ ※ ※

妙麗很擔心,她在緊閉的房門口外來來回回地徘徊著。

自那天回來後,哈利已經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兩天了,任憑誰來,他都只是淡淡的表示自己需要獨處,但他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猶豫了一會兒,妙麗還是提起手輕敲了下門板。

「哈利?」她喊著。

房內靜悄悄的沒有動靜,正當妙麗準備再次敲門時,門板緩緩打開了,哈利站在門口望著她。

妙麗的心臟彷彿在一瞬間被人狠很地揪緊,哈利的臉蒼白的沒有血色,但那雙如翡翠的大眼卻是異常的清澈明亮,薄唇緊抿,哈利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平靜的氣息,但她卻有種心慌的感覺。哈利自始至終沒有大哭或是大鬧,但她卻寧願他如此,那總好過他像這般埋下所有情感,如伏底暗流……

哈利看著她靜靜的開口,「妙麗、妳不用擔心,我不會自己去找他報仇。」他指的是佛地魔,「但,我也不會讓榮恩白死,總有一天,發起這場無聊戰爭的人,都會付出應得的代價。」

哈利的視線筆直的望著她,愈顯剛毅的臉孔上是一種玉石俱焚的堅決。

「哈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妙麗,只能輕輕喚著他的名字。

「我要到霍格華茲的圖書館去一趟。」哈利安靜的說。

「那……你至少先把這濃湯喝了……」嘆口氣,妙麗擔心的看著哈利接過她手中那碗已然變得微涼的濃湯,但願……不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才好……她默默的想著。



※ ※ ※ ※ ※ ※


火光四起。

哈利的眼中彷彿燃燒著熊熊的烈火,看著眼前的人,憤怒的火焰,好似將週遭的一切一併燃燒了。

不,是真的燃燒了!熾熱豔紅的火焰直衝天際,四週無數正氣師與食死人正展開激烈的最後一戰,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紅光、綠光,伴著火光,在灰沉沉的天空下交會成一種詭譎、讓人戰慄的紅橙色。

「哈利……波特……我們又見面了……」宛如映照出這所有的血腥,血紅色雙眼的主人用著沙啞但又尖銳的讓人極不舒服的聲音說著,「這是第幾次你想殺了我卻不能成功?」他發出一聲尖銳的笑聲。

看著造成這一切犧牲的始作俑者,哈利真的恨透了那雙如蛇般鬼魅的眼睛,他咬牙切齒地說,「不管幾次,我都要殺了你!總之,今天將是你的死期!」

佛地魔縱聲大笑,「辦得到嗎?殺了我這個至今力量最強大、最偉大的巫師?你能憑什麼?那段幼稚的愛情?」看著哈利鐵青的臉,佛地魔得意地繼續他的嘲弄,「我早告訴過你了,波特,那些不懂得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掌握權力的蠢材不值得留戀,他們蠢到把自己害死都只是早晚的事情。」他笑得毫不客氣,「不需要為了別人,人活著,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太可悲了,佛地魔!」哈利吼道,「只為自己而活,你只是會失去的更多!」

「笑話!能失去什麼?」冷笑著吐出如毒藥般的話語,血紅的眼睛瞬間閃過一抹精光,「波特,你在乎的人、最愛的人全死在我的手下,你有什麼感覺?很痛苦吧……」佛地魔猖狂地笑起來,「是不是覺得全世界只剩下你一個人?那麼,你和我又有什麼差別?」

「不一樣!」被說中心中最深的痛楚,哈利幾乎全身顫抖,他憤恨地說,「別拿我跟你相提並論!」

「哈哈哈、不一樣嗎?的確是不一樣,因為你比我脆弱多了!」佛地魔露出殘酷的表情,「愛一個人只是讓你多了一個弱點,讓你變得軟弱!怎麼?痛苦的很想死吧,波特?放心,我會成全你!」

「住口,佛地魔!你這悲哀的傢伙,你會這樣想是因為你內心空虛,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不顧眼前憤怒扭曲的臉孔,哈利宛如要盡情宣洩胸中積悶的情緒般狂吼著,「佛地魔,你最大的罪惡是以別人的痛苦來滿足你自己!我不會再讓你這麼做,今天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一起!」

「Avada Kedavra!!」

猛然舉起魔杖,哈利與佛地魔同時開口唸著索命咒,一道綠光與紅光分別從兩人的魔杖中激射而出。

「哈利!!」耳裡傳來妙麗的尖叫聲,哈利緊緊握著手中的魔杖,在幾近無法運作的腦袋裡,只剩下一個聲音不停地響著……

……讓我再見他一次……

※ ※ ※ ※ ※ ※

魔法世界終於恢復了平靜。

佛地魔被消滅了,而這全是那有著閃電疤痕的黑髮少年的功勞。世界正逐漸回復正常的運作,然而,有些已經造成的傷痕,卻是永恆的無法復原。

聖蒙果醫院一角,純淨潔白的個人病房內,黑髮少年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瀏海輕搭在額前,卻掩蓋不了那道著名的疤痕,少年臉上的表情是如此安詳,彷彿陷入無夢的深沈睡眠,再沒有任何掛心的事情。這個從出生以來就有著不平凡際遇的少年,就這樣靜靜地躺著,沈睡著,宛如童話故事裡的主人翁,只可惜故事已然不可能照著原本的情節發展,他既不是那等待親吻的公主,最終亦無法再有深愛的王子出現。三個月了,病床旁的人來來去去,問的都是相同的問題,卻也都得到同樣的回答。

沒有人知道,他們摯愛的黑髮少年,究竟會不會再回到他們身邊……

※ ※ ※ ※ ※ ※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運行不止的太陽,盡責地進行著它應有的任務。

在那個不管日夜總是靜靜矗立的雪白墓碑前,有個少年站在初昇的陽光下,閃著黑天鵝絨般光澤的髮絲及肩,在後腦低低的紮成了個馬尾。他輕聲說,「榮恩,對不起,我回來晚了……」相隔半年,但他終於回來了,那聲音頓了頓,「衛斯理太太很擔心,她堅持我一定要在醫院裡多待一個禮拜才可以回來。」

哈利輕笑了一下,伸手撫上眼前淨白的十字碑牌,「榮恩,你知道嗎?佛地魔說得沒錯,我曾經很痛苦。我試過各種與他同歸於盡的方法,學校圖書館裡的禁書我全翻遍了,但從來沒有哪一個能讓我真正毀了他。直到那天……」

回憶如潮水湧起,回到他與佛地魔最後一次對戰的那一天。就像他在四年級時曾經歷過的那樣,手中的魔杖所吐出的魔咒再次對上來自於它兄弟的魔咒,符咒倒轉效應所產生的金網,牢牢的籠罩在他與佛地魔的上空,哈利只是緊緊握著手中滾燙不已的魔杖,絕對專注地將那連結兩枝魔杖的光珠奮力地逼向佛地魔。

不能放棄……還不能……

哈利奮力反擊著,佛地魔手中的魔杖開始痛苦尖叫,然後從尖端冒出了那顆他思念已久的紅色腦袋,努力忽略眼眶逐漸湧起的灼熱刺痛,哈利更加集中精神地保持著連結的光珠……連佛地魔瘋狂的怒吼都像來自遠方……

如煙霧凝聚的榮恩在哈利右手邊落了地,他的眼裡有著歉意卻沒有傷悲,看著哈利,榮恩微笑,伸出半透明的雙手搭上哈利緊握著魔杖的手,「哈利,你做得到。」飄渺的聲音輕聲說著,充滿回音。

風一般的觸感,卻在瞬間激起一股強烈的暖流傳遍哈利全身,有什麼東西像是從心底爆開了,漲滿他的胸口,哈利猛地張開口,彷彿全身的氣力全哽到了喉頭,連同眼眶再也承載不了的滾燙液體,他無可扼抑地向著佛地魔爆出一聲大吼……

「Avada Kedavra!!!」

隨著這聲怒吼,白光乍起,照亮整片天空久久不散……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從記憶的深海裡回到現實,哈利看著那刻入心底的名字,「榮恩……我懂了,你知道嗎?是你告訴我的……只有我努力地活了下來,才能證明我是戰勝他的,證明我打敗了那個該死的佛地魔。因為……『活著,比死亡更需要勇氣』。所以……我會努力活著,連同你的……榮恩……你有聽到嗎?」

聽到了嗎?抬頭仰望,青空下,剛冒出頭的碧綠嫩草上,滴落了晶瑩剔透的點點淚珠。

愛,是會讓人變得脆弱或是變得堅強? 或許連梅林都沒有肯定的答案。
考驗常是殘酷的,人生常是不完美的, 勇敢的人,只有努力學會去接受,找到一條生存的道路。

微風輕起,拂過哈利的臉頰,像是回答了他剛剛的問題,也像是為了擦乾他頰上那殘留的濕潤。
哈利笑了,笑得如同當年那個剛踏入霍格華茲,在分類帽下朝著葛來芬多餐桌旁的紅髮男孩開心跑去的黑髮少年。

「金妮今天要結婚了,跟馬份。」哈利說著,像在報告著什麼,他其實很想恨著馬份,只是他明白這一切都不是誰的錯,「所以……你這個大媒人可以功成身退了……」哈利有些俏皮地說,邊說邊單膝跪下,伸手在口袋裡掏了掏,「然後……這是我給你的。」他說。

攤開手掌,一模一樣的兩只戒指,在陽光下閃著澄黃的光芒,彷若流金燦燦。而戒指內側有著簡單刻上的二個英文字母……

H & R

——哈利與榮恩——無法延續的誓言,今後,將由一方來守護。

拿起其中一只戒指套上自己左手的無名指,哈利低頭親吻了掌中另一枚戒指,然後彷彿虔誠祈禱般地將它小心翼翼地埋入墓前的土地裡。

「我知道你一定會說不需要吧,」哈利笑了笑,因為榮恩老說他們之間不需要證明,「但是我就是想這麼做,當作給自己的安慰也好。榮恩,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帶著戒指的修長手指在石碑上緩緩滑動,皮膚上一道道凹陷的觸感,像印入心中,與心底那永不磨滅的刻痕,深深地深深地契合了。

盤膝坐下,哈利釋懷般的深吐了一口氣,「喔、對了,榮恩,我要到霍格華茲去教書了,」只有那裡,才是自己想一輩子待下去的地方,「他們大概會讓我教黑魔法防禦吧,其實我倒覺得奇獸飼育學很不錯。」哈利半開玩笑似的說著,「好消息是……以後我會待在洞穴屋裡,衛斯理先生跟太太說我可以使用你的房間,這樣……你就不會寂寞了,因為我會一直陪著你。」

「還有我!」一道清脆的聲音在哈利身邊響起。妙麗一襲淡藍色連身禮服,襯著她往上磐起的髮髻,有一種華貴的風采,只見她在初陽燦爛中笑得典雅。

哈利看著她,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心中再深刻傷痛的疤痕,也終有隨著時間流水而雲淡風輕的一日。

微搭著哈利的肩膀,妙麗看著雪白的石碑說著,「我決定接任『天文學』這門課,跟你一樣,哈利,回霍格華茲。」

「所以……你要放棄擔任魔法部危機事件處理副部長的機會?」

「嗯。」點點頭,妙麗轉頭看著哈利清澈如鑽的眼眸,知道自己親愛的老友已勇敢地站起來,她放心地笑了,「我想回去的理由也都跟你一樣,哈利。」

「我們都在戰爭中受盡了傷痛,需要回家才能安心,而只有霍格華茲是我們在這裡唯一的家,是我們三個一起長大過的家……」

「只有在那裡,才能感覺到自己是和他一起活著。」哈利接口說了,跟著站起身來。

點點頭,妙麗伸手環上哈利的腰際,「哈利……我會一直陪著你、還有榮恩……」

哈利輕聲笑了,拍了拍妙麗的頭,「走吧,金妮的婚禮我們要遲到了……」

青空萬里,晨曦的陽光像是灑落下金色的粉末,為大地綴上最璀璨的裝飾,為新人獻上最美的祝福。

愛,原來是一種力量, 可以摧毀一切,也可以重塑全部,
差別只在於擁有它的人願意怎麼使用。

[全文完]
hanasaki
七年级学生
七年级学生
1#
发布于:2007-06-07 12:25
啊啊啊………………天哪…………多少年了…………我很久没看文看到想哭了……是音乐的缘故吗?

啊啊~~大人阿~让俺膜拜你吧~  
lidifish
三年级学生
三年级学生
2#
发布于:2007-06-07 14:56
为什么每次每次都要荣恩来承受啊~~
音乐也很有气氛,麻烦给个下载地址~~~谢谢
kalilin
五年级学生
五年级学生
  • 社区居民
4#
发布于:2007-06-09 13:31
To hanasaki & lidifish
很高興你們喜歡阿~~~
至於...都是Ron承受......因為我是後媽(爆)
不過,我相信某哈承受的比小R更多...所以我還是對小R比較好的呀~~~  (被某哈下惡咒)

另,忘了說......
這首歌是 It's not goodbye
演唱者是 Laura Pausini
現在變成我的愛歌之一了 哈
hanasaki
七年级学生
七年级学生
5#
发布于:2007-06-09 19:55
啊啊!!对阿~~我现在也很喜欢这首歌~~~

真的是很喜欢阿~我也觉得某H会比较可怜……但是…………还是觉得某R很伟大阿~~~

现在看着听这歌还是很有感觉啊~~~太感动了~
phpwind
三年级学生
三年级学生
6#
发布于:2007-07-17 22:42
太棒的文了!
哀傷卻又唯美

搭配著音樂看
整個人感動到起雞皮疙瘩~~~~~~~~~
jack01452
二年级学生
二年级学生
7#
发布于:2007-07-21 18:51
音乐很好听,在哪下的啦~
loveinsky
三年级学生
三年级学生
8#
发布于:2007-07-25 12:30
嗚~我的眼眶都含著淚水....
其實榮恩真的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嗚嗚嗚~~我好喜歡他喔!!
難怪會有這麼多人愛他!!!
kcen
四年级学生
四年级学生
9#
发布于:2007-08-05 16:19
活著,比死亡更需要勇氣

我想肉體的死亡並非是真正的死亡
有人偶然地想起你就算是活著
更何況榮恩的家人愛人友人們是這樣地思念著他
上一页
游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