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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0-12-29 17:44
平行时空番外:kiss my baby boy(上篇)【LM/RW,卢罗】
写在前面: 首先,我坦白,主文我卡住了,虽然心里有情节,但是我没办法把它们很好地串联了起来。然后在卡文的档口,我脑子里一直有卢罗的梗,为了换脑子,索性就写了一篇平行时空的番外。本来想写完一下子发上来的,但是,我低估了自己的瞎扯能力,写到快两万字了,剧情才推到一半左右。加上我鸽了好久,看到大家的留言,特别不好意思再鸽下去,所以就先发一半上来,再过两天就是元旦了,到时候应该会空一点,我力争在那几天把下半部分完成,然后继续填坑。 这篇文章的脑洞来自@NEgogogo和@蛀牙小工队两位大大,我只是个加了点自己设定的破码字的。为了尊重两位大大的原创脑洞,这篇文我只会放在论坛,不会发在别的地方,所以能不能看到就是缘分了。另外,不吃这一对的可以直接跳过。 双时空AB线。A线第一人称,B线第三人称。1v1,HE。 如果,另个时空,另个身体,能不能换另一个结局?——八三夭·《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 A “罗纳德·比利尔斯·韦斯莱!” 当妈妈用愤怒的语气叫出我的全名时,我就知道,我必须告别我舒适的床,然后以比幻影移形更快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我也的确这样做了,只是当我从床上弹跳而起,然后毛手毛脚地推开房门时,那块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会罢工的木板“砰”地撞在了乔治的鼻子上。 他的鼻子一下子红肿了起来,活脱脱地像是在脸上嵌了一根胡萝卜。 我呆滞了两秒,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乔治没能对我恶作剧成功,反而在无意间被我将了一道。我以为他会扑过来揍我,都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谁想这家伙脸上不爽的表情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就转换成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心中警铃大作,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乔治自然不会轻易地让我逃开,所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后,我被我的双胞胎哥哥用胳膊圈着脖子,夹出了房间。 “我的小罗尼。”他甜腻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愈加不安地咽了咽口水,“你闯大祸了,妈妈现在恨不得立刻送你去穆丽尔姨婆家度过剩下的假期。” “梅林,这不会是真的。”我惊恐地说,眼前同时呈现出一个年老的女巫的样貌来:鹰钩鼻,红眼圈,最爱戴装饰有粉红色羽毛的宽檐帽子,时时刻刻紧绷着一张脸,活像一只坏脾气的火烈鸟。 “我没捣蛋。”一想到要跟这样一个老巫婆共处一室而且还会因此错过魁地奇世界杯,我吓得一把扣住了乔治的胳膊,紧张兮兮地说,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这两天的所作所为。 乔治正要回答,就被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楼梯“吱呀吱呀”地叫着,好似在向我们讨饶求助,让我不免怀疑,是不是有一个巨人闯进了陋居,只需几脚,就能把这些陈旧的木板们踩踏成齑粉。 我糊里糊涂地伸进衣兜里去掏魔杖,准备一逞英雄,然后耳朵立刻被人揪住了。 “罗纳德!”妈妈的吼声刺痛了我的耳膜,“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根本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就狼狈地被拖拉下了楼。 一楼超乎我意料的热闹,除了我和乔治,其余的家庭成员都集合在了餐厅里,一眼望去,红艳艳的一片。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穿着睡衣的金妮,连忙使着眼色向她求救。金妮尴尬地搓着衣角,闪闪烁烁地看向一旁。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当即惊呼出声。 我的爸爸,这个家的一家之主,经济来源,永远的顶梁柱,此刻正鼻青脸肿地仰躺在沙发上,头上还缠着一圈可笑的白色纱布,手捂着脸痛苦地呻吟着。 “爸爸!”我顾不得还在妈妈手中的耳朵,想要冲过去,“你这是怎么了?是哪个混蛋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哪个混蛋?”妈妈终于好心地松开了我,叉着腰站在了大门口,指着外面一堆还在冒着烟的废铜烂铁说,“但愿这堆该死的东西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我狐疑地瞅了瞅,又走近看了看,总算辨认出眼前的东西在报废前的样子:“这,这个,不要告诉我,是你的车子,爸爸?” 我想起了不久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那声巨响。 “你出了车祸!”我喊出了从哈利那里学来的词汇,完全没能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分明是爸爸开车技术太差引起的悲剧。但妈妈涨得越来越红的脸,让我根本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金妮大概是看不下去了,一点点挪到我身边,小声地提醒:“地精,罗恩,是地精。” 地精? 我迷茫地回看向金妮。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继续解释:“那群地精在半夜里,恶作剧地改装了爸爸的车子。害得爸爸早上出门时,一启动汽车就飞上了前面的那棵树。而那些家伙……” “你昨晚就应该把它们从我们的花园里统统扔出去!”妈妈接下了金妮的话。现在她正坐在爸爸的身边,举着魔杖对他念着基本的治疗咒语,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哦,亲爱的,你必须去一趟圣芒戈,如果你还想你这张脸以后能再见人的话。” 爸爸艰难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的脖子也遭受了不小的伤害——然后在妈妈的搀扶下站起身。 我又心虚又担心地想要跟上去,却被妈妈呵斥住了:“你!罗纳德,现在就去花园,把那些你昨晚就该解决的地精清理干净,然后去一趟魔法部。” “魔法部?” 弗雷德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了我的身边,用手半罩着嘴巴,凑到我耳边说:“我保证,在魁地奇世界杯前,你会拥有一个愉快的假期,小罗尼。” “没错。”乔治跟着起哄,“爸爸本来要被体育运动司派去意大利,为世界杯做准备,可是他现在受伤了。刚才魔法部的猫头鹰送信过来,说是让你去代替爸爸完成这项工作。” “为什么是我?明明你们比我更合适!”我不满地抗议。 “因为你就是这场祸事的源头!”妈妈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壁炉,听了我的话又回过头来,“而且,你应该用你的劳动去换取报酬,好赔付爸爸损坏了的汽车。” 他们在壁炉里站定,一直到被绿色的火焰吞没前,我还能听见妈妈在对爸爸抱怨:“一开始我就反对你去折腾这些麻瓜的东西。还有‘比利尔斯’,当初就不该给他起你弟弟的名字,他的调皮捣蛋全跟着这个名字一起留给了你的小儿子……” 我知道妈妈在说谁。比利尔斯·韦斯莱,爸爸的同胞弟弟,我的叔叔,韦斯莱家至今唯一的斯莱特林学生。据说他的人生十分古怪。一出生,就是一个痴呆儿,傻傻愣愣地长到了十一岁。就在所有人都对他放弃了希望的时候,一次意外让他从树上跌落下来,恢复了清明的神智,并在同年顺利进入了霍格沃茨学习。爸爸说,他从没见过像比利尔斯叔叔那样成天没个正经却总能在每一次的考试中取得好成绩,并且玩儿似的在毕业后通过了傲罗司严苛选拔的人,大概这也是他被分院帽分进斯莱特林学院的原因吧。只可惜,他如鱼得水的青年时期似乎是透支了所有的好运气换取而来的。一次傲罗任务中,二十五岁的比利尔斯叔叔在阿尔巴尼亚的一片湿热的丛林中看见了一个恶灵,仅二十四小时,他就丧命于恶灵的黑色诅咒之中。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韦斯莱家的小孩都觉得这种死亡方式未免过于离奇搞笑,但不管我们如何追问,爸爸妈妈对比利尔斯叔叔的死因都回避着不愿意多说,家里甚至连一张他的纪念相片都没有。只有爸爸,在我出生的时候,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坚持,用他弟弟的名字做了我的中间名。感谢这个名字,让我在十岁时也有幸与它的前任主人一样,享受了一次从高空中跌落、从而陷入昏迷长达七个月之久的经历。 我垂头丧气地站在餐桌旁,思考着该不该去向未成年巫师保护司投诉魔法部违规聘请未成年巫师劳作的事。已经换上了正装的珀西从我身边经过,拍了拍我的肩膀,正色道:“罗恩,你应该以可以为魔法部工作而感到高兴。这是荣誉。多少人对这个机会求而不得。不过,卢多·巴格曼的确是个糟糕透顶的上司,如果你能更幸运一些,遇到克劳奇先生,我想你会彻底爱上在魔法部的工作。” 快闭嘴吧,你这个马屁精! 我在心里无声地骂了一句,退缩到了弗雷德身边。在吐槽珀西的假正经上,我永远坚定地跟双胞胎站在同一条战线。但这次他们没有帮我,而是顺着珀西的话说了下去:“你躲不掉的,罗恩。作为哥哥,我们也想过要帮你,可爸爸说了,这一次是有人指定了你的名字让你去的。” “谁?”我泄气地问。 “你一定想不到。”乔治神秘兮兮地说,“因为我们听到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他就是……” 弗雷德跟着击掌大叫: “卢修斯·马尔福!” B “卢修斯·马尔福。” 瘦小的男孩衣衫褴褛,瑟缩着站在火炉旁边。衣服上夹着泥沙的雨水顺着他伤痕累累的小腿,流淌到编织有精美花纹的波斯地毯上,将上面一朵绽放着的番红花染成了脏兮兮的一团,引得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男孩见状,不禁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地想要退回到火炉边的一块阴影之中。这时候,男人开口了,声音冷飕飕地射过来:“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记住了吗?” 男孩抬起头,漆黑的眸子被迷惘吞食。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怯生生地问道:“我的,名字?” 他有名字了? 这是卢修斯在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大脑中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名字。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是有资格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的。妈妈还在的时候,只会揪着他的头发,歇斯底里地谩骂他是个得不到父亲承认的废物,妈妈死后,福利院的孩子手拉着手把他围困在中间,边用石头丢他,边大笑地叫着“小杂种”。 废物,小杂种。这两个词概括了他前十年的人生。 卢修斯呆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静坐着等了一会儿,终究是对面前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儿子失掉了耐心,他挥了挥手杖,正要唤来一个家养小精灵,把肮脏的,全身还发散着酸腐气味的小鬼拎下去清洗一番,一只手压在了蛇头手杖的顶端。 “爸爸。”一道虚弱的声音轻飘飘地回荡在大厅中,“让我来吧。” “拉米雷斯?”阿布拉克萨斯飞快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担忧地扶住他身边的少年,“你怎么从床上起来了?艾伯特说这个时候你需要多休息。” 被唤作拉米雷斯的少年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抹笑:“爸爸,没事的。您忙了一天,先去休息吧,我想……”他顿了顿,扭头看向炉边的卢修斯,“跟弟弟说说话。” 阿布拉克萨斯还想说些什么,被拉米雷斯坚定的目光瞪了回去。他踌躇地用手杖敲了敲地砖,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了。 男人高大的身形伴随着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一扇门后。 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壁炉中的木柴“噼里啪啦”地灼烧着。 拉米雷斯捂着嘴轻咳了几声,走到卢修斯面前,伸出手想去拉他。不想男孩如一只受了惊的小狼崽,咬着牙后退了一步,紧紧地贴在了墙上,双手攥成拳,警惕地看着他。 拉米雷斯怔了怔,手悬空着停顿了几秒,换了个方向,摘下了黏在男孩头发上的一片枯叶。 “走吧。”拉米雷斯丢下叶子,笑着说,“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真希望你会喜欢我的这份见面礼。” 氤氲的水汽在浴室的玻璃跟瓷砖上凝结成了水珠,在光滑的墙面上刷出了一条条涓涓的细流。水珠的轨迹在下方汇集,一同流入浴缸之中,在水面上荡起了一层层微不可查的涟漪。 卢修斯抱膝坐在浴缸中,身体被温热的水包裹着,一声不吭地任由蹲坐在身边的少年往他那黏糊糊的,几乎都看不出原色的头发上涂抹着味道好闻的洗浴液。 “当我知道你的时候,我很开心。”拉米雷斯一边在卢修斯的头发上搓出绵密的泡沫,一边轻声说,“我身体不好,爸爸从来不让我出门跟别人接触。我每天的生活,就是躺在床上,接受医生的诊治,然后看着窗外的景致,从春天到冬天,再到春天,一年一年,循环往复。” 卢修斯的脑袋动了动,用眼角的余光窥视着,好奇地开口,声音沙哑:“……那,那你的,你的妈妈呢?她也不陪着你吗?” 拉米雷斯掬起一汪清水,冲洗掉卢修斯头上的泡沫,回答道:“她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我连一眼都没能见到她。” “其实,没有,也挺好的。”卢修斯察觉到了拉米雷斯眼中的失落,笨拙地安慰,“我以前天天能见到我妈妈,可是她只会打我骂我。我,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拉米雷斯嘴角上扬,继续洗着男孩的头发:“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会保护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们的这里……”他比了比两人胳膊上血管的位置,“流着一样的血液。我是你哥哥,卢修斯,是你在这世界上的至亲。你不会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照片的时候,有多高兴。好了!” 拉米雷斯示意卢修斯可以从浴缸中站起来。可男孩吱唔了几声,没有动作,抱着膝盖的胳膊环得更紧了,小脸被热气蒸得红彤彤的。 两人就这么静止地大眼瞪着小眼,好一会儿,拉米雷斯方才恍然大悟。“梅林。”他哭笑不得地道歉,边说边站起身,退到了浴室的门边,“我不该包揽全部的。这是睡衣。我在门口等你,你还需要熟悉一下你的房间。” 卢修斯笨手笨脚地换好衣服,一打开门,就瞧见了背靠着墙,垂头看着脚尖的少年。他不安地扯了扯衣角,走上去主动打了招呼:“拉米瑞斯,我,我换好了。” “是拉米雷斯。”拉米雷斯纠正了他的读音,手中的魔杖对着他的脑袋挥了挥,口中轻念了一句话。下一秒,卢修斯湿淋淋的头发就变成了干燥的状态,金色的发丝服帖地垂落在脖颈处。 卢修斯的眼中闪现出光来。这是魔法,他当然懂。妈妈也有这样的一根魔杖,挥动起来,能指挥所有的东西。后来魔杖传到了他的手中,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探索出其中的奥秘,就被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合伙折断了。 “不能让小杂种学会魔咒。”他还记得当时他们这样冲着他嚷嚷,“如果他学会了,一定会来报复我们的。” 那根魔杖被毁坏后,他用了很多办法想使其复原,都以失败告终。他的小动作被那些始作俑者发现了。他们再一次从他手上夺走了魔杖,扭住他的胳膊,迫使他跪在火炉前,亲眼看着那根断成两截的小棍被熊熊的火焰吞噬,变成一堆漆黑的碳屑。 “我……”卢修斯尝试着询问,“我能摸摸你的魔杖吗?只要一下就好。” “好啊。”拉米雷斯逗他,“喊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玩。” 卢修斯收回了伸出去的手,重新垂在了身体两侧,他咬着嘴唇,不再出声。 拉米雷斯连忙投降:“对不起。”他把魔杖塞进卢修斯的手中,“马上你也会有一根只属于自己的魔杖的,明年,你就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了。” “霍格沃茨?”卢修斯来回摩挲着魔杖的杖身,听出了拉米雷斯话中的艳羡之情,迷惑地问,“那是什么?” “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学校之一。”拉米雷斯理了理他的衣领,带着他朝着走廊尽头的一间房走去,“我做梦都想去那里上学。可惜,我的身体不允许,爸爸,唉,就更不允许了。” “可是。”卢修斯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地说,“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所以才要去上学,小笨蛋。”拉米雷斯的手指在男孩的鼻梁上刮了刮,“你必须成为很厉害的巫师,这样长大后才能帮助我一起打理好马尔福家族的所有事情。” 说话间,拉米雷斯推开了房间的门,将卢修斯带到了床边的书桌旁,拉开小椅子,让他坐下,又取过插在桌角笔筒中的一支羽毛笔,塞进男孩的手心,自己的手随后覆盖了上去,教授着对方摆出一个端正的书写姿势,在铺开的羊皮纸上写下了第一笔:“别担心,卢修斯,我会教你,我们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来学习。” 拉米雷斯没有骗他,在前往霍格沃茨之前,确确实实有着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呆在马尔福庄园里,足够卢修斯从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小文盲变成可以磕磕绊绊阅读简单童书的正常学龄前孩童。这期间,拉米雷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还从阿布拉克萨斯那里争取到了离开庄园的机会,带着他去了对角巷。据传这是整个英国魔法界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卢修斯一踏进这里,就被街道两边缤纷的装饰闪花了眼。在挑完了合适的魔杖后,拉米雷斯让他站在街角一间店的圆牌下,然后挤进人堆,去购买他眼馋了很久的冰淇淋。 卢修斯乖巧地站着等哥哥回来,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上的魔杖。 突然,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背。卢修斯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去,狼狈地贴在了店铺的玻璃橱窗上。他恼怒地转过身,瞪向罪魁祸首。但在看清对方的样貌后,他很快退缩了。 史考特·克恩。 这个名字在脑中一闪而过,卢修斯飞快地低下头,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开。可他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衣领就被人从后面揪住了。 “我当是谁呢。”嘲笑的声音从史考特·克恩那胖得快看不见五官的脸上发出,“是你啊,小杂种。我说怎么好久没看见你。原来偷偷溜来了对角巷?还有……”他这才看清楚卢修斯的装扮,嘴里啧啧称奇,“谁给你的衣服?哦,不对,是你偷的!一定是你偷的吧?” 史考特·克恩的声音很响,加上夸张的声调,即便两人在不显眼的街角,依旧引得走过的路人频频向这边望来。 卢修斯顿时觉得无比羞耻,他像条蛇一样扭动起来,想要挣脱史考特·克恩的束缚。但对方的力气大他太多,不论他怎么挣扎,衣领还是稳稳地被拽在克恩的手里。卢修斯都快急哭了,他不希望拉米雷斯回来看见的是自己这狼狈又无助的模样。慌乱中,他抓住了对方另一只空闲的胳膊,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嗷!”史考特·克恩发出一声怪叫,同时将卢修斯狠狠地摔掷在地。他撸起袖子,查看了胳膊上的牙印,眼中泛出一丝狠戾的光:“你怎么敢!信不信我告诉我爸爸,以后再也不给你们那个见鬼的福利院捐一个铜纳特!” 你去告好了!卢修斯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在心里无声地骂道,反正你爸爸捐的任何东西都不会跟我有任何关系了。 他毫不示弱的目光激起了对方更大的愤怒。史考特·克恩举起了拳头,眼看着就要对着卢修斯的脸砸下来,然而,一道尖叫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的冰淇淋!你打掉了我的冰淇淋!” 卢修斯忙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顶着一头红发,圆圆脸蛋的男孩正哭丧着脸,看着地上砸得稀烂的甜品。红发男孩伤心地哀悼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史考特·克恩,在所有人都没能回过神来的时候,呜哇呜哇叫着,张牙舞抓地扑了上去,跟只树袋熊一样缠住了对方。 “喂!你谁啊?快点放开我!”史考特·克恩拼命地甩着黏在身上的小人,“我警告你最后一次,红发小子,快给我滚下来!信不信我揍你!” 喜剧般的发展顿时引得路人一阵哄笑,大家纷纷驻足,看着红发男孩可爱地耍着无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圈一圈地向外蔓延,倒是让原本是主角之一的卢修斯被排挤了出去。他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掉了身上的尘土,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去帮忙,就看见一个同样长着一头红发,瘦得跟竹竿似的少年慌乱地拨开人群,将还在哭嚷的红发男孩从史考特·克恩身上扒拉了下来。 “比利尔斯。”卢修斯听见大一点的红头发少年开口,结结巴巴地说着,“你,你快点,快点下来。” “爸啊,啊,亚瑟!”红发男孩被硬生生扯回了地上,指着史考特·克恩,气鼓鼓地告状,“就是这个人,他撞掉了我的冰淇淋!” “卢修斯!” 卢修斯还想再听,就看见拉米雷斯手握着两个卷筒冰淇淋,走了回来。拉米雷斯把冰淇淋递给了他,诧异地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 卢修斯摇摇头,低头在冰淇淋上咬了一口。等重新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灿烂的笑容:“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们回去吧,拉米雷斯。” 拉米雷斯眯着眼看了男孩许久,最后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走近牵起他的手,领着人朝着停在巷尾的马车走去。 “你还没付我的钱!”在上马车的前一秒,卢修斯听见一个粗旷的男人插进了杂乱的人声中,“那个韦斯莱家的小子!” A “韦斯莱家的小子!” 我背着双肩书包,百无聊赖地等在魔法部一楼的喷泉池前。突然,一道粗旷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只宽大的手掌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转过身去,瞧见一个有着短短的金色头发、高大健壮的男人正朝着我咧嘴笑。珀西临走前的强调再三的描述一下子就跟眼前的这张脸对上了。我忙在外套上擦干净手心的汗,热情地回应道:“您就是卢多·巴格曼先生吧?” 巴格曼果然大大咧咧,毫无架子,他哈哈大笑,又拍了我两下,才侧过身,手指点了点他身后的瘦小男人:“认识一下,库伯·特雷尔,体育运动司新来的实习巫师,也是你这次同行的伙伴。” 我爽快地伸出手去示好。 特雷尔受宠若惊地用两只手回握住:“我十分敬仰韦斯莱先生,就是你父亲,真希望有机会能跟他一起共事。” 我讶异地张大了嘴。爸爸所从事的是魔法部最微不足道的工作之一,甚至可以夸张点说,哪天整个部门都消失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但此时此刻,我的面前居然站着一个自称是爸爸小迷弟的活人。 “唔。”面对这份如火的热情,我觉得我有必要说点什么。我抓了抓头发,有点难为情地说:“爸爸如果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地立刻从圣芒戈跑回来的。” 特雷尔马上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刚要开口,就被卢多·巴格曼打断了:“嘿,快看那是谁!卢修斯,我的老朋友,你总算是来了。”他大声地嚷嚷完,又趁着对方没有走近,忙缩回脖子,用比蚊子叫还轻的声音叮嘱我跟特雷尔,“这个人很不好相处,傲慢自大,尤其爱冷嘲热讽。我也不太喜欢他。可他这次给的金加隆实在是太多了,都快占掉体育运动司下个季度的全部开支。所以,我们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都表现得热情一点,知道吗?” 放在平时,我一定对这一大段话表示无语,可能还会阴阳怪气地反驳上几句。但此时此刻,我无意去理解巴格曼在说些什么,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个正缓步朝着我们一点点走近的男人。他的模样对比我上学期在魁地奇比赛时见到的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高高大大的身量,穿着剪裁得体的正装,及肩的头发束在脑后,脸上的表情冷漠而疏离。 “巴格曼。”卢修斯在我们面前站定,歪了歪脑袋,慵懒地跟我们的头儿打了声招呼。 巴格曼兴奋地迎了上去,唧唧哇哇地开始说起话来。我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见他们的交谈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便擅自走到了喷泉池边,低下头清点沉在池底的加隆西可。 特雷尔跟了上来,闷不吭声地站在一旁。 我察觉到了他头顶的低气压,询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特雷尔挠了挠头,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不远处的两个人,方才鼓起勇气回答我:“我讨厌他。” 我听懂了他话中所指代的人:“为什么?” “卢修斯·马尔福就是个没有脊梁骨的墙头草加目中无人的势利鬼。”特雷尔说,:“我妈妈说了,这是整个魔法界公认的秘密了,只是碍于他的身份,没人敢在他面前说罢了。” 我笑出声:“或许你可以去做那个第一个当着他的面叫出这些称号的英雄。” “梅林的胡子,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特雷尔吓得连连摆手,“我爸爸的职位跟他还有着紧密的联系,我可不希望他丢了饭碗。所以,我特别佩服韦斯莱先生。” “爸爸?” “对!”特雷尔眼中闪出光来,“有一次,我亲眼见到,韦斯莱先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卢修斯·马尔福争执,还把人骂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多大的勇气。你有一个英雄般的父亲,小韦斯莱先生。” “叫我罗恩吧。”我忙纠正他的称呼。 爸爸跟马尔福家的人的确是不对付,每天至少在餐桌上吐槽三次,不是嫌弃他们华而不实的做派,就是“又在这里那里故意针对我”之类的琐事。过去我们几个还会跟着附和几句,但时间一长,面对这些陈词滥调也就懒得开口,连一向配合的妈妈,都选择沉默着听完。 “只是短期的合作而已。”我安慰着特雷尔,“只要你不故意触怒他,我想他也不会来针对你些什么。” 特雷尔听了,没有回应,只是呆楞地看着我。 “什么?”我摸了摸脸颊,“是我脸上沾了东西吗?” “不是。”特雷尔摇摇头,手扶住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罗恩,你真的只是四年级的学生吗?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着不合年龄的成熟感,就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一样。我明明比你要大上五岁,可一站在你面前,就跟个小孩一样幼稚。” “我没有修改年龄的必要。”我夸张地叫道,“我想爸爸妈妈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特雷尔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巴格曼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在我们交流的期间,他们结束了谈话,一起走到了喷泉边。 “我们先去体育司的办公室,还有些琐碎的事情要办,然后你们就可以通过那里的飞路网前往那不勒斯,对方的办事人员已经随时准备好接待你们。” 我耸了耸肩,表示对这样的安排毫无异义,然后拉紧了背包的肩带,跟在巴格曼身后,朝着电梯走去。向前走了几步,总觉得背后有道灼热的视线胶着在我身上,让人产生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来。可特雷尔跟我并行着在走,所以,视线的主人只可能是一个人。 我放缓了脚步,同时扭过头去,想尽量用礼貌的目光探究出对方的意图。可我堪堪地只望到了肩膀的位置,他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只留给我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角余光。 这个举动让我心头油然升起了一丝怒气,但随即想到了他跟爸爸那水火不容的关系,又了然地失笑出声。我甩了甩头发,将这个小小的插曲从大脑中排了出去,紧跟在巴格曼后面踏进了电梯。 “罗恩。”等所有人都挤进电梯后,巴格曼朝我挥了挥手,“拉一下七楼,谢谢。” 绑着铃铛的线就悬在我头顶,我抬起手,先是用食指在铃铛的表面轻弹了三下,听它晃荡出清脆的声响,才将线拉到了正确的位置。这一直都是我在魔法部最爱做的事情。小的时候够不着,就会央求着爸爸抱我起来弹铃铛,现在不需要爸爸抱着了,还是没有改掉这个小习惯,虽然每次都在心里说着不该再做这些幼稚的举动了,但每次回过神来之前,手就跟有自己的意识似的,行云流水地做完了一切。 寂静中,我又感觉到了那道灼热的视线。这一次,我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地转过头,迎了上去。不想直直地对上了巴格曼的目光。 我有些窘迫地想要将脑袋转回来。这时候,巴格曼开口了:“这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也爱做这无聊的事。”他的声音在电梯摩擦砖墙的噪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是谁?”特雷尔先于我问出了口。 “以前的一个傲罗。”巴格曼回答,“不过现在他的名字在魔法部就跟神秘人一样,是不能提及的存在。” “为什么?” 巴格曼犹豫了一会儿,满满开口:“因为,他是傲罗司创立以来,唯一一个脱离了魔法部,转而投靠神秘人的傲罗。那人是叛徒,特雷尔,魔法部永远不可能原谅一个背叛它的人。” 电梯还在下降,噪音越来越大。而站在里面的我们,全部都不再出声。 “他到底是谁?”我打破沉默。 巴格曼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我。“你不会想知道的,韦斯莱小子。”我听见他说,“相信我。” 我还想追问,被一声巨大的敲击声制止了。卢修斯的手杖横穿过我们中间,用力地点在了电梯的门上。下一秒,电梯门打开了,魔法部黑漆漆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七楼到了。”一直没有出声的他说话了,声线莫名地有点颤抖,脸上却维持着完美的微笑,“让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B “现在就进去吧。”拉米雷斯将装着猫头鹰的笼子递给卢修斯,又摸了摸他的脸蛋,“到了学校要乖乖的,不许闹事,有什么需要,就让帕罗尔带信回来给我。” 卢修斯紧抓着拉米雷斯的衣角,忐忑不安地说:“拉米雷斯,我……” “别怕,卢修斯。”拉米雷斯弯下腰来,平视着他,“在霍格沃茨,你会结交到很多朋友,而且,圣诞节就可以回家了。我会准备好礼物等你。” 说话间,停在铁轨的火车发出了鸣笛声,催促着学生们加快动作。 卢修斯点点头,一手拿着猫头鹰笼子,一手拉着行李,慢腾腾地跟在一群叽叽喳喳叫嚷个不停的孩子后面登上了火车。将东西在一个空着的车厢中垒放好,卢修斯赶忙跑到了火车窗边,大半个身体探出窗外:“拉米雷斯!” 拉米雷斯在站台上抬起头,微笑地看他:“什么?” “你会来接我吗?”卢修斯焦急地说,“圣诞节。” “当然!”拉米雷斯说,“我会偷偷坐马车出来,一定不让爸爸发现。” 卢修斯艰难地伸出手去:“拉勾勾。” 拉米雷斯被他幼稚的举动逗乐了,但还是很配合地伸出了手,用小指勾住卢修斯的:“好,我们拉勾勾。” “家长后退,火车马上就要出发了。”站台的工作人员检查完火车后,站在车头的位置,大声喊道,他挥了挥手中的魔杖,将凑在火车身上的家长隔绝到了几步之外。 火车再一次鸣笛,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缓缓地向前方开去。 卢修斯趴在窗户上,一直到拉米雷斯的身影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才恋恋不舍走回到自己的车厢。他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飞速向后掠去的风景,心里全是对未知的恐惧。 “你好。”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车厢口传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卢修斯扭过头,看见一个红头发的小男孩扒拉在车厢门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是他! 卢修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那天因为冰淇淋跟史考特·克恩扭打在一起,无意间解救了他的男孩。原来,他也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吗? 卢修斯觉得自己对未来的恐惧减轻了一点,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问:“请,请问,有,有什么事吗?”说完后,他又羞恼地咬住了嘴唇,他一点也不想让对方认为自己是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傻瓜笨蛋。 好在男孩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尴尬,只是点了点他对面的空位,问:“这里有人吗?”他水蓝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你知道的,别的车厢都太吵闹啦。” “没,没有的。”卢修斯忙回答。 “感谢梅林。”男孩听到后,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还顺手带上了门。等坐下后,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卢修斯的猫头鹰吸引了。“哇!”男孩发出了夸张的叫声,“你的猫头鹰好大,好漂亮。我能好好看看它吗?” “嗯。”卢修斯欣喜地把猫头鹰笼子提到了两人中间的小桌子上放稳,用带着点小骄傲的语气介绍说,“它叫帕罗尔。” “真的吗?”男孩的视线从猫头鹰身上移开,不可思议地说,“跟我哥哥的猫头鹰的名字好像。” “你哥哥的猫头鹰,叫什么名字?” “叫埃罗尔。”(注1)男孩回答,“是我爸妈刚买来送给我哥的,庆祝他成为格兰芬多的级长。” “你哥哥真厉害。”卢修斯说。 “哼。”男孩却不屑地哼唧了一声,“这有什么,我以后会比他更厉害,我长大可是要做傲罗的!” “傲罗?那是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傲罗?傲罗就是……哎呀,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以后再跟你说吧。对了,我叫,额,比利尔斯·韦斯莱,你呢?”男孩似乎对帕罗尔失去了兴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卢修斯身上。 “我叫卢修斯,卢修斯·马尔福。” 卢修斯的声音带着点不自知的雀跃,口齿清晰地报出了名字。他很喜欢这个红头发的男孩子,希望可以成为他的朋友。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跟他产生一样的想法,在听到他名字的一瞬间,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吐露出一个词来:“梅林。” 比利尔斯的身体猛地向后靠,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嘴里喃喃自语。虽然他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关上门的车厢太过安静,卢修斯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句“不会这么倒霉吧”。 卢修斯还没来得及因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而难过,比利尔斯已经站了起来,他挠着头,发出尴尬的笑:“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车厢的门就被从外面暴力拉开了。紧接着,一道抓狂的爆吼声从门口处钻了进来:“找到你了,比利尔斯!” 车厢中的两个人齐刷刷地望过去,瞧见一个瘦高个子的少年手扶着膝盖,弓着背大口喘着气。卢修斯看见比利尔斯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一副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包的样子。 “你!”高个子少年缓过气来,抬起头,眼刀甩过来,“你对我的埃罗尔做了什么?” 卢修斯这才注意到少年的一只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猫头鹰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头鹰,本该覆盖着长长尾羽的地方此刻却光秃秃的,露出一小截可笑的粉红色皮肉。 “亚瑟。”比利尔斯心虚地说,“我,我只是,只是想……” 卢修斯很快从这场对话中弄明白了前因后果。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大脑,他忙不迭地插嘴,接着比利尔斯的话说了下去:“抱歉,是我请求他做的。” 这下换成了另外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卢修斯一下子语塞,又开始结巴起来:“我,我,我想看那个魔咒的效果,所以,所以才让比利尔斯做的。” 叫亚瑟的少年用怀疑的眼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射,在看见卢修斯毛衣背心上绣着的家族纹章后,愣了一愣,终于还是放弃了追究。他把猫头鹰笼子放在了地上,半撸起袖子,雄赳赳地要进来抓人。 “亚瑟!亚瑟!”火车的另一头传来喊叫声,“快到学校了,需要级长出来引领一年级的新生。” 亚瑟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手指点了点比利尔斯。 “到了学校再找你算账。”这是他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呼。”比利尔斯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转而感激地看着卢修斯,“唔,谢谢你。” “不客气。”卢修斯把行李箱从架子上拿下来,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准备要离开了吗?我刚才听见你说有事。” “哦。”比利尔斯踌躇了一会儿,选择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没有,我就在这里休息。” 卢修斯没有接话,而是低头看着行李箱上的花纹。火车的转动声变小了,窗外的风景也不再似刚才那般飞速倒退。有学生陆陆续续地从车厢中走出来,结伴站在走廊上,看着外面的景象激烈地讨论着。 “你。”比利尔斯显然是个坐不住的人,率先打破了车厢中的尴尬气氛,“你不换上校服吗?” “嗯?哦!”卢修斯手忙脚乱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拉米雷斯替他在对角巷买来的黑色校服长袍。就在他面对着墙面,窸窸窣窣地换衣服时,背后的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轻很轻,有歉意从字句中溢出来:“刚才,谢谢你。” 卢修斯的手还停在第一枚纽扣上,他转过头去,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 比利尔斯笑嘻嘻地回看着他。 “学校到了。”他帮忙拎起放在桌上的猫头鹰笼子,“我们走吧。” A “走吧,就现在。” 七七八八的程序走完后,巴格曼把一摞文件交到了特雷尔的手上,然后下巴朝着壁炉的方向扬了扬:“但愿你们一切顺利,如果不是德国那边临时有事,我真希望能跟你们一块儿去。那不勒斯的阳光,我到现在都无比想念。” 我跟特雷尔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憋住了笑,然后齐刷刷地迈开步子,在抓了一把飞路粉后,走进了壁炉,并肩站好。 “那……”我们两个异口同声地喊出了第一个音节,又在卢修斯跟着挤进来的片刻住了口。 诶?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平静地站在我前头的男人。怎么?他难道不是过来显摆一下他那有钱人的优越感的吗?现在跟着跑进来是怎么回事? “哦。”巴格曼看见我们两人的表情,赶忙解释,“卢修斯有个庄园在那不勒斯,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过去处理一些事情。况且,也是我拜托的他,虽然只是采购世界杯饮品原料这样的小事,但就这样交给你们两个初出茅庐的小鬼,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拜托了,卢修斯。” 我看见卢修斯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侧过脸,对我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准备好了,就出发。” 他站得离我很近,我们两个几乎要贴在一块儿。清晨的阳光透过巴格曼办公室那扇宽大的玻璃窗,溜达到他的脸上,从我的角度,甚至还能看见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莫名的,我呼吸一紧,一个画面趁机钻进了我的大脑:无人的礼堂中,站在高台上的年轻男人捧住面前人的脸,低下头来亲吻对方。 “你好邋遢。”我听见那个男人开口说,“胡子都扎到我了。” 被他亲吻的人却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仰起头来认真地回吻。眼泪从他的眼角溢出,滑落到下巴,顺着好看的弧度,流进衣领。 我想看清这两人的模样,可他们的五官始终一团模糊,叫人辨认不出身份来。 “罗恩,罗恩。”特雷尔的声音将我从幻境中拉回了现实,我转过头,见他正狐疑地看着我,“我们该出发了。” “哦。”我忙点头,“好。” 一阵晕眩后,再次睁眼,面前的景色已经不再是巴格曼的那间办公室,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阳光,和湿润温暖的海风。 “欢迎。”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站在一块巨大的落地窗前,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她的身后,是花期正盛的紫丁香,几只毛茸茸的蜜蜂,正嗡嗡嗡地鸣叫着,围着椭圆形的花球打转。 “你好。”特雷尔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们,我们是……” 女孩被他的模样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介意的话,我先带你们去看一下住宿的房间吧。” 特雷尔大力地点着头,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地走了过去,紧跟上女孩的脚步,一边偷瞄着对方的侧脸,一边磕磕巴巴地讲着巴格曼交代给他的那些话。 我低头笑,跟着一起走在弯弯曲曲的长廊上,享受着暖阳的轻抚。 这是一个跟英国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阳光烂漫地恍如太阳是被人用魔法永久性地固定在了天上,走廊镶嵌在一座花园之中,两侧都是繁密的植物和花卉,夏日的清风拂过园中的绿叶红花,送来阵阵浓郁的芬芳。 我大概是被这美景蛊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台阶,一个踏空,身体向前倒去。 我的胳膊模仿着鸟的双翅,以极快的频率扑扇着,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眼看着跟地面的距离越来越短,抱着慷慨赴死的心态,我闭上了眼。这时,一只手从后方探了过来,抓住了我的小臂。天旋地转,刚才看见过的景色在我眼前如走马灯般掠过,画面再一次定格,一枚金色的领带夹占据了我的视野。 一股闻起来像是来自东方古老焚香的气味包裹住了我,空灵、悠扬,让我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幽静的远古森林之中,刚才还在猛烈跳动的心脏开始一点点沉静下来,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没事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澄澈,干净,却又像是隐藏着许多让人读不懂的情绪,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抹擦掉其中的哀伤。 “罗恩。”熟悉的嗓音从远处飘到了我的耳中。 我扭头,看见特雷尔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被卢修斯环在怀中,他的一只手还十分暧昧地搂在我的腰际。 “唔!”我慌乱地挣脱了出来,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相较于我的惊慌,卢修斯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视线更是不愿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就移开了,目不斜视地擦着我继续朝前走去。 我有点不开心。虽然我知道这才是事情正确的走向,但他那种毫不在意我的姿态很是让我生气。“喂!”我大声地喊住了他,“谢谢。”说完后,我想了想,又用欠扁的语气加了一句:“虽然没有你我也不会怎么样。” 意思很明白,小爷我才不用你来多此一举呢。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这句挑衅停下脚步,只是低声地回了一句:“嗯,知道了。” 我一击重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差点没被气得吐出口血来。站在原地生了一会儿闷气,赶跑了两只舞到面前的蝴蝶,终究还是无计可施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前面就是了。”高马尾女孩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二层小洋房,“你们可以先去休息,晚一点我会带你们去见我们的司长。” 我拉着恋恋不舍的特雷尔走向小楼的大门,听见卢修斯在身后跟着女孩说:“麻烦你先带他们熟悉一下,我有事出去,午餐不需要准备我的份。” 我好奇地回过头,只看见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那不勒斯接待处的住宿安排很贴心,我跟特雷尔一人一间房,都面朝着海,打开窗子,就能感受到来自地中海的、带着点腥咸味道的海风。幸运的话,还会有贪吃的白色鸥鸟落在窗沿上,撒娇着跟你讨要吃食。听刚才那个叫艾拉的女孩说,跟伦敦不一样,那不勒斯是一座麻瓜居住人数并不太多的城市,沿海岸线的很多地方,都是无人居住的地区,所以,这里的巫师不需要像我们一样,把魔法部、学校,或是其他的机构建立在地底下、荒芜一人的远郊。他们只需要施展小小的魔法,让麻瓜无法踏足这里,就能尽情地享受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一切。 等到用餐的时候,我果然没有见到卢修斯的身影。我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着食物,罗勒叶的清香充盈了我的口腔,明明都是我爱吃的东西,却没能带给我一丝愉悦。 他会去哪里?我边咀嚼边想,巴格曼说,他每年都要来这里,是要见谁吗?如果是每年都要见,那这个人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 心尖上冒出一股无厘头的酸气,让我更是味同嚼蜡。我索性扔了刀叉,从餐桌边站起身来。 “罗恩?”还在闷头狂吃的特雷尔被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鼓着腮帮子看着我。 “你继续吃。”我没好气地说,“我有点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说完,我便不再理会他的反应,快步走出了餐厅。 你在想什么!我边走边无语地想,你今天过分在乎那个男人了,罗恩·韦斯莱。他可是卢修斯·马尔福,一个在工作上处处跟爸爸不对付的人,他儿子还是你在学校的死对头。只是因为拉了你一把,就让你乱了心? 思索间,我已经站在了招待处的室外游泳池边,池面倒映出我的影像,却没能让我看见自己凌乱成麻的心。我抓了抓头发,烦躁地把它们变成了一个鸡窝头,颓丧地蹲下身。 “你在干什么?” 我吓了一个激灵,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直占据着我所有思绪,让我心神不宁的男人,此刻正躺在泳池边的一张太阳椅上。他脱去了那身昂贵却死板到不行的正装,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腿上甚至套着一条可笑的碎花沙滩裤,露出两条精瘦的小腿。太阳眼镜架在鼻梁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注视着我,从头到尾散发着一股慵懒的禁欲气息。 我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 “你。”我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又看了我一眼,将太阳眼镜向上推,重新遮住双眼,头枕在交叠在后面的胳膊上,不回答。 我又一次吃瘪,火气腾地冒了上来。 忽视我?我就偏要回答你。 “我是来游泳的。”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这地方并不属于你吧。” 我看见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不。”他说,“你随意。” 他的这句话将我钉在了原地左右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想了想,又看了看池水的深浅,终于决定豁出去,也不管没换泳裤合不合适,以飞快的速度扒光了自己,只留下一条小裤衩,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泳池。 凉爽的池水让我发出了舒服的哼吟,虽然我并不会游泳,但这也没能妨碍我在炎热的日子里享受这份难得的清凉。我在浅水区晃荡了一会儿,又大着胆子向泳池中心走去。 就下我决定嘲笑一下卢修斯的时候,小腿处传来一阵抽搐感,下一秒,它就不受控制地要收缩起来。我整个人一下子摔倒在了泳池里,水涌进了我的鼻子和嘴中。 “唔。”我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双臂拍打着水面,激起一朵朵水花。虽然我拼尽全力在自救,但身体还是不停地在向下沉。 我会赤裸裸地死在这个池子中,然后传遍整个英国魔法界,成为一个人尽皆知的笑话。 《韦斯莱家的小儿子赤条条地死在异国他乡的泳池里,只因为跟人怄气假装自己会游泳?》 一想起《预言家日报》会用这个标题把文章登在报纸上,绝望就死拽住了我,让我越是挣扎越是加快了下沉的速度。就在池水要吞没我的头顶前,身边激起了一个更加巨大的水花,同时,一条胳膊以熟悉的姿态环住了我的腰。“别动。”我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这样会让我们都陷入困境中。” 我并没读懂这句话,可身体已经听话地安静了下来。它全然地信任着身边的这个人,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而事情也的确是这样,我的合作让卢修斯很轻松地就带着我回了浅水区。 我一直紧紧地贴着他,我的皮肤触碰着他湿淋淋的衬衫,我的脸刚好触及到他的脖颈,那股神秘又好闻的乌木焚香气味又钻进了我的鼻腔,将我整个人熏得晕乎乎的。我仿佛化身成了一堆柴木,而他楼在我腰上的手,就是点燃我的火星。 新的画面在我脑中翻腾。是两具赤裸的身体,他们难解难分地纠缠在一起,粗重的喘息声几乎要将我逼疯。 我的身体燥热起来,手不由自主地回搂住他。 “卢修斯。”我颤抖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嗯?”他似乎没有因为我的无礼而生气,只是贴心地提醒,“搂紧我的脖子,我抱你上去。” 什么?我正想再问一遍,身体就忽的腾空了,他的胳膊分别架住我的背和膝窝,将我打横抱起,利落地走出了泳池,放在了刚才他躺着的那张太阳椅上,然后半跪下来,手捏住了我的小腿,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开始揉捏起来。 我一时忘了开口,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他全身湿漉漉的,衬衫沾了水,半透明地黏在身上,使身体的曲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面前。头发上的水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尖,凝结成一颗水珠。我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颗水珠,有些疯狂地想要伸出舌头去舔舐掉它。 我渴求他。这似乎是来自我灵魂深处的欲望。 我探过身去,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手抚摸上他的脸。 他的动作一顿,抬头看我。 我不管不顾地用手骚扰着他,从额头往下,一寸寸地触摸,鼻尖,嘴唇,下巴,最后停留在喉结,恶作剧地打着圈圈。他被我折磨得眼角泛红,一把松开我的脚踝,转而扣住我的手,一个用力,将它压在了我的头顶。他悬空地覆盖在我的上方,低下头深深地看我。 “你想做什么?”他明明离我那么近,声音传到我耳朵中却很空灵。 我的身体变得滚烫,闭眼感受他喷在我身上的热气。我根本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更没有勇气说出我内心叫嚣着的真实想法:请求你,脱掉我的裤子,拥抱我,然后,占有我。 这太疯狂了。他年纪大到可以做我父亲,而且我们过去从未有过稍深的交集,仅仅这一次的共事,我就要让他觉得我是一个满脑子只有欲念的变态吗? 时间在我们沉默的对峙中流逝。突然,按压着我手腕的力量消失了,遮蔽住我的阴影跟着移开,让我重新感受到了暖意,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我的耳边渐行渐远,直到消失。我睁开眼,发觉自己正独自躺在泳池边,赤条条,湿漉漉,只有附近嘶鸣的夏蝉陪伴着我。我从椅背上坐直了身体,恍惚地看着池面上细碎的阳光。脸上划过了一道滚烫的水痕,我摸了摸那处位置,沾湿了指尖。 “罗恩。” 我转过头,看见特雷尔站在距离我几步之外的地方,手里拿着一碟草莓布丁。他慢慢地向我走近,蹲下身子,将草莓布丁送到我手中,与我平视。 “罗恩。”我听见他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哭了?” B “他哭了!” 幽暗的小巷中,一个粗粗高高的男生冲着他的同伴夸张地叫嚷着:“你们看,他居然哭了!” 稀稀拉拉的嘲笑声随后响起。 史考特·克恩露着一张狰狞的表情,跟同伙一起,将一个男生围困在小巷的尽头处。男生的样子很狼狈,绿色的学院长袍从领口处开始,被撕裂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珀金色的头发上全是一块又一块掺杂着雪的泥土,整张脸鼻青脸肿,叫人一下子都瞧不出原先的模样来。 卢修斯背抵着墙,听了史考特·克恩的话,立刻抬手用袖子抹掉了脸上无意识流出来的眼泪,喉咙深处发出嘶鸣,像一只被逼到濒死之际的狼崽似的冲了出去,奋力地扑向那些包围住他的猎手们。 史考特·克恩一个闪身,躲避开去,他身后的同伙则闪电般地出手,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扑上来的卢修斯,一个摔打的动作之后,就将人按压在了地上。 “放开我!”卢修斯被死死地压住,怒吼道。 “你是准备还击吗,小杂种?”史考特·克恩确认卢修斯不会挣脱后,重新走了过来,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脸,蹲下身,单手拎起他的围巾,“你以为你顶着‘马尔福’的姓氏在学校里装腔作势,我们就不会拿你怎么样了吗?你说……”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如果全校的人都知道,卢修斯·马尔福只是一个妓女生出来的私生子,他们会怎么看你呢?” “唔!”卢修斯大力地挣扎了一番,又重新被按了下去。 史考特·克恩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一旁,嗤笑出声:“你是要这个吗?” 他手中的魔杖挥了挥,念了一句“魔杖飞来”,静躺在角落里的另一根魔杖“倏”地飞到了他的手里。史考特·克恩将魔杖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回过头问身后的同伙:“我们的小少爷很喜欢他的魔杖,你们说,我们怎么还给他比较好?” “折断吧。”一个尖尖的声音说,“一根变两根,岂不是更好。” “不。”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到卢修斯身边,低头打量着他,眼里闪烁着一丝亢奋的光,“插进他的身体里吧。既然他那么喜欢,就让他的魔杖跟他合二为一好了。” “嘿!”史考特·克恩一听,乐得笑出声,“真是个妙极了的主意。你们!”他指挥着,“按住他,然后你过来,给我扒了他的裤子。” 卢修斯双眼猛地瞪大,被捂住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看着头顶漆黑的夜幕,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距离他第一次踏足霍格沃茨已经过去三年了,这漫长的时间里,他活得宛如一个幽灵,每天重复着从寝室到教室,再从教室回到寝室的生活。他是这所学校的异类,没有朋友。从一开始,就只有比利尔斯在火车上与他有过交流,而这份短暂的交集,也在下火车的那一刹那结束了,虽然他们两个分在了同一个学院,可比利尔斯似乎更乐意凑在一群金红色衣服的格兰芬多学生中,他没能再跟他说上一句话。 他以为人生在被牵着手走进马尔福庄园的那一天起就改变了,可是史考特·克恩在学校里的处处欺辱证明了没有,他只是有了一个看似高贵的名字,但内里,依旧是不堪到了极点。 这个想法一经诞生,卢修斯便彻底放弃了反抗,他索性闭上了眼,像条死鱼似的,静躺在地上,任由身边的人粗暴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喂!”一道干净爽朗的声音撕破了寂静,带着点玩味儿,“什么事这么热闹?” 史考特·克恩闻言抬起了头,接着被一个从高空落下来的雪球狠狠砸中,一屁股坐倒在地。“谁?”他用魔杖的杖尖指着虚空处,惊慌地喊道,“是谁在那里?” “嘿。”嘲讽意味很强的笑声再一次从高处传来。卢修斯睁眼,看见高墙的顶端一闪而过一缕艳红色的头发,然后他听见那头发的主人轻飘飘地甩过来一句:“万弹齐发。” 数不清的黑色小鸟叽叽喳喳地从夜空中飞射过来,啄咬着地上的一群人。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几个人顿时乱作一团,互相推挤着要逃出逼仄的小巷。史考特·克恩被丢在了最后,双手抱头,却依然被涌上来的黑鸟啄得嗷嗷直叫。“你们这群混蛋!”他嚷嚷着,三步并做两步地追着先走一步的同伙逃了出去,身后跟着一长串的黑色鸟群。 热闹无比的巷子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一个身影从墙上轻巧地一跃而下,落在了卢修斯身边。 “一群没用的蠢货。”黑暗中,卢修斯听见那人不屑地说了一句。他手撑着身体半坐起来,抬起头去看眼前的人,碰巧对方也很有默契地回转过身。 许多年后,卢修斯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的那一幕场景。不远处的霍格莫德村窜起了一束束的烟花,炸开在红发少年的身后,他站在连续不断的烟火中心,将拾起的魔杖递向自己。 卢修斯木讷地伸出手去接过,然后低下头,不敢再与对方对视。 “很酷哦。”就在他以为比利尔斯要离开的时候,少年朝他走了过来,蹲下身,双臂交叠放在腿上,自顾自地说道,“我爸爸说,伤痕是男人的勋章。所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几乎等同于拯救了世界的大英雄。” 卢修斯抬头,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喂。”比利尔斯突然凑近了脑袋,“你能请我喝一杯黄油啤酒吗?我的零花钱都被我哥没收了。” “……”卢修斯被这出乎意料的事情发展走向弄得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合适,只是瞪着红通通的眼睛,迷惑地看着对方。 “走吧。”比利尔斯站起身,递过来一只手,“堂堂马尔福,不会连一杯黄油啤酒的钱都付不出来吧?” 卢修斯明白了过来,比利尔斯这是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维护着他的自尊。他觉得鼻头一酸,忙撇开脸,等情绪恢复过来,才去拉比利尔斯的手。 “当然不。”卢修斯用大方的口吻回答,“你想喝多少杯,我都付得起。” 比利尔斯哈哈大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年说完,单手插兜,朝着灯火灿烂的霍格莫德村走去。卢修斯跟在后面走了几步,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对方:“比利尔斯。” “什么?” “谢谢。”卢修斯说,“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哦。”比利尔斯眨巴着眼睛,不自然地说,“我以前认识一个很讨厌的家伙,跟你一个名字,所以……” 卢修斯皱着眉头看他。跟他同名?可是拉米雷斯曾经告诉过他,马尔福这个姓氏,全巫师界只有一个,而据他所知,家族里并没有跟他共用一个名字的人。 “嗯……”比利尔斯认真地思索,突然,豁然开朗地拍手说道,“是个麻瓜,一个很讨厌的麻瓜。” “哦。”卢修斯了然地点点头。 “快走!”比利尔斯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喝到了!” A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喝到了。”特雷尔在我身边亢奋的说。 此时此刻,我们正身处一座果园,看着艾拉踮起脚,从树上摘下一颗颗橙黄色的杏子,转手放进一个圆形的器皿中,等杏子填满了器皿的空间,艾拉便会挥起她手里的魔杖,一起一落间,杏子化成了浓稠的果浆。 艾拉用两只玻璃杯装满了杏子汁,分别递给我跟特雷尔。 我接过,低头喝了一口。甜腻的滋味从舌尖开始漫延,一直传递到喉咙,又有一丝酸涩夹杂在其中。就像明明是置身于那不勒斯温煦的海风中,却向前追逐着一段无望的感情。 这用来形容我现在的处境再贴切不过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不免苦笑。泳池边的那次接触让我跟卢修斯之间原本就若即若离的关系拉得越发远了,他彻底放弃了掩饰自己,将对我的厌弃摆在了明面上。只要是有我在的场合,他就会有意避开,实在不能推脱,也必定会坐在离我一整张桌子远的地方。有几次我分明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可等我抬头望过去时,只来得及捕捉到他冷峻的侧脸。 这没什么的,罗恩。我这样安慰自己,只是一次意乱情迷罢了,在我这个年纪的男生身上,太正常不过了。等这一次的任务结束,我们会走回到原来正常的轨迹上去。 “这些。”我在思考的时候,艾拉也在认真地做着介绍,“都会打包运去英国,作为这一届魁地奇世界杯的特供饮品原料。” “太完美了,艾拉。”特雷尔一如既往地吹捧,“味道太棒了,我相信等比赛开始的时候,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美味。” 艾拉抿嘴一笑,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特雷尔。 特雷尔的脸上一下子泛起了两圈正红色的红晕,使劲地转着手里的杯子。“那么。”我听见他很小声地说,“接下去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艾拉指了指地上的几个篮子,说:“我们需要摘几篮杏子,晚点会有人制作成杏汁,送去伦敦。我们还需要得到另一份的肯定。”她指挥着篮子飞到我们的胳膊上挂好,“因为成熟的杏子很容易受到损伤,用魔法让它们从树上掉落下来会影响后续的制作,所以只能麻烦你们像我一样,用手把它们摘下来。” “不麻烦不麻烦。”特雷尔忙说,同时冲我飞快地眨着眼睛。 几天下来的相处让我们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单独向园子的另一头走去:“我的速度比较快,就去那一头摘吧。” 特雷尔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又黏到了艾拉身边,低声询问着一些注意事项。 我耸耸肩,走离开去,赠送给他们一个绝佳的独处时间。 这片果园面积不大,但种的杏子树却很多。一棵树与一棵树之间的间距很小,宽大的杏叶一层覆盖一层地交叠在头顶,遮挡住了夏日灼热的太阳光线。浑圆的杏子你挤我我挤你地抱团在枝头,把一些不甚粗壮的树杈压得直往下坠。 我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将篮子挂上一根树枝,然后攀住树干,利落地爬了上去。我停在主干的分叉间,挑选着摘下树上的果实。 就在篮子被我一点点填满时,身下传来了窸窣声,是有人踩踏着落叶走近的声响。我低头,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到了一头金色的长发。我的呼吸一紧,手甚至捏碎了一枚刚摘下的杏子。 黏腻的汁液从我手心迸发,从手指的缝隙间流出。 “该死。”我暗骂一声,想掏出魔杖清理。可我选的位置并不稳,动作稍大,靠着的那跟树杈就剧烈摇晃起来,我一个没注意,被晃着踩了个空,整个人就从树上坠落摔下。 我听见刚才的脚步声加快了,然后,一双手臂接住了我。 卢修斯仿佛是瞬移到了我的身边,及时地从半空中救了我。他用手托住我的臀,稳稳当当地将我悬空搂抱住,仰头望向我。我失神地垂眼看他,正午的阳光钻过树叶,在他的脸上洒下了点点光斑。 “卢修斯。”我又一次无礼地喊了他的名字。 “嗯。”他应道,低沉的嗓音引得我心尖发颤。 我还沾着杏子汁液的手伸向了他的脸,去触摸那厚薄适中的嘴唇,一点点地将汁水涂抹进唇面的细小沟壑中。 他微微一怔,呼出的热气喷在我手背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恍惚间,我听见他说。 “什么?呀——”我话还没问完,就忍不住低叫出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转过脸,张开嘴,一口叼住我的指尖,含在嘴里,细致地舔舐掉上面的杏汁。 柔软的舌尖在我指腹上打着转儿,我的身体也随着这个动作变得火热。 终于,在他做完了这一切,坏笑着看向我时,我忍无可忍地捧住了他的脸,低下头吻了上去。我生涩地在他的嘴唇上啃咬着,毫无章法,好几次都能清晰地听见我们的牙齿碰撞在一起的响声。 “呵。”一道低笑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涨红了脸,当即停下了动作,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跳下来。 “别动。”他命令地说,胳膊松了力,让我得以滑落站在地上,却趁着我松了口气的空档,压了上来,将我锁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我给过你机会逃离。”他的头埋在我的肩颈处,无奈地叹息。 什么机会? “你不应该赌气的。” 赌什么气? “我投降了。”他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单手扣住了我的下巴,以我从未见过的霸道吻了过来。跟我刚才那阵小打小闹不同,这是一个真正的亲吻,他的唇瓣覆盖在我的嘴上,缠绵地碾转。我靠着树,僵硬了许久,终究是被他吻得身体颤抖,双腿发软,胳膊不自觉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给出了回应。奇怪的是,这明明是我们的第一个吻,我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都能预知到他的下一个动作,在他的舌头伸进我的口腔时,热情地迎了上去,纠缠在一起,上下翩舞。 当他的嘴唇开始吸吮我耳后的肌肤时,我难耐地仰起了头,呻吟出声。我眯着双眼,看着悬在我头顶一团团的杏子,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咬噬,产生了一种我会因为他的亲吻而化成一滩水的错觉。 风吹树摇,疏影横斜。暧昧的气息在安静的角落逐渐浓郁。 突然,我听见不远处传来谈笑声。是特雷尔和艾拉,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了这里,还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有说有笑地工作着。 我一下子从迷离中清醒过来,伸手去推身上的人。他不满地哼吟了一声,扣住我的脸重新吻住了我,一边还将手从我衬衫的下摆处伸了进去,情色地来回抚弄着。 我越加受不了了,不由地放软了声音,小声地求道:“有人,嗯,快停下。” 他显然也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别的什么,放开了我,额头抵在我的肩膀,大口地喘着气。 “我不会再放手了。”寂静中,他无端地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后环住我的腰,将我搂抱进怀里。“你愿意吗?”他凑到我耳边,轻轻地问道。 “什么?”我问。 “跟我走,罗恩。”他将我抱得越发紧,然后念了一句魔咒,我们两个就一同进入了一个挤压的扭曲空间。等窒息感一过,我就发现我们已经离开了果园,站在了一个房间中。 我还没来得及欣赏一番房中的装饰,就被人抱起,抛放在了床上。 “还没有结束。”卢修斯跟着爬上了床,覆盖住我,一条腿强行挤进我的双腿间,不怀好意地说,“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事。”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并且比刚才更加猖狂,导致等我回过神来时,只剩一条裤衩留在身上。 这让我不由想起不久前在泳池边的那一幕,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报复地张嘴在他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他痛叫出声,手撑住身体,悬空地看我,“你是小狮子吗?咬人这么厉害。” 我立刻咧开了嘴,露出一排牙齿,嚣张地冲着他笑。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张嘴。”我听见他说,“我要继续吻你。” 我抿嘴一笑,主动地亲吻他。气氛又一次变得火热,我不安分地在他身下扭动着,急躁地想要纾解欲望。“卢修斯。”我叫着他的名字,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我,我想……” 他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却没有如我所愿地做下去。他掰开我的手,压在身侧,粗着嗓子哄我:“乖。现在还不行,我必须等你长大。” “那这个怎么办?”我任性地用已经调皮地抬起头来的下半身蹭了蹭他,“都是你的错!” 他望过来,眼里是溢出来的爱意,然后,低下头在我额头落下了一吻,整个人向下退去。我好奇地想要坐起身子看他做什么,却在下一秒被刺激地尖叫出声。 湿热的口腔包裹住了我的敏感处,温柔地舔弄着。 我重新躺平在床上,咬住手背,眼里不可控制地涌出了眼泪,彻底翻滚进无边无际的欲海之中。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等他重新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已经瘫软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了。 “还满意我的认错方式吗?”我的模样引得他发笑,“宝贝。” 我闭上眼不去看他,只顾着平复自己的呼吸。而他也没强迫我回答,只是跟着躺在了我身侧,将胳膊压在我身上。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海风吹开了帘子,钻进了屋,绕着我们转了一圈,又害羞地逃了出去。 “罗恩!罗恩!”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了特雷尔的叫声。 我猛地睁开了眼,想起了被我丢在果园里的那一篮筐杏子,鱼似的从床上弹跳起来。 “唔。”卢修斯被我的大动静唬了一跳,“发生什么?” 我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跳跃着冲向门口。 “嘿!”他喊住了我。 我在门口刹住了脚步,回过头去,看见他双手后撑着半坐在床上,裸露着结实的上半身,慵懒地朝着我笑:“交完差早点回来,我等你。” 我又没出息地红了脸,梗着脖子回了一句:“想得美!”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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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发布于:2020-12-30 05:24
我的天!我现在激动的要跑圈!
这两天网络有问题,一直上不来论坛,今天刚一上来就看到大大更新了,而且还是卢罗的这个脑洞!看到自己的小想法被写成有血有肉的故事真的太高兴了!感谢大大,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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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发布于:2021-01-08 00:12
平行时空番外:kiss my baby boy(中篇)【LM/RW,卢罗】
B “想得美!” 卢修斯听见声音,转过头去,看见比利尔斯坐在窗沿上,两条修长的腿悬空晃荡着,正嘻嘻哈哈地跟身前的人开着玩笑。他的右臂抬得很高,捏着魔杖挥舞个不停,指挥着一张羊皮纸在教室里乱窜,后面跟着几个乱叫乱笑的学生。 没有了老师管束的教室闹腾腾一片。 比利尔斯玩够了,念了最后一个咒语,羊皮纸便像是被注入了灵魂,迅速地卷成团,忽得飞回到了他的手中。 “比利尔斯!”一个学生不满地叫起来,“就看一眼。” “没错。”另一个学生应和道,“教授留的题目太难了,我敢保证,全班只有你写出了他想看到的答案。” 比利尔斯抿嘴一笑,从窗台上跳落下来,回旋过身,直接坐在了正下方的一张椅子上,手撑住下巴,装作出为难的模样:“可是,教授上次特地跟我说了,如果我再借给你们,他会给我的期末成绩直接打一个‘D’。” “他才不会。”旁边的人凑上去,“你是他的得意门生,他恨不得一天能有23个小时在别人面前吹嘘你。” “我甚至听说,他让人在傲罗司给你提前预留了名额。” “停停停!”比利尔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同学的话,将羊皮纸扔在了桌上,站起身,拨开人群就往外走,“记得放回到我的寝室里。” 卢修斯原本一直坐在远处的角落里注视着他们,等一看见比利尔斯径直朝着自己走来,慌乱地收拾起桌上的书本,拎起书包就要逃出教室。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躲避前方走来的人身上,完全没注意到站在身后几步之外的史考特·克恩一伙人,就这么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书本撒了一地。 “看来我需要去一趟校医室。”史考特·克恩低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书本,阴阳怪气地说,“向庞弗雷夫人要上几管药剂,以便治好你这几乎等同于无用的眼睛。” 卢修斯不愿意跟他们产生冲突,蹲下来拾起自己的东西。 “你的耳朵也出问题了吗?”他的无视令史考特·克恩愈发气愤,“我在跟你说话!” 卢修斯依旧闷不吭声,只顾着低头捡书。 “卢修斯——” 史考特·克恩掏出了魔杖,正要对准卢修斯,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这声音虽说听上去温和无害,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待看清来人的样貌后,跺了跺脚,指使着身旁的人替他捡起了东西,愤懑不平地率先离开了。 比利尔斯看着一群人如小丑一样惊慌失措地逃开,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冷哼,蹲下身去帮卢修斯,却“啪”地被打开了手。 “你……”比利尔斯诧异地看着卢修斯,张大了嘴,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谢谢,我自己可以。”卢修斯低声地说,并没有转头去看比利尔斯。他将书一股脑塞进书包里,直起身子就要走。 “等等!”比利尔斯不明所以地拉住了他,“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卢修斯这次没有甩开对方的手,他站在原地,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蓦地转身,动作大到把比利尔斯吓了一跳。 “对!”卢修斯听见自己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尖利又刻薄的声音说着话,“收起你那令人讨厌的优越感吧,韦斯莱。你很得意是吗?尤其是在我面前。梅林啊,全校人都知道,斯莱特林的比利尔斯·韦斯莱,不仅成绩好,门门都能得O,还是魁地奇队的最佳找球手,霍格沃茨的明日之星。拜托,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来我面前,显摆你那多到无处可去的傲慢。” 他噼里啪啦地一阵说完,随后挣脱开被比利尔斯拽在手里的衣摆,甩袖而去。 比利尔斯还未从那一番话中回过神来,眼前已没了人影。倒是有不少人被他们两人的争论吸引了过来。“真是个怪人。”刚才抢着羊皮纸的一个学生对比利尔斯说,“我早说过,马尔福家的人都不能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亏你有耐心,跟他做了这么久的朋友。” “快闭嘴吧。”比利尔斯叹了口气,说道。 卢修斯挺直着肩背,穿行过整个校园,一直走到了无人的湖边,才卸了所有的力气,眼角泛红地呼出了气。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树,突然疯了似的将书包撞了上去,然后抱住头瘫坐在了地上。 比利尔斯一定会讨厌死他了,这点毋庸置疑,可他除了那么做,别无办法。 卢修斯的脑中一片混乱,无数的画面在其中闪现,最后定格在了一处,是两个少年,赤裸着纤细的身体,缠绵地拥吻在一起,四条修长的双腿交叠,忘情的呻吟声将烛火都染上了浓浓的情欲。 卢修斯用力摇着头,想要将这反复闯入他梦境的画面摇碎。 距离那一夜过去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比利尔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亚瑟·韦斯莱的离校——开始不再天天往格兰芬多学院跑,反而意外地跟他亲密起来。一开始,卢修斯对此受宠若惊,用拉米雷斯每个月寄来的零花钱把对方几乎宠上天去,但渐渐地,他开始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对比利尔斯产生了一种超越友情的占有欲。他不能容忍比利尔斯跟别的人亲近,不能容忍比利尔斯的笑颜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窥见……等开始梦见那样直白火辣的场景后,卢修斯终于明白过来,他对比利尔斯的感情,早已走向了一条弯路。 他想要他,不是以朋友的立场,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明白这一点后,卢修斯有意识地远离比利尔斯,他担心会在某次的口不择言中,脱口而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与其被他当成变态。卢修斯盯着脚边的一株枯草,失神地想,倒不如我自己先走开。 天色随着他的沉思慢慢变黑,等银色的月光洒满了湖面,卢修斯动了动发麻僵硬的双腿,捡起地上的书包,缓慢地朝着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虽然位于地下,但学生们的热情总能将其间的阴冷驱散干净。卢修斯一走进,就被里面喧闹的声响闹得头疼,他皱着眉头,决心不理会任何人,他迫切地需要去寝室,盖上被子好好睡上一觉。 “马尔福。”脚踏上第一节阶梯时,有人喊住了他。 卢修斯回身:“有什么事吗?” 对方是一个腼腆少话的男生,他手里捏着一卷羊皮纸,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请问,你有见过韦斯莱吗?” “没有。”卢修斯没什么感情地回答。 “哦。”男生显然被他的冷漠吓得有点退缩,连着声音都有点结结巴巴,“好的,我再问问别人。” 卢修斯点点头,正要继续上楼,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连蹦带跳地跨下楼,一把揪住那个男生:“他怎么了?抱歉,我是说,韦斯莱,他怎么了?” 男生立刻化身成了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没,没事。只是我们约好了,我在寝室把论文还给他。可是,现在很晚了,他还没有回来。我,我看你们平时挺好,所以,所以才来问问你。” “好。”卢修斯松开了他,“谢谢。” “没事。”男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离开了,又在炉边找了另一个人询问同样的问题。 对方的回答穿过人群,直直地钻进卢修斯的耳中:“韦斯莱?大概是同克恩他们打架去了吧,我刚才看见克恩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卢修斯猛地抬起头,目光在休息室扫视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一直霸道地占据着中心沙发的史考特·克恩及其跟班。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卢修斯扔下肩上的书包,飞奔到门口,一路上撞翻了好几个人,引来抱怨连连,他也不道歉,只是闷头往外冲。 离宵禁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学校的长廊上空无一人,卢修斯慌乱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他沿着弯曲的走廊跑过一间又一间的教室,最后停在了魔药课的地下教室前,大口呼吸着,然后伸出手,推开了教室的门。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清冷的月色穿过玻璃窗淋在一排排的课桌上。 卢修斯走了进去,本能地觉得比利尔斯在这里。他放轻了脚步,顺着台阶一级级向下,在距离讲台还有几步的地方,教室旁边用来摆放各种药材的小隔间里传出了“砰砰”的声响。 卢修斯屏住了呼吸,掏出了魔杖。 小隔间内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人推倒了置物架,还有几个人的争论声。 “你们这群废物。”卢修斯辨认出史考特·克恩的声线,“还不快按住他,让他挣脱出去,我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史考特!你这药剂到底行不行?” “废话,这是我专门托人从翻倒巷的老约瑟那里买来的,快,把他的嘴巴掰开,我要亲手把这东西塞进他这穷酸又肮脏的嘴里。” “史考特?史考特?” “你怎么了,史考特?我快制服不住这家伙了!” “等等,我改主意了。” 史考特·克恩看着面前人涨得绯红的脸蛋,喘息声开始变得粗重,裤兜里揣着的小东西也不安分地抬起头来。他走上前,一把捏住比利尔斯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眯着眼打量着。“喂。”他开口,问身边的同伙,“你们有没有觉得,韦斯莱小子这模样,还挺诱人的。” “……”跟班显然因为他的话愣住了,“史考特,你在说什么?” 史考特·克恩舔了舔嘴唇,一把揪住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比利尔斯,按压在墙上:“都出去。” “什么?” “我说。”史考特·克恩强忍住把比利尔斯扒光的冲动,怒喊道,“都给我滚出去,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他身后的几个同伙面面相觑,终于还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推挤着去开小隔间的门。“咔嚓”,门开启了一条小缝,最前面的第一个人低声骂咧着侧身走了出去,却在听到一句“统统石化”后,瞬间失去了知觉,后仰着倒去。 其余人顿时慌乱成一团,在几束绿光后,也变成了跟同伴一样的状态。 小隔间的地板上一下子就叠满了人。 史考特·克恩凶神恶煞地站起来,手臂还以一种不舍的姿态半环着比利尔斯,愤怒地叫嚣道:“没用的家伙,你们到底……” “昏昏倒地!”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伴随着一束强烈的光线。 比利尔斯四肢发软,神志不清,全靠史考特·克恩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对方一旦失去了意识摔倒下去,他也就跟着一起向后倒。 一条胳膊及时地出现,搂抱住了他。 “比利尔斯。”卢修斯抱着人坐在地上,担忧地看着怀中脸涨红到不可思议的少年,“你这是怎么了?” “唔。”比利尔斯急躁地拉扯着自己的衣领,“我有点热。”他拉掉了几颗纽扣,又不安分地去扒拉卢修斯的衣服,将脸贴上了对方的脖颈。皮肤上传来的冰凉触感令脸颊上灼热的温度下降了些许,比利尔斯舒服地叹了口气,又得寸进尺地抓住卢修斯的手,带着往敞开的衬衫领口里伸。 “等,等等。”卢修斯慌了,“比利尔斯,你快停下。” “可是我好热。”比利尔斯扭动着身体,说道,“帮帮我,就一下。” 卢修斯被怀中的人折腾地不知所措,他看了看躺在周围的几个人,咬了咬牙,将比利尔斯的胳膊环上自己的肩膀,半搀半扶地从魔药课的教室走了出去。他带着人在走廊走着,却没往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方向,而是在拐角一转,来到了一堵墙前。 卢修斯稳住比利尔斯,伸出手分别在墙面的四个角上轻叩了一下。墙面发出“滋啦”的声响,开始向两侧开裂。后面是拉米雷斯告诉他的,马尔福家藏在霍格沃茨的一间秘密休息室。 卢修斯扶着人走了进去,跌跌撞撞地倒在了一张沙发上。他撑住身体,看着身下的比利尔斯,心脏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终于,卢修斯闭上了眼,低下头去,在比利尔斯滚烫的额头印上了一吻。 “你知道吗?”卢修斯在比利尔斯耳边低语,诉说着只有在对方沉睡时才有勇气吐露的告白,“我喜欢你。” A “我喜欢你,就像喜欢遥远的冬雪,绚烂的夏阳,夜幕中的星辰,和荒漠中盛开的一朵寂寞的小雏菊。” 我双颊发烫,头皮发麻,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抓过身旁的一条毛巾,伸向后面捂住了卢修斯的嘴巴:“你能不能闭嘴?肉麻死了!” 他没有反抗,任由我粗鲁地堵住他的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依旧温柔地用毛巾擦拭着我湿漉漉的头发。 毫无难度的胜利让我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我收回了手,缩在卢修斯怀里,开始摆弄毛巾,一会儿将它揉成团,一会儿又将它叠成四方形。来来回回地换着花样玩了一阵,我再一次失去了耐心。“好慢啊。”我无聊地抱怨道,头向后仰,同时蹭来蹭去地捣着乱,“为什么不用魔法?那样很快就能干了。” 他被我闹腾地无法继续,只能停了下来,下巴垫在我的肩膀上,无奈地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一点?” 我不服气,更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我是一个三岁的孩童在无理取闹。我丢下手里的毛巾,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床上,打算面对面地来一场理论。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一块半湿的宽大浴巾就从天而降,将我兜头罩住。 艾拉新给我的蜡烛真的很亮。我想着,要不然,我怎么会隔着一块毛巾还能清晰地看清楚他脸上那细小的绒毛。 卢修斯的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将呼吸喷在我的嘴唇上。“我喜欢为你做这些琐碎又没有效率的事情。”我听见他说,“这让我觉得,我离你很近很近。” 这根本算不上情话,我却听得整颗心都飘飘然的,手情不自禁地捧住他的脸,闭上眼睛,保持着跟他相同的呼吸频率。 “我很想你。”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嘴唇若有似无地蹭着我的,“宝贝。” “吻我吧,卢修斯。”我颤抖着给出了回应。 他笑了。笑声通过我的耳道直钻进我的心房,在那最柔软处跳着踢踏舞。我微张开眼,正对上他垂落下来的目光。无声中,我们默契地朝着对方微微一笑,侧着脸向对方一点点靠近。 “砰砰砰!”嘴唇贴上的前一秒,我的房门被人用力敲响了。 我肩膀一紧,从迷离的情绪中被拉回了现实。 “别管他。”卢修斯显然有些不爽,用手扣住我的后颈,想要继续先前的行为。 “罗恩!罗恩!”特雷尔典型性的叫唤在门后响了起来,“罗恩,你在吗?” 我抱歉地对卢修斯眨了眨眼,在得到一个无奈的笑后,一把扯下了笼罩着我们的浴巾,转身跳下床,塔拉着鞋子跑去开门。 “罗恩!”一打开门,我就看见了特雷尔那张永远洋溢着热情的脸。 “特,特雷尔。”我的手尴尬到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才好,“有什么事吗?” “艾拉新做的布丁。”特雷尔把一个装着嫩黄色布丁的小碟子举到了我面前,“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些东西。” “哦,谢谢。”我忙伸手过去接。 “艾拉说,这是用意大利传统手法制作的,她又搭配了新鲜的杏子,是完全区别于伦敦的甜品,我刚才……”他停下了滔滔不绝的介绍,用打量的眼光看着我。 “怎么了?”我一惊,开始打哈哈,“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特雷尔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把手背贴在了我的额头上:“罗恩,你是不是生病了?脸红得好厉害。” “没,没有。”我飞快地否认,用一只手扇着风,“大概是天气太热了。” “哦。”特雷尔将信将疑地说,“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我还得去帮艾拉的忙。” “太辛苦你了。”我没什么诚意地说,“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 特雷尔摆摆手,示意完全不需要我去做一枚顶级的电灯泡,转过身就要离开。 我嘘了一口气,退回到房里,准备关上门。 “对了。”特雷尔都走出好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重新退了回来。 我只得停下关门的动作,扬起一抹礼貌的微笑看向他:“嗯?” “你有见过卢修斯·马尔福吗?”特雷尔问,“艾拉说也该给他送一份,可是我刚才经过他房间时,并没有看见里面有亮着蜡烛。” “当然没有,哈哈。”我似乎已经对撒谎这件事游刃有余,坦然地跟特雷尔说着狗屁不通的话,“你知道的,我跟他一向不熟,他会去哪里,一定不会跟我报备的。” “说的也是。”特雷尔挠挠头,“我再去找别人问问吧。” 我用直白的目光迫切地送他离开:“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等特雷尔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我才彻底放松下来,关上了门,慢吞吞地走回到床边。我把布丁放在旁边的一张小圆桌上,身体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你很擅长说谎。”他的胳膊在我胸前收紧,“小坏蛋。” “那麻烦尊敬的马尔福先生,以后请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之后再从别人眼前消失。”我毫不客气地回怼。 他“噗嗤”笑出声。 我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重新面对他,好奇地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你那么爱笑。” 他低下头,在我脸颊上来了个啄吻:“那是之前还没遇见你。” 我耸耸肩,推开他,坐到了椅子上,准备享受布丁。 他跟着坐到了对面,安静地看着我用勺子把布丁切成四个小块,又在每个小块面上点缀一枚杏子果肉。“有什么问题吗?”我做完这一切,察觉到他变得有些凝重的目光,遂问道。 他摇摇头:“没有。” 我没再追问,用勺子挖起其中的一块布丁,连同着果肉一起塞进嘴里。 “你懂很多咒语。”就在我眯着眼睛享受着布丁时,卢修斯突然开口了,问出了一个不着调的问题,“可我听说,你在学校的成绩并不是最优秀的。” 我立刻停止了进食:“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见过你施展一些高年级的咒语。” “你也说了,那是高年级的咒语。”我没有问他是在哪里看到的,只顾着回答,“老师还没教到呢,我随便使用出来,会显得很奇怪,虽然更奇怪的是,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大脑为什么会对这些咒语如此清楚。” “你知道的并不比赫敏·格兰杰少。”他笃定地说,“可你的成绩远不如她。” “赫敏是个特别要强的人。”我咀嚼着软烂的杏肉,说道,“我并不觉得我需要去跟她争什么,她的果敢自信是我最欣赏的地方,我跟哈利都不想离开她,保持住现在的样子是最好的。更何况,很多东西都太奇怪了,那明明都是我从未接触过的,却像是生来就刻在我大脑中,仿佛是我窃取了别人的记忆和人生。我不敢,也不愿意把这些东西展露出来。” “等等。”在说了一大通后,我终于察觉出不对来,“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低头浅笑,并没有回答我。等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换上了我熟悉的温柔的神色:“吃完了吗?” “唔?”我叼着勺子,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我上午出门时,听到有人说,今天是麻瓜们的一个节日,会有许多麻瓜上街进行歌舞游行。”他凑近了看我,“想去玩吗?” “……”我惊得差点没把勺子掉在地上。 卢修斯·马尔福,全英国魔法界知名的纯血统推崇者、麻瓜厌恶者,居然会问我要不要去参加一个麻瓜的节庆日?我保证,任何一个知道他名字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准会吓到下巴脱臼。 “你是说,想跟麻瓜一起去参加歌舞游行?”好一会儿,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用手撑着脸,坚定地点点头。 一直到我穿着麻瓜少年们常穿的连帽卫衣与牛仔裤,站在拥挤的人群中,我还是不敢相信,我跟卢修斯一同出现在了麻瓜中的事实。我转过头去看站在我身边的人,他已经脱掉了宽松的巫师长袍,换上了麻瓜们习惯穿的休闲装,精神奕奕地看着不远处装扮夸张的游行花车。 “走。”觉察到我的注视后,他转过头来,露出明快的笑,随后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融进了游行的队伍中。 我一下子被欢声笑语所包围住,无数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在我身边唱着,跳着。我局促地缩着手脚,在其中显得像个异类。诧异的是,卢修斯对这样的场景似乎很是熟稔,他很快就跟上了身边人的节奏,开始带着我舞动起来。我的手被他牵在手里,腰被他搂在怀里,渐渐地也开始有模有样地跳起了舞。 这是属于那不勒斯的传统节日,带着浓厚的异国风情。穿着大红色镶白边长裙的意大利女郎手拿着圆形的单面鼓,高举过头顶,用葱白的手指敲打着鼓面,戴在手腕上的小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被卢修斯拉着,在人群中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圈,最后又兜回到他怀中,被搂抱着,慢慢地踱起了舞步。刚才还喧闹的歌声开始远去,变得飘渺而空灵,我抬头看着卢修斯,沉溺于他温柔的目光中。我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不顾身边穿梭不定的人群,仰头吻住了他。他被我突然的偷袭弄得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手掌压住我的后脑勺,夺回了主动权。 我们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在游行庆祝的队伍中热吻,我甚至能听到雀跃的尖叫声和抛洒在我跟卢修斯的身上的片片花瓣。这是一场我从未想象过的疯狂,以至于等结束我们并肩走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时,我的脸颊还在微微发烫。 “你刚才的样子。”身旁传来他的声音,“真迷人。” 我加快了挖冰淇淋的速度,只为了堵住嘴,使它没空去开口说话。 他却像是故意要逼我说话似的,挡在了我面前,头先是向左歪,然后又向右歪,来回地打量我。 “看,看什么!”我嘴里塞满了冰淇淋,很没有底气地嘟囔。 “看我宝贝害羞的样子。”他居然真的就臭不要脸地回答了。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上吃空了的冰淇淋盒子随手放在了一户人家的信箱上,嘻嘻哈哈地跑开了。我向前跑了一段距离,又停下来,回过身,看见他无奈地摇摇头,从那信箱上取回了冰淇淋盒子,扔到附近的垃圾箱内。 夜风徐徐吹来,他披散在肩头的金发向后扬起,在空中划出了好看的弧线。 我静静地看了他很久,等他一走近,就迎上去握住了他的手,情难自禁地说:“卢修斯,我们回家。” 我是如此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像是我曾经重复了无数遍,更像是我穿梭过十余年的岁月,只为与他携手,踏月而归。 B “我们回家,时候不早了。” 拉米雷斯把东西放上了马车,发现卢修斯还站立在一边出神地发着呆。他走过去,伸手在卢修斯眼前挥了挥:“卢修斯?卢修斯?” “啊!”卢修斯回过神,“发生了什么?” 拉米雷斯失笑:“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从下了火车你就是这个样子。” “没事。”卢修斯摇摇头,往帕罗尔的笼子中塞了几粒猫头鹰食,又把它稳稳当当地放上了马车,自己跟着踏了上去。卢修斯在座位上坐定,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正在关门的拉米雷斯:“拉米雷斯。” “什么?” “那个……”卢修斯组织着语言,“你,有喜欢的人吗?” 拉米雷斯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想问问。”卢修斯躲着他的视线,小声地说。 拉米雷斯想了想,了然地笑了,手不自觉地去勾吊挂在上衣左侧口袋上的一根细小的银链,说道:“当然,还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 卢修斯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这才发现拉米雷斯身上多出来的小物件。那小银链挂在拉米雷斯的手指上,顶端还垂吊着一粒红豆般大小的红色玛瑙石。卢修斯定住视线看了又看,只觉得那东西有些眼熟。 “这是?”他皱着眉思考着,终于想起了离校前在礼堂里见到的一幕场景,“这银链子,跟纳西莎·布莱克怀表上的那根好像。” 拉米雷斯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卢修斯明白了过来,难怪下火车的时候,他有看见纳西莎·布莱克跟拉米雷斯一起站在马车前低声说这些什么,只是等他一走近,这个小他一级的斯莱特林小学妹就跟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远远地躲开了。 “卢修斯。”拉米雷斯小心地将银链也藏进口袋中,“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卢修斯没有吭声。 拉米雷斯继续解释:“布莱克先生是位古板的老先生,虽说我跟纳西莎一同长大,可她现在毕竟太小了,我希望很多事情,可以等她从学校毕业再跟双方的家长坦白。” 卢修斯点点头。 马车开始自发地向前走,卢修斯看向窗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捕捉到了一头红发。他收回目光,手指搅着衬衫的下摆。“拉米雷斯。”他咬了咬嘴唇,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明知道自己没有可能与布莱克在一起,却还是喜欢着她,你会怎么做?” “卢修斯……” “你会告诉她吗?”卢修斯急切地问,“在预料到坦白这份心意会被对方讨厌的情况下,你还会告诉她吗?” 拉米雷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身体向前倾,将手覆盖在卢修斯冰冷的手背上,柔声地说:“我会,卢修斯,我会告诉她。因为比起被她讨厌,成为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会让我感觉到更遗憾。” “遗憾的,过客吗?”卢修斯跟着呢喃。 拉米雷斯点点头,拉起卢修斯的手,举着放到了他心脏的位置。“卢修斯。”他说,“当你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就问问自己的心。你听,它在告诉你:爱是世间最美好的情感,它给了我们斩断一切束缚的勇气。所以,别因为顾忌而让它从你的指间溜走。” 卢修斯怔怔地看着他,感受着手心下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突然,一股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头“砰”地撞在了车厢顶上,吓了拉米雷斯一跳。但卢修斯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推开车厢门就往下跳,只留给一句话,让风捎带着送进拉米雷斯的耳中:“请你在前面等等我,我必须马上去办一件事情。” 卢修斯踉跄地落了地,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很快就钻进了拥挤的人群中。他不停地推开身边的巫师,在看到那熟悉的高挑的身影后,抬起手拼命地挥舞:“比利尔斯,比利尔斯!” 比利尔斯正在跟亚瑟争论着,听见后方传来的声音,忙回头看去。 一抹金发在他眼前扫过,紧接着,他的手被人握住了,对方蛮不讲理地拉着他,跑出人群,又跑到了一条窄巷中。 “卢修斯?”比利尔斯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惊讶地问,“你这是……” “你先听我说。”卢修斯打断他,“或许,不,应该是一定,我下面想说的话会让你反感,但是请你听我说。” 比利尔斯安静下来,没有再出声。 卢修斯吸了一大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声线说着:“我一直在躲你,并不是因为我讨厌你,也不是因为那狗屁不通的,什么你显摆优越感之类的。而是因为,因为我对你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情,我不想再做你的同学,不想再做你的朋友。我想有可以牵你手的资格,想在湖边拥抱你,想在月色下亲吻你,我想跟你有更亲近的关系。” 他顿了顿,终于有了勇气直视比利尔斯的双眼,平静又坚定地说:“比利尔斯,我喜欢你。” 比利尔斯呆滞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回应。 卢修斯自嘲地笑了笑,松开了拉着对方的手:“我知道会是这样,可是我不后悔,虽然下学期回到学校,我们的关系会……” “唔。”这一次轮到了比利尔斯打断了他的话,“这句话好熟悉哦,好像不久以前,有个笨蛋以为我睡着了,就凑在我耳朵边,重复着说啊说啊的,差点没把我耳朵说出一层茧子来。” “……”卢修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我那时候觉得烦透了,可是,听着居然不觉得讨厌,就想着让他说吧,等醒过来,我一定要告诉他,有些话说一遍就够了。” “……” “但是奇怪的是,那家伙突然就消失了,然后开始一直躲着我,直到今天,才莫名其妙地跑过来。” “比利尔斯。” “更奇怪的事,我明明应该反感他的,但我的大脑却在告诉我:比利尔斯,你完蛋了,你居然喜欢这样。” 卢修斯彻底发愣成了一块木头,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比利尔斯一点点靠近,抬头在自己的嘴角轻轻啄了一口。 “感觉……”比利尔斯呷了呷嘴,煞有其事地评价道,“好像也不是太差劲。” 卢修斯用手摸了摸嘴角,只觉得那里微微发烫。他看了看面前的少年,总算是从天际之外将自己的神思拉扯了回来。“你的意思是……”他控制不住地咧开嘴,“就是我想的那样,对吧,对吧,比利尔斯?” 比利尔斯轻笑,走上前来,用双臂环抱住了他。 “你根本就不该对我那么好,卢修斯·马尔福。”卢修斯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好到,我几乎都快忘了,我应该是讨厌你的。” A “我应该讨厌你才对。” 我掰着手指,毫不客气地数落着卢修斯的缺点:“你傲慢、自以为是,金钱至上,还特别喜欢用权势打压别人……” 他没有吭声,任由我嘚啵嘚啵说个不停,然后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送到我手上:“说了这么半天,都不会觉得口干舌燥吗?” “别以为给点小恩小惠就能逃脱掉谴责。”我咕咚咕咚地将牛奶喝了个干净,把杯子丢还给他,“像你这样的唯血统论守旧势力,早就该被全魔法界剿灭掉。” “哦?”他用魔杖清理干净杯子,又指挥着放回到桌子上,突然就扑了过来,把我压倒在床上,“还请聪明的小韦斯莱先生指示,该怎么剿灭我?是这样吗?还是这样?”他的手在我身上胡乱摸索,一下子伸进我衣服的下摆,一下子又将我的衣领扯下到肩膀。 “停下!”我蜷缩成一个虾米状,试图躲开他的攻击。 他好心地住了手,只是还压在我身上,鼻尖在我裸露的肌肤上一点一点地触碰着。 我却不耐烦了,用力地去推他:“快让开!我得赶紧走了,不然特雷尔又要大着嗓门到处喊我。” 他耍赖地收紧了抱着我的胳膊,脑袋蹭着我的脖子:“这次又是去哪里?” 我被他的动作弄得全身酥酥麻麻的,费了好大的劲,才从“真想就这样抱着他哪里也不去”的想法中挣脱出来,掰开他的胳膊,逃似的跳下了床。我赤着脚站在地板上,整理好衣服,回答他:“工作保密,恕不透露。” 他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手撑着脑袋,戏虐地看着我:“早点回来。” 我被他的姿态跟模样诱惑地呼吸一紧,也不管刚才是我自己从他身边逃脱的,又从新跑了回去,扑上床,凑到他面前,在他的下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听到他的痛吟声后,我得逞地大笑,然后在他出手抓我之前,嚣张地做着鬼脸,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在大门口找到了特雷尔,便与他并肩前往这一次的目的地。 “巴格曼先生说,这次我们要去见的,是一个很有名望的收藏家。”特雷尔一边看着手上的羊皮纸——上面是巴格曼龙飞凤舞的字—— 一边跟我说着此次的行程,“他的名字很不好记,叫,赫,赫尔南德兹·瑟伯特先生。听说,他在体育收藏这一块很受人尊敬,因为他收藏着往届魁地奇世界杯所有最佳找球手初次参加比赛时穿过的球衣。梅林,这可真是一项,额,怎么说呢,独特的爱好。” 我对特雷尔的评价表示深刻的认同:“没错,让人很难想象得到其间的趣味。” “嗯。”特雷尔哭笑不得地说,“其实,我也没弄懂巴格曼突然要去瑟伯特先生家拍那些球衣照片的意图。” “大概是为了仪式感吧。”我说。 吐槽上司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没过多久,我跟特雷尔就站在了一座老旧的小屋前。 “……362号。”特雷尔仔细地比对着屋前的号码牌跟羊皮纸上的数字,最后确认道,“就是这里没错。” 我点点头,伸手去拉挂在一旁的门铃。 铜铃“丁零当啷”响了几下,就听见木门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很快,门被人从后面打开了,一个白发白须,顶着圆肚子的年老巫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您就是,瑟伯特先生吧?”特雷尔忙上前询问。 “是我。”瑟伯特先生狐疑地看着他,“你是?” “哦。”特雷尔将羊皮纸递了上去,指着右下角的签名说,“我们是英国魔法部体育运动司的,今天是来您这边拍摄一些纪念服装。” “噢!”瑟伯特先生恍然大悟地说,“巴格曼跟我说过今天会有人过来,我一直在等着你们呢。”他说着,将门开得更大了些,招呼着我们往里走。 特雷尔笑着道谢,紧跟了上去。 我也不落后地走了进去,却在刚跨过门槛的时候,被瑟伯特先生拦了下来。 “比利尔斯!”我听见他惊喜地叫道,“你这小子,居然还记得来看我,卢修斯呢?”他抓着我的胳膊,朝我身后张望,“他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跟前面的特雷尔对视了一眼,看得出来,他也没能搞懂情况。 “瑟伯特先生……”我开口,想要解释清楚,却被他一把打断。 “快别说了。”瑟伯特先生说,攀住我的肩膀,几乎以一种拖拽的形式把我往屋子里带,“你就说说,多久没来找过我了,还是卢修斯良心,每年都会来陪我聊上几句话。每次我问起他,他总说你工作太忙来不了,说得也是,你们英国魔法部,总爱把巫师当牲口来使唤,这点意大利方面做得要好得太多。” 瑟伯特先生絮絮叨叨,一路说个不停,把我拉进了一间小书房中。他兴冲冲地跑去书架旁,从上面取下一本厚重的册子,走回到我身边,翻开了封面,指着镶嵌在上面的第一张照片,感慨万千地说:“十五年了,那时候还是你跑过来,请我去做你们的见证人。我拍下了这些照片,可总等不到你来取。卢修斯来的时候,我问他要不要替你拿回去,他也是拒绝,害得我以为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 我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指尖落下。 那是一张一看就年限很长的照片,清晰度远比不了现在的相机照出来的效果,但相片中的人那饱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幸福却是让旁观者都能轻易感受到。我看见了卢修斯,他正微笑着,怀抱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们的额头相触,视线都不舍得从对方的脸上移开。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卢修斯这番样子,在我的记忆中,他总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是现在,给我的也是掌控全局的温柔。我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他,明明在笑着,脸上却满是泪痕,仔细看,还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抚摸着怀中人的脸,低下头去,怜惜地亲吻那人的眼睛、鼻尖、脸颊、下巴,最后忘情地深吻住对方的嘴唇。 我出奇平静地看着照片,甚至伸出手去勾勒两个人的轮廓。 “罗恩。”特雷尔终于跟着跑来了书房,他尴尬地看着瑟伯特先生,开口解释,“瑟伯特先生,虽然这很失礼,但我还是想说,您或许是认错了人,他不是比,比尔,比尔,比尔斯,而是陪我一同前来办事的伙伴。” “哦,梅林。”瑟伯特先生慌忙地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起一副眼镜,架在了鼻梁上,眯着眼睛打量了我许久,恍然道,“这是真的,你不是比利尔斯,难怪我怎么觉得你年轻得不像话。” 我从相片上移开目光:“如果您口中的比利尔斯指的是比利尔斯·韦斯莱,那他是我的叔叔。” “那你跟你叔叔真的太像了。”瑟伯特先生说,“而且你们的神态举止,甚至说话的语气,都很像。梅林,真的太像了。” 我礼貌地笑:“大概这也是我父母用他的名字作为我的中间名的原因吧。” “……”瑟伯特先生愣住了。 在魔法界,巫师们只有在纪念那些已经离世的人时,才会将他们的名字用来为自己的孩子命名。所以,瑟伯特先生很快就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他捂住嘴,难以置信地说:“是真的吗?比利尔斯他,他真的……” “是真的,瑟伯特先生。”我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清楚您口中的那位卢修斯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您隐瞒,可事实是,我的叔叔,比利尔斯·韦斯莱,早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因为看见阿尔巴尼亚丛林中的一个恶灵,受到诅咒去世了。” 我的心头涌上了一股报复的快感,对着那位我从来没见过面的叔叔。 “罗恩……”特雷尔像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小心翼翼地叫了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冲着他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又自顾自地翻看起那本册子来。相册的主角只有那两个人,或是独照,或是合照,相依相偎在令人心醉的美景中。我翻动的速度很快,心越疼却越想看。那两个年轻而英俊的男人脸上的笑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一下又一下地将我的心脏切割地鲜血淋漓。 可能是我的状态过于诡异,一直到拍完了所需要的的照片,与瑟伯特先生道别后,特雷尔依旧不敢与我交流,我自然也懒得搭理他,只是捏着一张照片——我以纪念比利尔斯叔叔的名义从瑟伯特先生那里骗取过来——闷不吭声地走着。黄昏的光影参差斑驳地落在我们脚下,我踩碎了一路的落花,终于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特雷尔跟我分别的时候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嘱咐我早点休息,就借口去帮艾拉的忙离开了。 我不紧不慢地穿过游廊,又走上环形楼梯,来到了卢修斯的房门前,踌躇了片刻,抓住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一阵微风迎面吹来,我看见了挂在窗前的白色窗纱被吹得飘起,垂落,然后滑盖上坐在窗边的人交叠着的腿上。卢修斯手捧着一本书,正靠坐在单人沙发上专心研读着。不知道从哪里飘进来的紫丁香花瓣,调皮地落在他的头顶,衬得他有些滑稽。 我看了一会儿,关上门走了过去。 他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见我后笑着将书倒扣在膝盖上。 我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双臂交叠着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仰起头看他。 “怎么了?”他笑了,伸手在我的头发上摸了摸,“是累了吗?” 我摇摇头,跟只猫似的在他手心蹭了蹭。 他双手架住我,将我拉起侧坐在他的腿上,搂住我的腰:“那你在想什么?” 我的目光从他的眉毛游移到他的嘴唇。“我在想。”说话间,我的手指凑到了他的嘴上,描绘着唇瓣的形状,“那天在果园里,你为什么会吻我?” 他略带困惑地看着我。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卢修斯?”我继续自言自语地问。 他握住了我的手,不让它有机会捣乱:“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一刻,我很想从他身上跳起来,把照片狠狠地甩到他脸上,再歇斯底里地谩骂他,质问他究竟把我当什么?一个自己送上门又好用的替代品吗? 可我没那么做,我只是用平静的口吻说着:“你看着我的时候,是在看罗恩·韦斯莱吗?还是通过我,在看别人?” 他脸上的浅笑一下子消失了,转换成了严肃的表情。 我从他身上站起来,把一直捏在手心的相片塞进他手里,弯腰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吻:“再见了,卢修斯。”做完这一切,我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过身,挺直着背,以一种可怜又可笑的傲慢姿态走出了房间。 我“砰”地关上了门,却没有立刻离开。 我静静地站在楼梯的转弯口,抬起头去数天空飞掠而过的鸥鸟群,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只要你追出来。我轻声地说,只要你追出来,我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了紫丁香树的后面,悬在走廊墙上的蜡烛“刷”地亮了起来,把我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好长。整条走廊上安安静静,没有开门声,更没有向我靠近的脚步声。 我看着自己被台阶分割成好几块的影子,自嘲地笑了起来。 梅林啊。我仰起头,发出了重重的感叹,罗恩·韦斯莱,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你真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B “你当我是傻瓜吗?” 卢修斯哆嗦了一下,担忧地看着不远处那座房屋。此刻,里面正传来亚瑟·韦斯莱崩溃的吼声:“比利尔斯!别再想糊弄过关!我不会再上你第二次当!我警告你,以后如果你再敢把麻瓜的东西带回家,我真的会对你不客气!诶?诶?你听见没有,别跑,我还没说完!比利尔斯,你给我站住!” 一道身影忽地从半敞开的窗子里跳了出来,一边往外逃,还一边不甘心地顶着嘴:“你凶什么!你明明最喜欢这些东西的不是吗?亏我好心买来送给你,就这么感谢我?” “你再狡辩!”一只铁锅跟着从窗户里面飞了出来,随后,亚瑟·韦斯莱的脑袋也出现在了那里,他正挥着一根魔杖大叫,“别再妄想小时候那样,什么事都由我来替你背锅。我亚瑟·韦斯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件跟麻瓜相关的东西。” 卢修斯看着比利尔斯跟只兔子似的,灵活地翻过了栅栏,又三下两下地穿过了一些低矮的灌木,蹦跳着跑到自己面前。 “比利尔斯,你……”卢修斯赶忙迎上去,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连带着转了一百八十度的方向,朝着来时的那条小径飞奔而去。两个青年不要命似的跑了好久,终于在一片铺满着青草的缓坡上,比利尔斯松开了卢修斯,自己则毫无形象地摊开四肢,整个人呈大字状地躺在了几簇小野菊中间。 卢修斯站在一旁干咳了几声,便走到他身边,紧贴着坐了下来。 “你又跟你哥吵架了?”卢修斯拨弄着一朵小野菊的花瓣,轻声地问。 “我才没跟他吵。”比利尔斯用手遮住眼睛,“是他自己大惊小怪来着。” 卢修斯没吭声,依旧把玩着那朵小花,小野菊浅蓝色的花瓣在他指尖轻颤地舞动着。“我听说。”他故意装出随便的姿态,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你已经入职傲罗司了。” “嗯。”比利尔斯淡淡地回了一句,突然翻过身来,用水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卢修斯,“你明明比我更早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要来跟我确认?” 卢修斯手上的动作一顿。是啊,他的父亲是魔法部背后最强有力的支持者,每年傲罗司新选入的傲罗名单在当事人知晓前便会送到马尔福庄园,等阿布拉克萨斯确认后,才会真正公布。 “你喜欢那里吗?”卢修斯不答反问。 “还不赖。”比利尔斯摘下了一片草叶子,在自己的鼻尖上来回扫动着,“虽然跟亚瑟待在同一个部门这件事多少让我有点烦,但感谢梅林,我们都不是对方的搭档。” “那你的搭档,他怎么样?” 比利尔斯没有回答,而是从地上坐了起来,歪着脑袋看向卢修斯:“你究竟想问什么,卢修斯?” “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卢修斯突然爆发了,他扣住了比利尔斯的肩膀,将人一把按压在地上,痛苦地说,“你说我在担心什么?现在整个魔法界都在人心惶惶,神秘人跟他的党羽到处制造黑色暴乱,那么多巫师,还有傲罗,不是离奇失踪就是被人发现横死在路边。我只要一想到你的工作,我就……” “你就怎么样?”比利尔斯躺在他身下,平静地看着他,“希望我退出傲罗司吗?” “你愿意吗?”卢修斯惊喜地问。 比利尔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反客为主地反扣住卢修斯的胳膊,一个用力,占据了主导权,将人反扑在地上,自己则坐在卢修斯的身上,弯下身制服住对方挣扎不休的手臂。“卢修斯。”他说,“我是你的情人不错,可我不是你豢养在笼子中的金丝雀,你有你的家族事业,我也有我的个人追求,我们是平等的。爱理应是我们携手前进的粘合剂,而不是阻碍任何一方发展的绊脚石。” 卢修斯一开始还在反抗,听了这话,渐渐冷静下来,他认命地合上眼,不再说话。他以为比利尔斯会因为他这次的幼稚举动而离他而去,不想对方在打量了他一番后,忽然凑近了脸,轻柔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卢修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比利尔斯弯起了嘴角,用手覆盖着他的双眼,继续亲吻他。卢修斯被动地接受着情人亲昵的触碰,不自觉地开始回应,吻着吻着,他便按捺不住了,挣脱开了比利尔斯的束缚,手撑着从地上半坐起来,用双臂将对方禁锢在怀中,肆意地深吻,放纵自己的欲望在比利尔斯的脖子上留下一连串绯红的痕迹。 “停。”就在卢修斯的手难耐地伸进对方的衣服下摆时,比利尔斯气喘吁吁地阻止了他。 “嗯?”卢修斯的脑袋在恋人的脖子处上下蹭着,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比利尔斯却早对他这一套有了免疫能力,强行把这颗铂金色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掰离开去:“你听我说。” “说什么?” “我今天叫你来,哎呀!”比利尔斯忍无可忍地推开了卢修斯重新凑上来的嘴,“你再这样,我就用魔咒把它封起来。” 卢修斯装作害怕地用手捂住了嘴。 “我今天叫你来,是想问你,你下周有空吗?”他的样子让比利尔斯满意地说出了后面的话。 “是有什么事吗?” “唔。”比利尔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有个任务要去一趟那不勒斯。顺便去见一个认识的老朋友,别这么看我,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的。就是那个,在体育收藏方面很出名的赫尔南德兹·瑟伯特。” 卢修斯思索了一番,说道:“我记得他,六年级学校的魁地奇比赛他还有来过。你怎么会突然认识他?”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打完比赛后,瑟伯特先生就在更衣室等我,说了什么欣赏我技术之类的话。我以为他只是表面上的夸赞,没想到他回去后,还经常给我写信,希望我有机会能去那不勒斯看他。” “是希望你去打魁地奇吗?” “你怎么知道?”比利尔斯哭笑不得地说,“不过我当然拒绝他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一次我要去那不勒斯执行任务的事被他知道了,并且已经写了许多信过来,让我务必去见他。” “可是你说的这些……”卢修斯又忍不住凑上去在恋人的鼻尖亲了亲,“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我一个人去办就可以,所以。”比利尔斯有点羞涩地说,“我想问马尔福先生,接不接受一场异国的约会?”他看了看卢修斯的反应,又轻声地加了一句:“我听别人说,这时候去,还能参加那里麻瓜们的一个传统歌舞游行节日。” “当然。”卢修斯侧过脸,重新亲吻住那两片对自己永远充满着诱惑力的唇瓣,呢喃地说,“乐意之至。” A “乐意之至,只要是你提出来的要求。” 男人把一杯鸡尾酒放在我面前,凑到我耳边,低声地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只是因为我随口说的一句没钱付账,却希望有人能满足我酒醉解千愁的愿望。 我看了看他,没什么心思去搭理他,只是没什么诚意地说了句“感谢”,便端起那杯酒,仰起头一口饮尽了玻璃杯中好看的酒液。 这里的酒吧进入条件远要比英国的来得宽松,像我这样的未成年巫师,在英国顶多去类似三把扫帚那样的地方喝上一杯压根就没什么酒精的黄油啤酒,至于其他的,是连踏进去的资格都没有的。但在那不勒斯,我却轻而易举地走进了本该只接待成年巫师的酒吧,还能堂而皇之地点上几杯烈酒,只要我兜里还有值钱的东西,我就不会随便被人扔出去。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那男人被我豪饮的姿态怔住了,在我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了下来,问道。 “呵。”我打了个酒嗝,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怎么?非得有心事才能来买醉吗?不能只是单纯的不痛快吗?” “当然不是。”男人笑了,“我只是没办法想象,你这样年纪的孩子,能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那你没办法想象的事情可太多了。”我把面前空了的玻璃杯推开,招手想要再次叫来酒吧的侍者,却被男人按住了。 “你做什么?”我恼怒地瞪他,想要抽回手,“放开我!” “先别急着生气。”男人凑了过来,在我脸上喷吐着酒精味极大的热气,“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诱人?” “……” “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你了。”男人几乎快贴到我身上,语气变得有点亢奋,“不,不光是我,你都不知道吗?你已经成为这座酒吧里,所有人都垂涎的猎物。” “哦?”我来了兴致,手撑着脑袋,目光迷离地看着他,“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抢在所有人之前,捕获你。”男人的手不安分地伸了过来,想要搂住我的肩,“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一种比酒精更有效的方法,去排解掉你内心的痛楚。” 他说着,就要将嘴凑上来亲吻我的。 我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在对方打破警戒距离的刹那,我的手已经先于我的大脑做出了动作,狠狠地挥拳打在了男人的脸上,将完全放松了警惕的人打翻在地。 “臭小子,你!”男人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 我不甘示弱地掏出了魔杖,正对着他。 男人一愣,又爆发出一阵笑来,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我会对他使出魔咒,一点点地向我走近。“知道吗?”我听见他说,“野兽在面对尚有挣脱能力的猎物时,会放弃掉吃独食的念头,转而联合起别的同伙,共同制服猎物,进而分食。” 我这才发现,刚才还三三两两坐在不同角落的人,都站了起来,一同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慌张,但还是强作镇定地紧握着魔杖不放。这是我仅有的武器,我会用它斗争到底。 “你现在乖乖听话,或许我还能让一切恢复刚才的样子。”那个男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毕竟,唔!”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下一秒,便僵硬着倒在了地上。整座酒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随后又爆发出惊恐的叫声,只是这份喧闹没能维持太久,因为从外面刷刷地射进来数十道绿色的光线,击中了刚才站起来的每一个人身上。 酒吧的木门被人踹开了,风挟裹着雨丝吹了进来。 仅剩的尚还清醒着的侍者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惊恐地看着站在门边的那道高大的身影。那人穿着长袍,戴着兜帽,全身上下被暴雨淋得透湿,像极了从阿兹卡班叛逃出来的摄魂怪。 可我不害怕,因为我从那兜帽中露出来的一小截头发上,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我看着卢修斯摘下了兜帽,收起了魔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我跟瘫倒在地的侍者跟前。 “滚。”我听见他对着地上的瑟缩发抖的侍者发出了命令。奇怪的是,那人居然真的就听从了他的指令,屁滚尿流地从吧台的另一端逃走了。 现在,酒吧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还有意识的生物。 我没有为他的及时援救而道谢,只是安静地收起了魔杖,双腿发软地想要擦着他离开。可我连一步都没能迈出去,就被卢修斯抓住了胳膊,毫不给面子地扛上了肩膀。 “你有病吗?”我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背,挣扎着,“放我下来!” 他一声不吭,任由我打,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来的长袍披盖在我身上,然后扛着我走了出去。 我的大脑被酒精烧得糊涂,身体更是无力,强撑着折腾了一会儿后,就失掉了所有的力气跟意识,像一根面条似的,挂在卢修斯身上。 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带我回了我休息的房间。只知道那一晚我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灼烧得厉害,难受地蜷缩在被子里不住地呻吟。迷糊间,仿佛有个人一直守在一旁,用了各种方式,来缓解我的不适。 等我再一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微亮。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被雨刷洗得格外干净的景色发着呆。忽然,门口传来了动静。我勉强地抬起头看过去,只见卢修斯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慢慢地朝我走近。 到了床边,他弯腰将那托盘放在了一旁的小圆桌上,伸手想要触摸我的额头。 “啪。” 我毫不留情地打掉了他的手。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很久,没有再继续,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了我一会儿,就站直了身体,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我失神地继续躺了一会儿,终于是忍受不了腹中的异样感,坐了起来。我坐在床沿边,视线落在了摆放在圆桌上的东西,是一碗浓汤,搭配着一小块软芝士蛋糕。我拿起放在一旁的小银勺,在蛋糕的中心挖了一小勺,塞进嘴里。 绵密的蛋糕一下子就在我嘴中融化,浓郁的芝士香气充满了我的整个口腔。 不知怎么的,眼泪一下子从我眼眶里低落下来,我从床上站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打开房门,赤着脚飞奔着跑到了走廊上。 我必须追上他。我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我要告诉他,我认输,他把我当成谁都可以,只要他能允许我继续爱他。 “罗恩。”在我跳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我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是特雷尔,他看着我,似乎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以这样一个狼狈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你怎么了?”特雷尔扶住了我,担忧地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卢修斯。”我急切地问他,“你有见过卢修斯吗?” “哦。”特雷尔呆呆地说,手指着一个方向,“他在那里。” 我顺着他手臂的角度望去,正巧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一辆马车上一跃而下,跑着扑进了卢修斯的怀里。 隔着很远的距离,我都能看见纳西莎·马尔福夫人红肿着一双眼睛,仰着头,抽泣地跟自己的丈夫诉说着什么。卢修斯则安静地站在那里,手臂轻柔地环住她,低头认真地听着。 我顿时失去了向前冲的勇气,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对神仙眷侣。 “罗恩?”我的变化无常让特雷尔越发担心了,他看到赤裸的双脚,叫嚷起来,“梅林,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快回去。”说完,他拉住我,不由分说地就要把我往楼上带。 我没有一点挣扎,乖巧地跟着他走回房间。 这段发生在异国的短暂的暧昧情缘烧掉了我所有的理智,我怎么都忘了,那个男人,他是有家庭的。 TBC —————————————— emmmm……再次道歉,最近三次元事情真的太多了,导致我又又又又拖更了,好在我每天努力肝,总算把中篇肝出来了。虽然本来我的打算是只分上下篇,一次性发完。可我的废话真的太多了,只能再多分一个篇幅给这个番外了。 特别特别谢谢现在还在看我继续写的小可爱们,你们的留言真的太太太太用心了,百字留言,每个字都看得我可心动了。我都觉得正文鸽了这么久,都有点愧对你们的喜爱。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估计还是会再鸽一段时间,因为我到时候可能会再去翻一翻书,把后面的情节逻辑性再整合得强一点。应该会先把卢罗的平行番外写完,然后再把另外两个比较浅的坑填完,最后再回过来填这篇正文(嗯,暂时就这么决定了吧)。所以,万分抱歉啦,还请大家原谅。 另外,很开心能收到论坛的生贺文活动邀请,不过我现在更新太不稳定了,已经发展成缘更博主了,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参加这个活动呢,就把机会让给别的大大吧。 最后,老样子表白,爱你们,比哈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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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1-01-08 00:37
呜呜呜 出现了!我最爱的人人都爱小罗尼梗!
感动!看来今晚要激动地睡不着觉啦~ 我的小罗尼就是值得被所有男人觊觎和争抢呜呜呜 没事啦~论坛以后还会有很多活动举办哒 很期待太太的另外两篇文的后续发展~ 同时希望太太注意身体,以三次元事务为重,更新这种事不要有任何负担啦,我们都理解的,也都会一直一直等待着守候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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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发布于:2021-01-08 19:14
番外里的卢修斯太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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