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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和你去走风暴中安静的雪地*
◎HP/RW。战后，非典型灵魂伴侣AU。本质是一篇雷人狗血文学。 ◎数不清的BUG+超级烂文笔预警，很多时间线混乱的地方就当私设吧！（x ◎1.4w+完。希望大家吃得开心并期待留言ww！ 你来了/一只绿色的月亮掉进我年轻的船舱* 01. “如果我有一丁点儿不舒服，我们立马就去圣芒戈，行么？”罗恩抓着哈利的手腕，把自己面前那份切得齐整的小羊排和哈利面前戳得软烂的牛排对调。“你现在的表情和当年第一次魁地奇赛前一样，不过这里可没有金色飞贼，”他压低声音，皱着鼻子故作夸张地向不远处指了指，“只有一个快变成游走球的老板等着给不好好吃饭的客人来上一击。” 哈利紧皱的眉头因他的玩笑终于松开了一点。梅林的帽子啊，罗恩看着挚友眼底的青黑，在心里叹气：这已经是他这三天以来立下的第十次保证了。 02. 距神秘人彻底死亡已过了好几年，流窜的食死徒被一个接一个地送进了阿兹卡班，最开始忙得昏天黑地的傲罗们终于不用再二十四小时地待命加班。“是时候享受新生活了！”傲罗办公室主任加德文·罗巴兹大声地宣布，然后挥挥魔杖，给每个傲罗的手里都塞了一份轮班表，“当然，别忘了该交的报告。” “轮班！梅林知道我盼了多久…”罗恩把脑袋贴在办公桌上，红色的发丝凌乱地搭在脸侧；而哈利只是呆呆地盯着手里的表格。 “怎么了兄弟，”罗恩凑过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需要我掐你一下确认这是不是真的么？” “嗯？”哈利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冲罗恩笑了笑，猛地把纸塞进口袋，拿过罗恩快从椅背掉到地上的外套，“走吧！享受新生活！” 那天晚上他们在壁炉前喝了不少酒，罗恩还尝试了好多种麻瓜啤酒，有几瓶味道尚可，有几瓶则比奥格登陈年火焰威士忌还要呛人，他们一边咳嗽到流泪，一边又因为彼此的窘迫模样而放声大笑。谁都没有回卧室，哈利和罗恩并排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柔软的地毯挠得他脖颈处的皮肤微微发痒。罗恩的头发好像又长了，堆在脖子上会是这种感觉么，或许还要软一些？哈利的脑袋浸泡在酒精和家的气息里，迟钝地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加德文·罗巴兹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新生活，多么美妙的字眼，哈利本该感到兴奋和期待的，但不知为何，一阵更为猛烈的空虚袭击了他，使他感觉自己就像突然被施了个夺魂咒那样。他看见自己对罗恩笑了笑，那笑容太勉强了，好在罗恩什么都没说，只是照常和他聊天谈地，还同他一道去麻瓜超市买了一大袋子酒。 伏地魔留下的阴霾在巫师们积极的重建中逐渐散去，这无疑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我终于不是“救世主”了，哈利想，我该往前走，该从这些年的旧壳子过渡到全新的阶段，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茫然？繁重的工作从生活里挪开后，露出的却是他一直逃避正视的空洞。哈利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大战后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照镜子，每面镜子似乎都成了厄里斯魔镜，他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太多过往的痕迹。那些他爱过的人，那些爱他的人，都在这双绿色的眼眸中停留，但就如同人不可能永远不闭眼，他终究无法永远留住这些人。回忆恐怕是最可怕的魔法石，哈利从中汲取着美好和爱，找寻着自己存在的证明，却又在更深的疼痛和惘然中明白就算是魔法世界也无法以虚妄代替真实。于是他把回忆塞在角落，用忙到没空胡思乱想的日常盖住它，像块滑稽的遮羞布。而现在似乎到了他不得不直面自己赤裸的神经的时候。 哈利侧了侧身，看向身旁已经醉乎乎地睡着了的罗恩。红发的青年正发出轻轻的鼾声，一只手抱着个嗅嗅形状的靠枕，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搭到了哈利的肚子上，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物在哈利的皮肤上起伏，让他不自觉地放慢了呼吸——等哈利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和罗恩的吐息同频了。我和罗恩正躺在家里休息，哈利想，这个认知给了他触手可及的实感，使他突然放松下来，不再试图抓住那些虚无的意义。他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子：这是他和罗恩就任傲罗后在总部附近租的，上班很方便，而且路上有好几家非常不错的餐厅，足够让两个年轻人每周享受好几次美食；墙上贴了最新的查德里火炮队海报，海报非常大，把整个客厅都衬成一片橙黄色；厨房的碗柜里摆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杯盘，都是他和罗恩在各地出任务回来时顺手买的，为此哈利还教会了罗恩如何熟练使用麻瓜手机以便于拍照传简讯，现在罗恩几乎每天都要花几个小时围观麻瓜的社交平台（“都是你把我带坏了，哈利！”）；两个并排的房间正关着门，属于罗恩的那个挂了块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胡乱地画着一些经常随罗恩心情变化的图案。哈利想起第一次去罗恩在陋居的房间时，门口也挂了这样的牌子，很严肃地注明了“罗纳德的房间”。 哈利没有察觉自己已经笑了很久，他只是把视线从角落里那副自动洗牌的纸牌里收了回来，重新落到身边的红发上。他看着罗恩瘦削的脸、缀着雀斑的鼻子与浅浅的睫毛，那句盘旋不去的“新生活”不知何时已飞逝云外。他的脑子里只循环播放着自己和罗恩刚搬进来的那天，两个人累得气喘吁吁，差点没力气抬手给彼此施个清理一新。他们看了对方一会儿，同时憋着笑开口，罗恩咧着嘴说：“真不敢相信，我终于摆脱了敲管子的烦人食尸鬼！” 而哈利点了点鼻子，说：“罗恩，你的鼻子上又有脏东西啦。” 03. 一个星期前，有巫师向魔法部举报住所附近有个狂热的非人类魔灵幻影研究者。这位男巫不仅拿自己做实验，还喜欢诱骗其他巫师当他的试验品，大概是一次失误，有个受害者从他那间阴森可怖的屋子里逃了出来，边跑边歇斯底里地吼叫，最后倒在了邻居家门口。 傲罗办公室接到行动通知，罗恩和哈利被分派去这名神出鬼没的狡猾巫师家门口盯哨，终于在三天前摸透了他的行动路线。本来一切顺利，经历过大战以及后续追捕食死徒行动的傲罗们经验十足，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这个魔灵幻影狂人，准备把他押解回部审讯。然而就在哈利和罗恩正要离开之际，男巫突然癫狂地反扑，从魔力压制下挣脱出一个小缝隙，向近在咫尺的哈利施了个无杖魔法。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根本没给人反应时间，罗恩大叫了一声“哈利”，只来得及把他狠狠地撞开，自己却闪躲不及地被那束魔力擦开了一道伤口。伤口并不大，只是有种持续的灼烧感。 被压在地上的男巫狂笑着说：“可惜了，本来还想让救世主试试我的新诅咒呢，不过救世主的朋友也不错…” “我们赶紧去圣芒戈！”哈利根本无心听他乱吠，慌乱地扶着锁骨处冒血的罗恩，圈住细长胳膊的手几乎抖得拿不稳魔杖。而罗恩笑着说：“这只是小伤口，等下我们回…” “去圣芒戈！”哈利吼道，这会儿他连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只能撇过头去不和被他吓了一跳的罗恩对视，“你现在感觉还能移形换影吗？” 罗恩愣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觉得…”他的后半句话淹没在哈利动作迅速的移形换影里，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罗恩真想和哈利开句玩笑，毕竟他拉着自己的手比门钥匙还有力。 04. “这确实是一个诅咒…但它似乎又缺乏一个完整诅咒的魔力构成。” 罗恩一手捂着脸，一手拦着哈利，防止他问遍整个圣芒戈的治疗师：“哈利！拜托…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口子！现在所有病人看我就像是个擦破点皮就哭个没完的小孩…我保证…” 哈利喘了几口粗气，攥着拳再次愤愤地打断他：“你没听那个人还有治疗师说吗？这是一个诅咒！” 罗恩说：“我知道！但治疗师也说它不完整不是吗……” 他看着哈利湿润得快要落下泪来的绿眼睛，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我的意思是，我们光在这里着急也没用…再说盯了这么些天，我看那人就是个疯子，做不出什么真的诅咒。” 哈利没有接话，只沉默地盯着他，脸上露出一种杂糅着哀伤、后怕以及愤怒的神色。而罗恩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试图向哈利展示自己除了锁骨处还有灼烧感外没有任何不适。 哈利突然说：“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魔咒？” “啊？”罗恩困惑地回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我只是下意识地把你撞开…” “我不需要！”哈利尖锐地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我不需要谁再因为我…因为我……” 他没法把“死”这个字和罗恩联系起来，不再往下说。 罗恩知道他想说什么：“哈利，你别有那么多负罪感，我本来也想借力躲开的…而且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你根本就不明白！“哈利连珠炮似地说，“你太自以为是了！为什么要把我撞开，万一这真的是恶咒呢？连圣芒戈都检查不出来的恶咒…万一下次是别的什么呢？钻心剜骨？阿瓦达索命？” 罗恩插不上话，只能滑稽地张着嘴——老实讲，他也有点儿冒火了，虽然随着年纪的增长他那一茶匙的情感有变多几茶匙的趋势，但他毕竟不是什么十足温柔耐心的好脾气先生。他不明白哈利在担心什么，好吧，他承认这次很惊险，但难道他能像个呆瓜似的、眼睁睁地看着哈利被打中么？ 哈利已不再盯着他，只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远处的白墙。圣芒戈的气味和颜色会让他想起很多糟糕的故事，让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们都不再是因为一点小骨折或者小感冒而躺在霍格沃茨医疗翼的少年。臭烘烘的烂泥味魔药和两耳冒蒸汽的有趣画面好像变成了一动不动的麻瓜相片。他和罗恩都已经成为傲罗，在圣芒戈见过太多战友的离开。他完全不能接受下一次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的人会是罗恩，他该用什么姿态面对这件事？尽管赫敏在他们计划成为傲罗的第一天就十分理智地指出，做好死亡预设是成为傲罗的第一步。他做了自己的预设，却从不敢预设罗恩。 “好了，”罗恩嘟哝道，“难道我们又要大吵一架，然后玩‘谁先说话谁就是地精’的幼稚游戏么？” 哈利对他哄小孩式的语气很不满，硬邦邦地说：“我乐意被击中…反正食死徒都…” “反正食死徒都被抓进去了？”罗恩大声地打断哈利，他的耳朵彻底气得快和头发一个颜色，“反正‘救世主’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去送死了？” “哈利·波特，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他蓝色的双眼掀起一场愤怒的海啸，“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你……” 哈利瞪着他：“当什么？你继续说啊？” 罗恩面色难看地闭了嘴，粗鲁地抬手抹了抹哈利的脸。哈利没来得及闪躲，感到一片湿润从罗恩温热的掌心蔓延，而他下意识的反应是，罗恩的手不冷，身体应该没有很难受。在这之后，他觉察到，自己居然哭了。 05. “你们两个都是傻瓜吗？光忙着在圣芒戈吵架，也没想到回部里看一下审讯记录？”赫敏气呼呼地叉着腰，手里攥着一打订装齐整的报告——显然这位刚从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调任魔法法律执行司的聪明女巫已经大致浏览了这份资料。 哈利紧紧抿着唇，飞快地翻起纸页；罗恩则自以为隐蔽地瞄了哈利一眼：哈利的黑发一如既往地乱翘着，活像只大号蒲绒绒，无端地叫他想起开着飞车到霍格沃茨被麦格教授训话的那个晚上。看来他俩在一起时总是容易干点傻事儿，想到这里时罗恩短促地笑了笑，又赶紧四处张望装作无事发生。 “‘改装’灵魂？”哈利把那份审讯记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他说他还没完成，这倒是和圣芒戈的说法一致。” 赫敏点点头：“看来我们还需要根据他的研究进一步分析这个诅咒的发生机制。从报告来看，这个人原先是想研究非人类魔灵幻影对巫师魔力是不是存在某种影响。他试图借助这种影响来操控巫师。” 罗恩插话：“听起来有点像非人类魔灵幻影版本的夺魂咒？” 赫敏严肃地说：“总之，你这段时间要记得定期去圣芒戈复查，那边还有几个被他做过实验的巫师，恐怕你们身上有一些联系…” “‘从博格特身上取得灵感，尝试在巫师的灵魂中打下烙印，从而迫使他们必须与另一个人连结在一起‘？这又是什么意思？”哈利终于把视线从报告中挪开，又仔细地看了看罗恩的伤口，“这是他对罗恩施的诅咒吗？” “是的，不过他还没有完成。”又两个傲罗匆匆地走进办公室，“我们刚刚结束二轮讯问，这个疯子说他打算制造一个灵魂标记来反映出巫师内心深处最渴求的人——就像博格特可以反映出人最深处的恐惧那样——然后再用另一段虚假的情感修改它。” “最渴求的人…这要怎么反映呢？”罗恩疑惑地说。 同事耸耸肩：“谁知道呢？据他说，这个标记甚至能在你还没遇到自己最渴求的人之前就产生…” 赫敏皱着眉若有所思，而哈利追问道：“没有完成的诅咒会对被施咒者产生什么影响吗？” “只是半个效果：你能知道自己’最渴求的人‘是谁。幸好他还没研究到该如何扭曲它。”同事和罗恩开了个玩笑，“嘿，罗恩，说不定你马上就知道自己的命定之人是谁了！” “梅林的胡子啊…”罗恩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这听起来真像是什么不靠谱的占卜配对。” 06. 伤口结痂的速度很快，到了晚上，罗恩的锁骨处只剩下一个浅浅的月牙状疤痕，哈利强迫自己不去看它。得知这不过是个半成品诅咒时，他确实大松了一口气，然而同事们调侃罗恩的话却使哈利的精神又莫名其妙地紧绷起来。其实他们也到了可以尽情地谈场安稳恋爱的时候，罗恩会和某个姑娘交往、约会乃至步入婚姻，说不定某天哈利一推开门，就会看见罗恩幸福地对他说“嘿兄弟，我要搬出去和她住了”。这都再正常不过，哈利躺在微冷的床面上对自己说，没摘下的眼镜歪在鼻梁上，把世界切割成模糊和清晰。 天色黑寂，像大群摄魂怪在蚕食他的快乐，而与此同时，有种哈利捉摸不透的情感慢慢凝聚成了守护神的模样。牡鹿在他的胸腔里跳跃、奔跑，横冲直撞地路过影影绰绰的旧事，用角挑开一片开阔的草地。他的心被顶得生疼，但牡鹿还在飞驰，把潮湿的生命晾晒在田野上。地精们排成歪七扭八的小纵队，偷偷地穿过篱笆；阳光透过装着蛙卵的玻璃鱼缸折射出淡淡的波纹；世界变成黄色，变成橙色，变成柔软的红色。 如果这就是新生活的生长痛，梅林，我愿日日藉此入眠。 07. 第二天是罗恩的休息日，他拉开房间门，一张折叠的便签纸漂浮在半空中。罗恩伸手取下，便签纸在他的掌心自动翻开，哈利的声音含含糊糊地从里面冒出来：别忘了去圣芒戈检查。 疤痕不疼不痒，毫无异常，自然得仿佛是他出生时就烙在锁骨处的胎记，罗恩把几瓶治疗师给的安神魔药放进口袋，推开了陋居的大门——韦斯莱们在战后养成了每月固定家庭聚餐的习惯，而这个月因查理顺路回英国办事，聚餐的时间比以往提前了一周左右。 莫丽和比尔忙着装点餐桌，维克托娃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妹妹多米尼克跟在爸爸后面拽桌布，当然，多米尼克主要负责在比尔蹲下整理椅子时把他的魔杖插进他扎成马尾的红色长发，并时不时地戳戳他新换的单边耳钉；金妮刚刚结束霍利黑德哈比队的赛季集训，看起来晒黑了不少，正和安吉利娜兴奋地讨论着最近的魁地奇赛事，芙蓉端着茶翩然路过；乔治搭着查理的肩，仔细地辨认着他从罗马尼亚带回来的角龙龙蜕，而查理忙着给亚瑟科普他身上新挂的好几种麻瓜护身符；珀西则坐在角落里翻着一沓厚厚的报告。 罗恩至今也没想明白，莫丽是怎么在忙乱而哄闹的环境中一眼看见他锁骨上新添的伤疤的，明明他进门前还特意整了整衣领把它挡住。 “真的没事，真的！只是留了道疤…”他大声强调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莫丽紧紧的拥抱打断。作为在大战中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母亲，近些年莫丽对每个家庭成员健康状况的关注几乎到了可称偏激的程度，而其中最让她担心的就是罗恩，毕竟傲罗并非什么安稳的职业。她当然为他骄傲，但如果可以，其实她更希望他能换份不必时时刻刻面对生命威胁的工作。 罗恩僵硬地站着，把手轻轻地搭在妈妈的背上，感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多米尼克站在旁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和小叔叔要在门口拥抱，但还是决定张开双手加入。小姑娘柔软的脸颊贴在罗恩腿侧，如同一株萌生于春天的幼苗。 “保护好自己，好吗？”莫丽低声说，罗恩点点头，鼻尖擦过妈妈头上的许多根灰白色发丝，痒意上泛，聚集在眼眶周围，凝成一团模糊的阴影。我可不能在多米尼克和维克托娃面前哭鼻子，罗恩暗暗地想，却在朦胧中与双手插兜站在旋梯边上的乔治对上了视线。他最小的哥哥似乎又瘦了点，脸上挂着罗恩最熟悉的笑容，对他做了个口型。他没说出声，而罗恩却听到有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仿佛回到了他刚成年的双胞胎哥哥们满屋子移形换影吓人一跳的那个夏天。 “嘿！小罗尼！” 乔治的身影在潮润的眼泪中逐渐晃成两个，罗恩眨了眨眼，模糊滑落，终于看清他熟悉的微笑背后有一片挥之不去的潮湿，如同霍格沃茨窗户下那片被圈起来的小恶作剧沼泽。 08. 收到罗恩的简讯时，哈利正坐在沙发里听着巫师广播发呆。罗恩好几天前就跟他说过今天是每月一次的韦斯莱家庭聚餐日，因此哈利还能够勉强自己坐在家里，而非依循体内躁动的冲动出门找人。他已经将近整整一天没有见到罗恩，这个事实让哈利止不住地焦虑，他想着那个莫名其妙的诅咒，想着罗恩锁骨处的疤痕，想着疤痕的形状，然后对自己说：够了，哈利·詹姆·波特，别再这样了，罗恩有自己的生活，他不可能一天到晚围着你转。 扔在手边的麻瓜手机屏幕亮了亮——是哈利设置的消息提醒。他飞快地解锁，点开聊天软件置顶框里的小红点，发现顶着金毛头像（哈利帮他注册时给他换的）的某人发了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哈利把音量开到最大，点开了那条消息。 最先是五六秒的沉默，然后是亚瑟大声的询问（“对着哪儿说话？这里吗？”），紧接着是一阵瓶瓶罐罐碰撞的响声，哈利发誓他还听到了杯子摔碎的声音；大概第二十二秒，罗恩的呼吸声清晰地传了出来。他肯定醉得不轻，估计是把手机贴在了脸上，说话时的气流喷出了一阵杂音。 “哈利…哈利…” 哈利听见罗恩含混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他喝了酒之后的嗓音略微沙哑，哈利的心猛地一跳，就好像罗恩念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漂浮咒似的。翻涌了一天的焦躁突然安静地蜷缩起来，像只毛茸茸的小猫那样随着罗恩的呼吸缓慢起伏。他就这样听了十几秒，直到乔治说：“记得来把戏坊接人哦，走飞路网更快！” 09. 醉鬼用飞路粉念错地名造成交通事故的概率不高，但绝不等于零。哈利把乔治硬塞给他的超清凉解酒喷雾（“嘘，新品，给小罗尼试试之后记得告诉我效果哦！”）放进口袋，架着一条走路歪七扭八的瘦高罗恩，慢慢往家走去。 天已渐渐暗了，街上行人寂寥，多数行色匆匆，唯有他们不紧不慢地在风中穿行。罗恩半眯着眼，长长的胳膊搭在哈利肩上，如跳舞般迈了几大步。哈利一边笑着，一边撑住他摇晃的身体。 罗恩突然说：“哈利。“ “嗯？” “你觉得…我去帮乔治打理把戏坊怎么样？” 哈利没反应过来：“你有空的时候不是经常去吗？” “我是说，我辞去傲罗的职务，回去和乔治一起经营把戏坊。”罗恩低着头，略长的红发垂在脸侧。 哈利没有说话，他正在努力把那句“不好”往回咽。一股无名的愤怒堵塞了他的喉咙，而后是干瘪的苦涩，因为哈利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心底的卑劣想法：他不想接受更多没有罗恩存在的空白。而罗恩没有察觉他的复杂心绪，只是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傲罗的工作量少了很多，又一批新人也基本上结束了入职培训…纳威打算回霍格沃茨教草药学，汉娜准备去接手破釜酒吧，或许我也是时候换份工作了。” 哈利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出于什么心态发问：“可你不是一直很想当傲罗吗？” “我不知道，”罗恩说，“我是很喜欢…可是今天看到妈妈…还有乔治…我原本以为我已经走出了那场大战的阴影了。可事实上，这很难不是吗？” 哈利没法反驳，他明白罗恩的感受，明白他对家人的珍视，明白他不想再让任何人体验失去的滋味。于是他忽略了脑中那些沸腾着、叫嚣着的自私念头，转过身去直视着罗恩：“不管怎么样，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罗恩看着他翠绿的眼眸，温暖而有力的苍翠如大地般环抱住了他，对他说，走吧，跑吧，跳吧，或者只是坐着，怎么样都可以。入学列车上他看着这片绿色，不自觉地倾吐了许多成长的苦水；为魁地奇等问题焦虑的时候他看着这片绿色，慢慢地放下了所有的不安与不适应；无数个并肩作战的夜晚他看着这片绿色，在心底重复了许多许多遍“我选择成为一名骑士”；不知何时他居然已经习惯于这样温柔的、坚定的注视。 月光洒在街面上，把哈利不服贴的黑发照得愈发毛躁；外套和裤子也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坐久了急着出门没来得及整理。然而面对着这样一个看起来乱糟糟的哈利，罗恩想起了自己决定和哥哥们一起开飞车的那个晚上。那天月色如水，他看着波光粼粼的鱼缸，连写十二封信却无一回应的愤怒和听闻哈利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的担忧都慢慢淡去，只剩下一个念头：多美的月色，我要和哈利在这里一起看。 此时此刻，在同一片月光下，罗恩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指尖发麻，耳朵和脸温热发烫，忐忑不安的有如变回了那个邀请哈利参观自己房间的十二岁小孩。堆在一起的滑稽漫画，贴满海报的破旧墙壁，敲着水管呻吟的老食尸鬼，都在他鼓动的心跳声中高速旋转，变成一双笑起来弧度迷人的绿色眼眸。 “哈利……”罗恩听见自己在这个晚上不知道第几次喊出这个名字。如同一个短小的咒语，他的锁骨又开始刺痛灼热。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锁骨处的伤疤会是枚绿色的月亮。 10. “我想有必要提醒我亲爱的小弟弟，”乔治倚着门框，半个身子探进休息室里，“把戏坊暂时还不需要雇佣一位整天都呆在这里的家养小精灵。” “这段时间生意不是挺忙的吗？”罗恩扭头摆弄着手边的靠枕，故意躲开了乔治的视线，“反正我也刚刚交接完工作，没什么事。” “是非常、非常、非常忙，”乔治挑了挑眉，“真得感谢楼下那位时不时来店里当免费代言人的名人救世主。” 罗恩终于放过了抱枕边缘的几撮毛边，转而研究麻瓜牛仔裤的精湛缝线艺术。在用手指把裤袋上的小花纹来来回回描画了五六遍之后，他嘟哝着站起身，慢慢走下了楼。傲罗离职的手续比魔法部其他部门更为复杂，零零碎碎交接了快小半个月。那天终于签完最后一份协议的罗恩刚走到魔法部一楼大厅，就被近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的魔法法律执行司副司长拉到角落。 “你怎么突然辞职了？”赫敏抱着手臂哼了一声，“哈利也是，居然都不告诉我，拜托，我只是有点忙而已！” “你那是有点忙吗……”罗恩小声吐槽，“我以为你又借了个时间转换器来用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罗纳德·韦斯莱先生。”赫敏眯着眼，严肃而敏锐地注视着他，“你和哈利吵架了？” 罗恩不满地抗议：“喂！难道我在你印象里还是那个一吵架就闹着要走的蠢蛋吗？” “当然——”赫敏嘴角勾起小小的笑容，“当然不是，但你这也太突然了。” “我只是觉得我该回去……”罗恩叹了口气，“你肯定能理解我吧？” 赫敏点点头：“这还用说…不过你真的没在跟哈利闹别扭？”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个天生摄魂取念者，”罗恩撇撇嘴，无奈地承认，“请别拆穿我在逃避的事实好吗？” 赫敏没理会他的含糊不清，只继续一针见血地指出：“和那个诅咒有——我想我没有对你念‘统统石化’吧——哦！别压着我的头发！” 罗恩僵着身子，双耳通红地把赫敏带到更隐蔽的位置，忽略了大侦探女巫小姐不满的抱怨（“你是个巫师！用个消声咒不就行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 “别表现得好像我对你用了摄魂取念似的！”赫敏没好气地理了理袍子，浓密蓬松的棕色鬈发披在肩上，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全世界大概只剩下哈利·波特本人还不知道你喜欢他了！” 罗恩紧张地用气声说：“小声点，赫敏，我…我只是想冷静一下！” “是逃避，”赫敏纠正他，“我现在就能列举出至少十本把这个选择划进‘处理情感问题的错误方式’的书。”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梅林啊！难道我要直接跟他说‘嘿兄弟我发现我的命定之人居然是你，要不我们谈个恋爱’吗？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罗恩崩溃地揉着头发，额前的发丝被汗黏成几缕，歪歪扭扭地挂在他泛红的皮肤上。想想吧，哈利自就任傲罗之后就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好好谈恋爱，虽然也有不少巫师明里暗里地向他示好，但他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就算现在恢复了正常的工作量，哈利也依然没有表露出任何想解决个人情感问题的想法：罗恩有时聊及曾经向哈利告白的同事时，他的态度甚至比之前更冷淡。 “其实现在这样也够好了。”罗恩冲赫敏咧出一个傻乎乎的微笑，“真的！” 赫敏已经不再生气，她只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罗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我都不知道是该同情你，还是该同情哈利了。但作为一名合格的格兰芬多，我的建议是，去找他说说清楚。” “可……” “最后一个建议，”头发蓬松的巫师小姐抬抬下巴，打断了罗恩没说出口的犹豫、忐忑和纠结，“算算我至今给出的所有答案的正确率——另外，你们两个情感白痴，这次别再让我传话了！” 11. 罗恩下楼的时候，哈利正背对着他呆呆地站在货架前，平日里怎么梳也梳不平的黑发似乎都有些蔫巴，只软软地在脑后翘着。罗恩锁骨处的绿色月亮在看到哈利的第一秒就加倍灼痛起来，如同有好几只火螃蟹在上面胡乱爬行，他掖了掖衣领，默默地在旋梯的转弯处停步。半空中漂浮着几个扑腾着翅膀的促销小礼盒：今天把戏坊提前结束营业，它们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推销出去。 或许是十秒，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十分钟，哈利终于闷闷地说：“你到底打算在上面站多久？” 罗恩几乎和他同时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哈利转过身来，大踏步地朝罗恩走去，硬是把这几步上楼梯的路走出了傲罗审讯的架势。而罗恩看见他略显苍白的脸，拧起的眉，眼里的红血丝，以及干燥起皮的嘴唇。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哈利盯着他，“辞去傲罗后就连魔法部周围都不想住了，是吗？” “我只是想更快熟悉把戏坊的业务。”罗恩错开视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努力忽视着锁骨处的异样感觉。 哈利沉默了几秒，然后低低地说：“是因为那个人吗？” “谁？” “那个印记。”哈利把紧紧攥拳的手背在身后，“那个……命定之人？” 罗恩没有料到他会提起这个，大声咳嗽起来，而哈利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僵硬。他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想听到罗恩的回答，或许他不该来，不该问他，他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继续生活，而不是如等待审判一般地等待罗恩说出某个人的名字。 “你还真的相信这个疯子的半成品诅咒？”罗恩装作自然地锤了哈利一拳，“别忘了我还付着房租呢，怎么可能一直住在这里？” 他没说实话，哈利苦涩地想，但过了出奇愤怒的那几秒，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失去了知道那个名字的勇气。他已经有几天没和罗恩互道晚安，没有陪他在厨房里忙手忙脚地做出好多模样奇怪的饼干，没有看见他沾着面粉的鼻尖和缠绕的发丝，没有听见他在隔壁工位抱怨行动报告难写的玩笑话。 哈利重重地呼吸，思念如空气般涌进他的身体，而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恩写满关心的蓝色眼眸。牡鹿又开始顶撞他的胸膛，无数个日常慢慢凝聚成了一团温暖的银白色光辉，吞噬着他内心深处泛滥的灰暗情绪，带来微弱的疼痛以及阵阵轻松。罗恩担忧地凑近了他，红发被小礼盒飞过时卷起的风带着蹭到了哈利颈侧，在他汩汩跳动的血管处扫出微微痒意。哈利没有闪躲，站在原地，双手冒汗，一言不发地迎接了这幕炽热的瀑布。 12. 那天之后，他们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除了每天确认锁骨处的诅咒没有任何恶化趋势，哈利和罗恩对这道意义暧昧的印记都只字不提，只有三人聚餐时的赫敏会恨铁不成钢地看看男孩们，宣布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必须由她决定。 “反正短时间内别想叫我出来吃饭了，先生们！”赫敏拎着包转身，“我看我们都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活呢！” 满头雾水的现魔法部编外人员罗恩戳戳哈利的手臂：“魔法部又给我们的格兰杰副司长派了很多任务？” “你就期待她成为部长的那一天吧，”哈利笑着摇摇头，“不过我这几天确实也会有点忙。” 罗恩知道傲罗的保密规则，没有多问，绝没想到几天后的自己会在出差路上撞上一个衣服散乱，面色古怪，还在右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哈利。 13. “让我去谈？”罗恩瞪着正慢悠悠喝黄油啤酒的乔治，“别开玩笑了！” “别开玩笑？”乔治冲他露出一个蔫坏的笑容，“这对我也太残忍了吧？” “把戏坊不是我的想法，考察分店这种事应该你自己做才对。”罗恩拂开哥哥推到自己面前的酒杯，严肃地说。 “弗雷德会同意我的做法的。”乔治轻快地说，“你知道他会的。” 罗恩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屏息凝视乔治的表情，而乔治向后靠在椅背上，端着杯子对他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罗恩吐槽，用指腹用力擦了擦桌面，随即站起身来，拿过乔治放在手边的资料同他告别，没有听见哥哥在自己走后的又一句“干杯”，和那声轻轻的“谢谢”。 14. “梅林的胡子啊，我真不习惯穿这个！”罗恩一脸苦色地拽拽领带，被金妮打了下手背。 “别老是拉它！”他的小妹妹退后几步打量着他，转头询问身边唯一的麻瓜服饰通格兰杰小姐的意见。 赫敏让罗恩在原地转了几圈（金妮还趁机让她的小哥哥摆了好几个滑稽的姿势），最终点头表示：“这套不错。” 罗恩发誓，听到这句话的救赎感绝不低于当年收到O.W.L.s成绩发现全部通过后的那一秒。他直挺挺地往前走，仿佛身上穿的不是全套麻瓜西服，而是什么坚硬的龙皮盔甲似的。 “我希望乔治下次能找个巫师的店面，而不是让我穿成这样和麻瓜谈生意。”他咬牙切齿地说，把魔杖塞进袖口的便携魔杖内置袋里。 让罗恩大松一口气的是，商谈出乎意料地顺利，除了用混淆咒在合同里写上飞路网协议时差点被发现之外，整场交流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走出店面后，他飞快地脱掉了过于束缚身体的马甲和西服外套，准备沿着小路慢慢散会儿步。在离家几百米的路口，他看见哈利浑身凌乱又有些失魂落魄地走着，左手按在右手手臂上，似乎是受了什么伤。 没有多想，罗恩飞快地跑了过去，步子大到修身的西装裤紧绷着大腿：“哈利！” 哈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右手背到身后，扭头看向朝他飞奔而来的罗恩，结果又被他的打扮震撼了几秒。 “你这是去……” “你怎么了？受伤了？伤在手臂吗？去圣芒戈看了吗？”罗恩没心思跟哈利解释自己为什么穿成这样，只伸出手去想拉过他的手臂检查伤情——傲罗都接受过基本的紧急救助培训，他虽然已经离职，但也不会忘了这些练习了无数次的东西。 “我没事！”哈利侧身躲了躲，“只是被一道魔咒划了下，已经治疗过了。” 罗恩收回悬在空中的手臂，仔细地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担心地说：“可是你看起来……” “我真的没事，我们快回家吧。”哈利勾了勾唇角，挤出一个在罗恩看来摇摇欲坠的微笑，又很快移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他没再看罗恩，却在余光里瞥见他在这短短的几百米中的忧虑和欲言又止。这让他疼痛又酸涩的心渐渐舒缓下来，如浸泡在一片纯净的深蓝色海洋里那样，浅浅摇晃。 进门之后罗恩把拿了一路的衣服随手扔在沙发上，整个人挡在哈利面前：“刚才不方便，现在总该让我看看伤口了吧？” 哈利无言地和他对峙了几秒，最终抿抿唇，把右手臂的衣袖向上卷起，露出了距手腕大约六七公分的白色绷带。 “怎么还缠着绷带？”罗恩轻轻地圈住他的手腕，“白鲜都没用吗？” “只是用绷带避免摩擦。”哈利把袖口放下，而罗恩依旧没松手。他还记得之前在圣芒戈和哈利吵的那一架，记得那时哈利言语间闪烁的自毁倾向。 “让我确认一下伤口吧。”罗恩说，“就像我受伤时你坚持的那样。” 哈利没有看他：“这不一样……我真……等等！罗恩！等等！” 罗恩没耐心听哈利含糊不清地顾左右而言他，他干脆利落地采取了傲罗紧急扣押行动对象的方法，抽出袖口的魔杖，对哈利的手腕来了个速速禁锢。 “真是好久没用这招了，”罗恩收回魔杖时开了个玩笑，“傲罗培训的结业考试前我俩还互相练了好多次呢。” 然而哈利完全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心情：“快点把我松开，罗恩，我是认真的！” “先等我确认完伤口再说。”罗恩头也不抬，认真地解着那团打了死结的绷带，“梅林的胡子啊，你绑这么紧干什么？” 而哈利已经失去了回答的力气，他甚至感觉自己快要无法站立。他急促地呼吸着，希望罗恩解开绷带的速度能慢一些、再慢一些，最好永远都不要成功。他的手臂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因为某个即将暴露在罗恩面前的念头，因为某个可能让罗恩远离自己的念头。 绷带掉到了地上。哈利闭上了眼睛，感到罗恩温热的指尖点在那块仍在发烫的皮肤上。 “哈利？” “你怎么也有这个印记…而且还是蓝色的月亮？” 15. 这次的外遣任务难度不大，随哈利一起去的是一名新分配给他带的实习傲罗。待二人到达举报地时，另外一支小队已经完成了大半任务，他们需要做的就只剩下对这件非法魔药商店进行最后的扫尾搜查。在进入最后的房间之前，哈利突然闻到了某种混合的香味。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他问身边正捏着魔杖四处警惕的实习傲罗。 后者闻言深吸了一大口气：“哦！很好闻的香味，有点像花香，呃，又有点蓝莓蛋糕的味道…” 哈利说：“嗯？我怎么闻到的是巧克力蛙，阳光下的魁地奇训练场草地，还有…前几天烤糊的饼干…” 他猛地住了嘴，对着紧闭的房门低低地念了句阿拉霍洞开。房间很空旷，只有靠近门口的那侧有个巨大的坩埚，里面的液体还冒着热气，八成是店主为了逃脱傲罗们的突袭搜查，来不及把这锅魔药处理掉。 实习傲罗伸头看了看坩埚：“这是…” “迷情剂。”哈利听见自己冷静地说。 16. 工作结束得很顺利，报告也交给了新人负责，哈利审查过后替他指出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很快就到了收工的时候。他坐在街边公园里的长椅上，双眼失焦地面对着来来去去的路人。 在意识到那锅魔药是迷情剂的瞬间，哈利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闻到那些味道，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焦躁、苦闷与患得患失。原来那些痛苦与温存参半的失眠夜晚是因为爱，原来在罗恩刚刚离职时偶尔会叫错的搭档名字是因为爱，原来一结束工作就想跑去把戏坊见他的冲动也是因为爱。孩童们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嬉闹，新生命们无忧无虑的笑声不禁让哈利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当时刚刚坐上入学列车的自己又何尝不是魔法世界的新生命呢？他没有读过《诗翁彼豆故事集》，不知道巧克力蛙画片背后的人物会移动，从来没吃过味道奇怪的比比多味豆，想也想不到还有一种运动叫魁地奇，里面还有一支鲜橙色的球队叫查德里火炮队。有一个声音兴致勃勃地把这一切都介绍给他听，告诉他什么是巫师决斗，说他会是他的助手；教他怎么玩巫师棋，说他要做一名骑士；跟他说看这是我的家人们，你一定要来我家玩。 这个声音不傲慢，不嫌弃，不嫉妒，为他搭建了一个并不完美，却充满生机的新世界的地基。后来他不断放过，不断错过，也曾有那么几个怀疑自己该不该进入这个新世界的晚上。在哈利失去气力，狼狈地躺在地上的时候，会听到新世界的最底端传来那个始终雀跃的声音。于是他知道，自己身边始终有燃烧的红发、静水流深的蓝色眼眸和如星星一般闪烁的雀斑，有个他可以随时呼唤的名字。孩子们开始唱歌，音调乱七八糟，哈利站起身，走进了街边的一家纹身店。 “为什么想在右手臂纹一个蓝色的月亮呢？”纹身师随口问道。 哈利想了想，说：“其实这是个咒语。” 爱打开哈利魔法的通路，而罗恩是爱的一部分。人生的前十几年哈利在额前的印记中找寻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而今后的日子里，或许他能从这个印记里找到更多存在的实感。 17. “所以，麻瓜管这个叫‘纹身’？”罗恩磕磕巴巴地问道。即将面对审判的哈利反而轻松了下来，他把呆滞的罗恩按在沙发上坐好，而自己屈起腿坐在了他面前的毛绒地毯上。 “那…那…那你为什么突然要去纹身呢？而且还是蓝色的…呃…月亮？我是说，这和我的印记挺像的哈哈…”罗恩感觉自己的大脑中负责理性思考的那部分已经完全瘫痪。 梅林啊，谁能告诉他暗恋对象突然跑去纹了个和自己同款的纹身是想干什么？他身上的印记代表的是他的命定之人，那哈利是什么意思呢？ 而造成混乱的源头伸出左手，轻轻地拉了拉罗恩的领带。罗恩下意识地俯身，和哈利对上了视线。他们贴的太近了，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湿热的吐息模糊了哈利的镜片，让他几乎看不清罗恩的表情。哈利缓缓用力，罗恩的偏长的头发垂到了他脸侧，他往前凑了凑，嘴唇碰上一片柔软的触感。罗恩没有任何反应，哈利紧张地没法思考更多，只是一动不动地渴求这份温存能够无限期地持续，直到罗恩松开了握住他手腕的手。 哈利的心随着他的动作几乎停跳了一拍。罗恩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我干了什么？在哈利满脑子胡乱想法的时候，罗恩非常不熟练地摘掉了他的眼镜，让他看清了他通红的脸颊，颤动的浅色睫毛，以及那片透亮的蓝色。 “下次接吻记得摘眼镜，”罗恩说，“你看你都亲歪啦，哈利。” 18. 那么多灯火摇摇/ 真想和你去走风暴中安静的雪地。 -END- *标题引自顾城《境外》。 *引语引自海子《海上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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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布于：2025-05-13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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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布于：2025-05-11 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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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布于：2025-05-10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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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布于：2025-05-10 13:48
哈特暖暖…真假迷情剂？真假诅咒？原来只是两块木头谈恋爱kkk。整篇都写得好可爱，敏敏成为最大受害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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