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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级学生
六年级学生
60#
发布于:2024-04-11 18:46
Part 58 Thank you for your company
1975年12月
天气有些阴沉,仿佛随时会下雨,一串骑着扫帚的学生从空中掠过,留下嬉闹的尖叫声。圣诞节前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在即,已经确定通过普通巫师等级考试的学生们几乎是彻夜狂欢。
玛丽·温普尔已经能够正常活动了,她越发痴迷西里斯,完全忘掉了之前的惨剧。中庭里的那场闹剧最终没能留下半点痕迹。
从城堡的主楼向上,图书馆里挤满了人。雷古勒斯穿过一片正在草药图册的书柜前窃窃私语的一年级新生们,向靠窗的座位走去——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窗边低头阅读的斯内普。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头垂得很低,几乎是贴在了书本上,那本厚重地书籍甚至比他的手腕更宽厚,几乎将他整个脑袋都淹没进去。雷古勒斯坐到斯内普的身旁,对方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圣诞节的时候,你会来我家吗?”雷古勒斯悄悄对斯内普问道。他从兜里掏出一份三明治推到斯内普的面前,可是斯内普仿佛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他一连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就在他以为斯内普睡着了而去轻拍他肩膀的时候,对方突然如同受惊地野兽一般抬起头来。
“……什么?”斯内普问。
他的眼窝深陷,脸上弥漫着一股黑色地气息,看上去干瘦阴郁。黑眼圈几乎连上了凹陷得双颊——他看上去越发阴沉可怖。
“……你想先吃点儿东西吗?”雷古勒斯轻声询问。
恍然回神的斯内普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明治,它们被雷古勒斯切成了四份,小心的用牛皮纸包裹着,便于拿取和食用。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缓慢向室友道谢,“……不用了,谢谢。”继而低头阅读书本。
雷古勒斯坐在斯内普身旁,默默看着他重新沉浸那本厚重而巨大的图书:那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文字,甚至没有一个几厘米的小插图。他看了一会儿,感到那些文字在他的注视下开始游动、摇摆。
直到下午的课程开始,斯内普才慢吞吞地放好书本,和雷古勒斯一起向图书馆外走去。他们在旋转楼梯那儿分别,斯内普要去上魔药课,而雷古勒斯要去上变形课。雷古勒斯迈向塔楼方向,他站在旋转楼梯上看着斯内普的背影。游移的楼梯将他带向高处,和向下的斯内普愈发远离。那个向下行走的背影仿佛被他夹着的厚重课本压弯了腰,站在楼梯上摇摇晃晃。雷古勒斯只能看见他的头顶,那漆黑的颜色披满了斯内普周身。
一种惶惑的不安在雷古勒斯心中生长。
伊文斯刚刚离开霍格沃兹的时候,斯内普整天去猫头鹰棚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雷古勒斯知道,他在等待伊文斯的来信。
霍格沃兹的上空终年盘旋着成片的猫头鹰,每个学生都会在清晨的早餐时分收到猫头鹰来信。有些来自他们的父母好友,有些来自邮局购物。可是雷古勒斯鲜少看见有一只猫头鹰停在斯内普的座位上空。偶尔那么一两次,也通常是某人给他送来的魔药材料,附言不过聊聊几笔。
在那片嘈杂地嘈杂地早餐气氛中,始终低头默默吃早餐的斯内普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孤独。

‘雷克斯,我希望你能明白。西弗勒斯是个具有天赋的孩子。然而不幸的是,在霍格沃兹就读的斯莱特林学生并不容易。人们可能会因为畏惧他而贬低他、伤害他。我希望你能帮助我,雷克斯,在霍格沃兹的时候,你应该照顾好西弗勒斯,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专心研究。’

雷古勒斯一向信奉汤姆·里德尔,他为自己能接受这个任务而感到无上荣光。他就像是一只猎犬,盘桓在斯内普周身,将他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脑海中,定期向里德尔汇报,并且按照指示帮助斯内普远离那些可能的‘伤害’。
然而时至今日,他竟开始困惑,是否真的每个从那双唇中吐露出的词句都必然是正确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塔楼窗前等待猫头鹰的身影实在是太过难忘——他仿佛感到那片裹在单薄黑色巫师袍中的人下一刻便会如同落叶般飘下塔楼。
——这想象太过可怕。

1996年
斯内普走进校长室时,那个颇有些份量的粉红色身影正在自己粉白色的办公桌前坐下,一边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邓布利多军”事件后,邓布利多当场离开了霍格沃兹,这个魔法部新派遣来的女人便堂而皇之地坐进了校长办公室。起初她试图把邓布利多的校长室装饰成那低俗地粉色,奈何校长室门口地石像似乎并不认可她,最终她只好将自己办公室的铭牌该换成了“校长室”。
“哦,你来了。”有些甜腻地声音趾高气昂地,乌姆里奇盯着站在门口地魔药课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对方紧靠着门板,一只手似乎还搭在门把上——那是准备随时离开的姿态,“麻烦你再给我一些吐真剂。教训这些爱说谎的孩子们真是件富有挑战性的事。很显然邓布利多没有做好本应他应该负责的品德教育。”
乌姆里奇笑呵呵地说着,仿佛吐真剂是南瓜汁一般轻松而令人愉快。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应这位新校长的要求,他的视线扫视着整间办公室——这仿佛糖果商店一般充斥着粉色的低俗办公室,那些挂在墙壁上的猫咪从盘子里探出脑袋盯着他。
他看见几个被费里奇压在角落的学生——当然了,总是麻烦事缠身的哈利·波特也在里面。
“……已有的吐真剂不幸已经被你上一次的拷问用完了。”斯内普缓慢地说着,挪动脚尖准备离开这个过于矫揉造作的办公室。
但是乌姆里奇再次叫住了他,“那就再做。”她的声音听上去理所应当,“要多久?一个小时?”
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学生笑了一下。
斯内普冰冷地眼神划过那个发笑的赫奇帕奇学生,而后重新回到乌姆里奇的脸上,“……我恐怕无法胜任你的期待。”他停顿一下,加重语气说出“校长女士”这个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然后继续说道,“这周以内都不会有吐真剂出现在霍格沃兹。”
“啊!”乌姆里奇无视了斯内普那仿佛嘲弄般地眼神,她自顾自地拎起自己那根短小的魔杖,指向那群被压在办公室角落的学生,一边满不在乎地说着,“那么你也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厉害。”
“我得向魔法部进言,魔药教授甚至无法提供吐真剂,我很怀疑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有那么一瞬间,哈利发誓自己看见了斯内普脸上的怒容。他觉得在乌姆里奇出言质疑斯内普的魔药能力时,对方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以至于哈利在心中祈祷着斯内普不会因为急于证明自己而真的从袍子里掏出那么一两瓶吐真剂来。
“……悉听尊便。”
出人意料的是,斯内普只不过是缓缓地回应了这么一句。说完,裹在黑色巫师袍中地男人就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他的脚尖刚刚踏向门口的方向,室内便响起了哈利那尖锐地惨叫——乌姆里奇的魔杖正笔直地指向哈利,她在对他使用恶咒。
痛苦地哈利感到眼前的事物全部变得模糊。他看见斯内普那双漆黑的眼眸高高在上地审视着他,冰冷的视线让他想起了摄魂怪——他忍不住回想起在地窖里向斯内普学习大脑封闭术的事。
眼前的人不正是凤凰社的一员吗?哈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到这一点。
他在梦中看到了伏地魔的阴谋,他看见小天狼星在受苦。为此,他和赫敏、罗恩为了使用乌姆里奇办公室的壁炉通知凤凰社的成员才不幸被抓个正着。而这个粉色的巨大癞蛤蟆因为认定他们知道邓布利多的下落而折磨他们。
然而凤凰社的成员事实上近在眼前。
他可以信赖吗?
哈利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端详斯内普的面容。
那张瘦削阴沉地脸低垂着,望向他的视线充满嫌恶。斯内普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一般耸动着他的鼻子尖儿,哈利听见他缓慢而低沉地说着,“——对学生——恶咒——”他的声音淹没在自己的惨叫声中。
哈利想要停止自己的惨叫,他努力想要合上自己的嘴巴——但是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在他以为自己的骨头会碎成一千万片以前,那种包裹他周身的痛苦突然停止了。
周遭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明晰。
“——没错,他把他的秘密武器就藏在禁林里!”赫敏的声音听上去仿佛炸雷。她正说着什么,而乌姆里奇听得津津有味。
哈利克制住那种晕眩般地呕吐感,急迫地看向还停留在门前的斯内普。
“——一只蛇!”哈利盯着斯内普说,“他缠上了一只狗,黑色地狗,仿佛天上的星辰那样漆黑!”
“他们在一个满是星星地房间里争执!”
“那只狗快死了!”
“什么?”乌姆里奇眯起眼睛重新看向哈利,“你在说些什么?”
赫敏的嘴唇颤抖着,被乌姆里奇打断的话掐在她的脖子里。罗恩从角落里努力伸头出来,叫喊着,“嘿,兄弟。你是被折磨出幻觉了!”
“幻觉?”乌姆里奇盯着哈利,从那副夸张的粉色眼镜后面贴近他的脑门儿瞪着他,“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哈利盯着斯内普的脸,“那只狗——你必须救救那只狗——”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哭腔。
乌姆里奇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斯内普,从头到尾都伫立在门前的男巫回望着哈利,看着他那双湿漉漉地绿眼睛。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仿佛在看一场荒唐的闹剧,而他置身事外。
“他在说什么,斯内普教授?”乌姆里奇尖细的嗓子里挤出质问。
“……恐怕您的吐真剂的确是用得太多了。”过了好长一会儿,斯内普缓慢地开口,他放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缓缓用力,随着他的话语逐渐打开这间办公室的大门,“不太聪明地脑袋,我们的救世主向来喜欢幻想自己的英勇时刻。”他说完这句话,仿佛已经对哈利的幻想发言感到厌倦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我还得去准备上课,不打扰您的工作了,校长女士。”
门“咔哒”一声在他身后合上。

1975年12月
圣诞假期的火车上充满了吵嚷的笑闹。那些嬉笑声从车厢玻璃门地缝隙中挤进来,骚扰着雷古勒斯的耳膜。他靠在车窗玻璃上,凝出冰花的车窗玻璃让他的脸颊绯红,他盯着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一路上,斯内普都在阅读手里那本书。
车厢里响起翻页声——那是斯内普刚刚完成一页的阅读。一路上,这道声音重复了24次。
雷古勒斯抹了一下眼睛,看向窗外的风景。成片的绿茵被白雪覆盖,甚至难以分辨火车进程。
“……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斯内普有些沉闷地声音突然打断雷古勒斯的思绪。
他惊讶地看向斯内普,对方的眼睛第一次离开手里的书本,正直视着他。
“我早就说过,你应该和队友们待在一起。”斯内普又补充了一句。
跳上火车之前,雷古勒斯的魁地奇队友们过来邀请过他,但兴致勃勃的雷古勒斯拒绝了他们。
斯内普的表情有些僵硬,雷古勒斯不由得感到失落。
“……我不知道……”雷古勒斯低声说,“我以为,你会愿意和我一起……”
火车的轰鸣声响起,从车窗中能看见前方蜿蜒车头而来的白色蒸汽,漂浮在这整片苍茫雪地中,显得彷徨而无措。
斯内普没有回答雷古勒斯那仿佛试探般地话语,这让雷古勒斯的心越发冰冷。他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刚才叹气的声音太大,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放行李的时候太吵,他打扰了斯内普,让他没办法专心阅读。
他觉得沮丧。

‘你要照顾好西弗勒斯,雷古勒斯。’
那位大人仿佛咒语般地嘱托在雷古勒斯脑海中不断重复。
‘你应该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专心研究。’

雷古勒斯看着斯内普。对方的视线已经从书本上远离,看着窗外一成不变地雪景——他没有看自己。
这瞬间,雷古勒斯突然意识到,斯内普竟是如此沉默。
他回顾着此前与斯内普相处时的记忆,这才发现,原来每次代替斯内普开口的人都是伊文斯。仿佛他总能看出斯内普的心思,然后巧妙地喋喋不休——又或者他原本就是个喋喋不休地人。
雷古勒斯的视线追随着斯内普的视线,也看向那没有尽头的雪景。
飞鸟从雪景中绝迹,他想到每天停留在塔楼猫头鹰棚中斯内普的背影。
“……谢谢。”
轻声地道谢让雷古勒斯吓了一跳。他看向发声的人,然而斯内普依旧在看着窗外。
“感谢你在这里。”斯内普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太轻,仿佛会被风吹散。然而雷古勒斯无疑听见了。他瞪着斯内普,那句感谢的话钻进他的脑子里,把过去仿佛咒语般地嘱托都全部掩盖。
“……你不应该感谢我。”雷古勒斯说。
斯内普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许迟疑和困惑,但他没有说话,如同往常一般,一贯的沉默。
“……我本应该照顾好你的——”雷古勒斯说。
“我不需要——”
“——可是我没有。”
“……”斯内普沉默了一瞬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做到了你所有能做到的最好的,雷克斯。”
斯内普因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而感到难堪。他不习惯于这样的对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拽着书本的页脚。雷古勒斯看着他,漆黑的瞳孔中映照出一个完整的斯内普:有些局促、有些沉默、有些惴惴不安——怀着某种莫可名状地希望。
“没错。”雷古勒斯握紧双手,“我努力想要做到最好。”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西弗勒斯先生,我才明白,我把一切都搞错了。”
“……”斯内普看着雷古勒斯,越发困惑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他直觉地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仿佛交错开的线,正在向着不同的方向驶去。他想起伊文斯,想起加尔达,想起所有过去在他的记忆中来过又离开的人,想起所有的、每一次的离别。他觉得雷古勒斯此刻正走在那条逐渐远离地线路上。
而他将无力阻止。
“但我向梅林起誓。”雷古勒斯的眼睛重新变得明亮,让斯内普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的手缩在半空——他重新将手放回膝头。
“我将会修正我的错误。”
斯内普不知道他所说的“错误”指的是什么。他只能沉默。
“西弗勒斯!”雷古勒斯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熟悉的表情——那是一种狂热地信念,斯内普不止一次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你是一颗明星!”
“你应该闪亮地照耀我们的历史!”
“我相信,你将会在整个巫师的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地一笔——”
“有人要来点儿糖果吗?”包厢的门被推开,突兀地叫卖声打断了雷古勒斯。
门外的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来点儿彩虹扭扭糖?”她指着面前那堆正在扭曲地条状糖果,那些糖果立刻躲开她的手指。
斯内普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他低着头,没有回答。雷古勒斯的声音再次响起,用一种与往日不同的热切温度呼唤着他的名字,“西弗勒斯,你想要点儿糖果吗?”他匆匆摇头。
但雷古勒斯依旧买了许多色彩艳丽的糖果。
刚刚的对话戛然而止,两个人谁都没再提起。斯内普有些不安,但他已经习惯了不安;他所不习惯地,反而是如何去解决它。
火车进站时,雷古勒斯一眼就看见了站台上等待的人,兴奋地向他们挥手。
喧嚣吵闹地站台上,他所站立之处仿佛是一个天然的堡垒,让他的存在无法忽视。火车缓缓驶过,斯内普第一次俯视他的脸。他显然看见了斯内普,红色的双眸凝视着他,微笑看着他的脸随着火车进程而逐渐靠近。
“——西弗勒斯——”
当斯内普的脸几乎隔着车窗与他近在咫尺时,他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轻柔地呼唤他的名字。
火车还在前行,速度正在减缓。斯内普迫切地推开车窗,从窗户的缝隙中挤出去,看着站台上向他微笑的人。斯内普希望火车立刻停下,但是他却正在远离。
伏地魔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脸。
“咔哒——”
火车终于到站了。
“西弗勒斯,主人来接你的吗?你要去马尔福庄园吗?”雷古勒斯看着斯内普从凳子上迅速跳下来,一把合上书塞进行李箱里,然后抓起自己的行李就向外走,立刻跟上他的脚步问道。
斯内普摇摇头,从人流中穿过,脚步匆匆地跑向刚才伏地魔在的方向。
当他跳下火车时,一眼从人群中看见那双红色的眼睛。伏地魔仿佛早就知道他会从哪里钻出来,当斯内普看向他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在盯着他了。
“西弗勒斯。”当斯内普气喘吁吁跑向他的时候,伏地魔微笑着向他张开双臂迎接,“你看上去很好。”
但是西弗勒斯没有像其他和亲人见面的小巫师们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伏地魔的脸色看上去糟糕透了。
他远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加憔悴。他的双眼依旧深邃而闪亮——甚至越发炯炯有神。但那原本线条流畅的脸颊上深深凹陷,发亮的眼珠外,黑眼圈浓得像烟雾。
但他微笑时,依旧那么令人着迷。
“西弗勒斯。”伏地魔展开的双臂转而搭在斯内普的肩上,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他低头看着已经几乎到自己肩膀的少年,用手指托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他笑着说:“你似乎忘记我了,我的孩子。”
托在下巴上的手指仿佛龙虾地钳子一般冰冷而坚硬。
红色的眼眸中满是审视。斯内普盯着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感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下巴上那双冰冷的手指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他看着伏地魔,感到心中刚才那片刻的喜悦和快乐的情绪正在不断扩大,他脑海中这一路上的思绪都在被翻阅。

‘你难道不该抱一下我,像那些孩子们一样。向我寻求你所想要的安慰吗?’

他听见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催促他。
于是斯内普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眼前的男巫。
他拥抱得太用力,以至于伏地魔趔趄了一下。
脑海中那股冰冷地审视翻阅他的感觉消失了。片刻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头顶上。
“真奇怪。”他听见伏地魔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声音很轻。
但他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东西令他感到奇怪。他只是站在那里,抚摸着斯内普的头,等待他这个漫长的拥抱结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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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59 you should be happy
1996年
西弗勒斯·斯内普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上,凝望着重新变回橙红色的炉火。
通红的火焰将他苍白而枯槁的脸颊点燃,仿佛下一秒就将燃为灰烬。
他坐在那张扶手椅上,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似乎在回忆着刚刚发生在这个狭小空间中的对话。
西里斯·布莱克那可恨的脸上一秒还在眼前,然而此刻,他因为自己曾经说出口的话语感到片刻的不安。

‘——一条蛇——一只狗——死亡——

不久前,哈利在乌姆里奇那粉红色的办公室中说出口的话重新在耳畔回荡,如同黑湖的波纹般反复向他推耸又远离。有一瞬间,他好像从这个阴暗、潮湿,充满了腐朽霉菌气味的地窖中脱离了。
他感到自己屁股底下的扶手椅在左右晃动,如同一艘小船,摇曳在湖水中央,而四周是苍白、细瘦地手臂,如同珊瑚丛一般从漆黑腥臭的湖面中张牙舞爪的袭来,企图抓住他——
——而他只能僵硬地握紧船舷。甚至不敢让人发现他心中的忐忑——恰如此刻。
壁炉中的炉火发出“噼啪”轻响,悠然化成翠绿色的炉火唤醒了斯内普。他猛然发现扶手椅的扶手上留下他的两个手印——他握得太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椅套中。
“——西弗勒斯。”
炉火中的脸说话了,呼唤着他的名字。
西弗勒斯·斯内普抬起自己那张木然的脸,看着他,等待他即将说出口的消息。

1975年
马尔福庄园的晚宴异常奢华,远比往年更甚。
西弗勒斯·斯内普就坐在伏地魔的右手边,看着宴会厅中地巫师们高谈阔论。他的殊荣令不少人妒忌眼红。而这位“未来的魔药大师”只是沉默以对。
伏地魔就在他的旁边,紧挨着他的位置。如果留心,甚至能听见酒液滑过他喉咙的声音。可是斯内普只觉得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西弗勒斯。”伏地魔向他微笑,“你想说些什么吗?”
长桌顷刻间落针可闻。
斯内普听见窗外雪落下地声音。他抬头看向伏地魔,透过青年的肩头看见他身后落地窗外皑皑白雪。这积雪让他想起罗齐尔。
“没什么,先生。”斯内普缓慢地说着,“我只是在想刚刚看过书上的内容罢了。”
伏地魔发出一串意味深长地笑声。
随着伏地魔的笑声,长桌边响起稀稀拉拉地笑声。干巴巴地,带着被硬挤出来的愉快心情。
“你总是这样。西弗。”伏地魔地微笑堪称温和,“相当专注于精进学业。”
斯内普沉默以对。
晚宴上的对话仅止于此。下一秒,伏地魔的注意力就被新到来的客人吸引走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视线从晚宴的长桌上缓缓扫过,企图找到一张熟悉的脸。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直到这场过于喧闹地宴会结束,他也没有看到期待的人影出现在这里。
那些不断变幻、靠近又远离的面孔如同漩涡般扩散,将他撕裂般的拉扯。
“你在找什么,我的孩子?”冰冷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他回头时正看见那双猩红的眼睛,他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一点隐藏在瞳孔背面地恶意。然而不过片刻,那丝错觉便消散无踪。他发现伏地魔正专注的看着自己。
斯内普看见他瞳孔中的几丝裂痕,像极了他那些摔碎的水晶药瓶。
“……我在想……”斯内普的声音太轻,几乎要被四周的谈话声盖过,“……也许,罗齐尔可以帮我找一点儿鼠尾草。”
他几乎能嗅闻到伏地魔的呼吸。然而对方注视着他,片刻后,才牵动嘴角露出一抹寡淡的微笑。
伏地魔将他手中的银质高脚杯放回长桌,然后靠坐在他的扶手椅上。他没有多说一个字,然而长桌前的人们却奇异的沉默下来,仿佛忽有所感般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长桌上闪动的烛火将每个人的脸色都映照得晦暗不明。
“听到了吗?”伏地魔的神色看不出情绪,“一点鼠尾草。”
最后一个放下高脚杯的人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长桌这头,然后迅速低下脑袋,噤若寒蝉。
“我说。”从伏地魔口中流泻处的单词仿佛凿在所有人的耳膜上,“我需要一点鼠尾草——”
“——立刻——”
“——马上——”
斯内普攥紧了手中的叉子。
片刻后,一个人影从长桌前站起来——是纳西莎·马尔福。
“非常抱歉,主人。”纳西莎低着头,“请稍等片刻。”
回应她的是伏地魔一个讽刺的眼神。
不安的斯内普坐直身子,松开手里的叉子几乎站起来。可是一只冰冷的手重重的把他的手压在了长桌上——是伏地魔。
对方甚至没有转身看向他,那双眼睛只是无言地凝望着纳西莎匆匆离去的背影。然而按在斯内普手上的那只手,却如同巨石般沉重。
几分钟后,一篮鼠尾草被放到了斯内普的面前。
纳西莎站在他的眼前,低垂着脑袋。她细瘦、苍白的脖颈就像是要折断般地垂着。斯内普看见她藏在巫师袍下的手,那和她的脖颈一样苍白的手在黑色巫师袍的褶皱间无比醒目,仿佛夜空的闪电般颤抖。
“你的鼠尾草,我的孩子。”伏地魔笑着对斯内普说,用一根手指将那一篮鼠尾草拎到了他的眼前。
那些草叶遮挡了长桌前众人窥探的视线,斯内普只能看见篮中的草叶和伏地魔的那双眼睛。
“圣诞节快乐,西弗。”伏地魔的半张脸隐藏在鼠尾草背后,斯内普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保持着微笑,“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
“你应该高兴。”
从视线的角落,斯内普能看见纳西莎的影子:她还站在原地,惴惴不安,强自忍耐。
斯内普看着伏地魔,看着他的眼睛,将那一篮鼠尾草用双手接住。他抓着篮子的底部,准备将它放在自己的怀里,但是他失败了,那根手指比他想象得更有力得多。
但那根手指的力量只持续了一瞬间。突兀地,鼠尾草被交到他的手里,伏地魔的脸重新呈现在他眼前。
“非常感谢您。”斯内普开口,“我的主人。”
那脆弱的笑容顷刻间从伏地魔的脸上消失了。
他瞥了一眼还站在长桌前的纳西莎,仿佛驱赶蚊虫般挥挥手赶走了她。
“啊,谢谢你,纳西莎。”笑容重新挂上伏地魔的嘴角,“我真高兴这儿还有至少一个人能帮帮我。”
下一秒,他们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讨好和赞美声淹没了。

宴会持续到第二天的凌晨,人们在马尔福庄园的门口道别,向伏地魔,而不是马尔福。
斯内普还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纳西莎指挥家养小精灵将宴会的残席收拾干净。整个过程中,直到伏地魔返回宴会厅的门口看向斯内普,纳西莎始终没有抬头看向他哪怕一眼。
“过来,西弗勒斯。”
伏地魔站在宴会厅的门口,他脸上那浓重的黑色在这彻夜狂欢后显得越发晦暗。
“到我身边来。”他又说了一次。
沉默中,斯内普站起来向伏地魔走去。
凌晨时分的曦光透过那厚重的落地窗,随着斯内普的脚步而逐渐变得明亮。当斯内普终于站在伏地魔的身前时,朝阳已经完全挂在了天际,宴会厅在这雪后清晨的瞬间看上去仿佛蒙上金晕。
伏地魔眯着眼睛打量斯内普,仿佛是在仔细的审视一块牛排。
“……你长高了。”伏地魔说。
从他的声音里,斯内普听不出他的情绪。
然而他却感到,眼前的人就在怒火的边缘。
“在想那只黑色的法国野猫吗,我的孩子?”一抹微笑挂在红眼青年的唇角。
“我认为,你应该感到高兴——”伏地魔的声音近在咫尺,但却仿佛从遥远的地底而来,飘忽无踪。
斯内普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从自己的头发上划过,落在他的左肩。那纤细的手指就如同猫头鹰爪。
有一瞬间,父亲的脸从斯内普的脑海中闪现。

‘你应该高兴!’
那男人曾经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仿佛他是一只能够倒出金币来的破口袋。
‘你应该高兴!因为我还没有把你这怪物赶出家门!——’

“——还是说,你对于和我在一起这件事而感到不快?”
剧烈的痛楚从他的小臂处传来,仿佛给了他继续沉默的借口。
那仿佛烈焰灼烧般的痛苦顷刻间将斯内普环绕,他感到从小臂处传来的疼痛仿佛一道闪电蔓延开来,将他的身体分裂成千万个。他清楚的感受到那条游蛇的标记正顺着他的肌肤流动,用它的身体将他的身体切割分裂。
周身的痛苦让他精神恍惚。一时间,斯内普分不清究竟是这道黑魔标记的游蛇带来的痛苦更甚还是回忆中那似乎已经快要遗忘的肉体折磨更痛苦——
——又或者是此刻的心。
而在那灼热的痛苦中,只有和眼前人相连的左肩处,如同浸入泉水般沁凉。
眼泪从斯内普的眼睛里滑落。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这眼泪仿佛一剂白鲜——身体上的痛苦停止了。他的肌肤上,那条即将游动至胸口的游蛇重新缩回手臂。
一切都回归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依然灼热刺痛的肌肤还在提醒着斯内普,刚刚发生过什么。
斯内普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正在仔细的审视着自己。
“看着我。”
冰冷地声音高高再上。
斯内普抬头。
“把那盒子拿给我。”伏地魔再次命令。
因为刚才的疼痛而爬伏在地上的斯内普于是站起来,顺着伏地魔视线的方向看去——一个漆黑的盒子,被端庄放在壁炉上方的正中央,绿丝绒缎带,如同一个高贵的礼物等待他用双手去进奉。
斯内普不发一眼,用双手将那个盒子捧到伏地魔的眼前。
“打开它。”他说。
但是斯内普没有立刻照做。
他有着某种奇妙的预感。
“我说。”伏地魔的语音加重,几乎发出嘶嘶地低语,“打开它。”
刚刚沉寂的心跳再次回到胸腔,他觉得猛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把他自己摇成散架的木偶。斯内普想要拒绝这个命令,然而尚且留着疼痛余韵的身体已经颤抖着解开了盒子的缎带。
缎带无声地落在厚重地毯上,那个漆黑盒子里盛装的礼物呈现在两人眼前:一个圣杯。
伏地魔满意地笑了,“谢谢。”他说,“西弗,我的好孩子,只有你的礼物让我感到满意。”
修长而苍白的指尖探上盒中的圣杯,在斯内普摔下盒子的前一秒抓住了金灿灿地圣杯。
“啊,看看。”伏地魔猩红地双眸注视着眼前的圣杯,无视了斯内普失手摔掉礼盒的行为。他向斯内普招手,然后在斯内普回应之前,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脸贴近到自己的脸颊边,和他一起注视着手中的圣杯。
“看啊,西弗。这就是,盛装着赫奇帕奇美德的圣杯。”伏地魔低声笑语,仿佛觉得那是什么可笑的事。
他把玩着圣杯,将它翻来覆去地查看。他抓住斯内普的一只手,将圣杯塞进他的手里,再用自己那骨节分明地纤细手指牢牢抓住斯内普的手,引领着他,将圣杯举在半空中,仿佛一个虔诚地信徒。
而后,他用搂着斯内普的那只手,抽出魔杖指向手中的圣杯。
‘不——不——!’斯内普的心脏狂跳,不安席卷了他。他努力想要摆脱那只圣杯,可是伏地魔完全掌控了他的身体。他将斯内普牢牢桎梏在自己的怀中,几乎是紧贴着他的双唇念出了咒语。
“嘶——嘶——”咒芒准确地击中了圣杯。
一阵锐利地尖叫声从圣杯中传出,漫溢地鲜血如同沸腾地热水一般从圣杯中喷涌而出,凶狠地烫伤了斯内普。他嗅到一丝腐烂地臭味,那味道正是从他身后伏地魔的身体上传来地,那是一种腐败、颓靡、肮脏地不详气息。
“哈哈哈哈……”
斯内普听见伏地魔的笑声,那是一种愉悦而满足地笑声。那笑声逐渐放大,他感到伏地魔抓着自己的手突然松开了,转而扣在了他的肩上,让斯内普转身面对自己。
斯内普立刻抓紧了差点儿落在地上地圣杯。
“啊。”伏地魔看见了他紧扣在圣杯上的手指,满意地微笑,“你从不会让我失望。”
圣杯中涌出地鲜血滑过斯内普的手臂,然后滴落在地毯上,在两人下方汇聚成一条断续地红线。
“谢谢你的礼物,西弗。”伏地魔笑着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恐怕没这么容易回到霍格沃滋,拿到这个圣杯。”
“现在,我允许你。我的孩子。我允许你来选择,我应该将这个宝贵地圣杯,交给谁来替我保管呢?”伏地魔地眼睛盯着他的。
一瞬间,斯内普的脑海中闪现出那天,在蜘蛛尾巷,自己醒来后,和邓布利多结伴离去地伏地魔的身影。
痛苦席卷了斯内普。
“我不知道。”他努力张嘴说出这么几个字。
“不知道?”伏地魔笑了。
他摩挲着斯内普的脸,用手指蘸取依然被斯内普紧抓不放地圣杯中的鲜血,然后涂抹在他的唇上,替他画出了一个笑脸。
“你应该知道,西弗。”伏地魔的指尖按在他的唇尖,稍用力,就能立刻戳进他的口腔。他的手指就仿佛一根蕴含了恶咒的魔杖,直指着斯内普。
“给我一个名字。”伏地魔收起笑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斯内普,仿佛一旦那个名字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就会立刻杀了他。
“……布莱克。”斯内普说。
“为什么。”伏地魔问。
“因为您用黑色盛装了圣杯,我的主人。”斯内普尽力克制脸上的表情,妄图隐藏自己心中地震动。
伏地魔没有继续他们的对话。
他沉默地盯着斯内普的眼睛,一连几分钟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斯内普觉得眼睛干涩时,他才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圣诞快乐,我的孩子。”他说,“你让我的这个圣诞节,充满了美好回忆。”
斯内普挤出一个微笑。
和他脸上红色笑痕恰如其分。
“没错。”伏地魔说,“你应该感到高兴。”

1996年
壁炉中的脸因为火焰地摇曳而变得模糊,然而那传出地话语却清晰无比。
“小天狼星——”壁炉中的人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斯内普的表情。
然而斯内普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而动摇半分。
壁炉中的人脸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完了那个消息。
“……贝拉杀了小天狼星,西弗勒斯。”他说得很慢,仿佛是觉得如果他说得太快,那这些语言就会太快地将斯内普击倒。
然而他说完很久,地窖里依然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卢平没有等到西弗勒斯的回复,他只好皱眉继续说下去,“哈利他们现在很安全。他被伏地魔骗到了魔法部,小天狼星追过去,救了他——你——你不必担心。”

‘如果不冒险,人生多无趣!’

“现在外面乱成了一锅粥,我猜,近期不能开会了,好在——西弗!”卢平惊愕地喊了一声斯内普的名字。
斯内普闻声看向他,那张由火焰构成地脸晃得他头晕。
他等着对方说下去,可卢平只是盯着他的脸,好半天没说出口一个字。
终于,在斯内普即将耗尽耐心时,卢平开口了,“你——”他说。
斯内普看向他。
卢平的嘴又闭上了。
突然,一团火焰落在壁炉地地板上。
紧接着,是另一团。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壁炉中的卢平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哭起来。一团又一团的火焰从他的眼眶里掉出来,落尽壁炉的灰烬中。
“——抱歉——”壁炉中,卢平用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哽咽着道歉,“我以为——我不会——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斯内普终于开口了,他冷眼看着壁炉中,那个哽咽着啜泣摇动地身影,强忍那股被晃眼到想要呕吐地冲动,古板地对卢平说道,“我早就说过:他应该老实待在他的狗窝里。”
说完,斯内普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
他走到壁炉边,直接结束了这次对话,甚至没有一句道别。
办公室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如同刚才的火焰般扭曲晃动,他重新跌回刚才坐地椅子上,感觉刚才这两步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斯内普用手擦了一下脸颊,摸到了一些水珠,立刻仿佛想要摆脱它们一样厌烦地甩手。
他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壁炉地方向,等待着黑魔王地召唤。
壁炉中的火焰摇曳向上,噼啪作响地柴火声仿佛一曲悲鸣。斯内普就这样看着那团火焰,直到在失神中昏迷般睡着。
恍惚中,他听见伏地魔桀桀低语。

“你应该感到高兴,西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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