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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AU,無魔法設定,所有人都是麻瓜,80%的逗逼與20%的獵奇。 由於某紗膽子小,看的喪屍片少,故事混亂,還請多包含。 United Kingdom of Great Zombie - (1) Big boobs 在子彈穿過目標後,獵槍便被榮恩從眼前放了下來,它的槍口還冒著一屢薄煙,不過他現在沒有多少興致去仔細檢查它。榮恩將獵槍靠在自己的大腿外側,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幾步。 那具『屍體』倒在地上,一些黑色的血液自腦門中流了出來,伴隨一股濃烈腐敗的惡臭。榮恩看著它,噁心地呻吟了一聲,不管經歷過這樣的場景多少次,他還是沒能習慣這一幕。 抬起腳,榮恩用鞋尖頂了頂那具屍體,確認眼前的傢伙已經死透以後,他搖了搖頭,不去回想對方的慘狀。畢竟在他把它射穿之前,那個男人就已經少掉一顆眼珠子了,而他所做的,只是讓對方另一顆眼珠子隨著子彈的路徑被打爆而已。 旋過半個身子,榮恩將手理的槍托給握得更緊一些,謹慎地觀察著周遭,做好隨時舉起它的準備。目前為止,他沒有再看到什麼會動的傢伙,這真是萬幸,因為開槍射爛別人的臉感覺還挺糟的,說真的,他又不是什麼惡趣味的變態,當然不會喜歡這樣的過程,然而現在是非常時期,這是不得以的,再怎麼說,他都── 倏地,肩膀被人給輕拍的感覺讓他嚇得往前跳了一大步。榮恩迅速地擺好射擊動作,順著槍管的方向,看見了金髮男人站在那兒,對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該死,馬份!」確定來者是友非敵後,榮恩才重重地呼了口大氣,埋怨道:「你知道這樣很危險嗎?我可能一不小心就會朝你的臉上來一槍!」 跩哥?馬份聳了聳肩,看起來有點無所謂:「你知道你那不標準的射擊姿勢可能會敲到自己的下巴,是吧?」 「隨便啦,我又不像你一樣受過『專業的』訓練。」榮恩放下槍支,特別強調了『專業的』一詞,不怎麼高興地說:「所以,你那邊的情況還好嗎?」 「還以為你不會問呢。」金髮男人走到車子旁邊,將購物袋裡的東西放到了後座,便打開了副駕駛座位的門,「裡面只有一個,瘸了一隻腿,跑不快,我解決掉了。」 「哇喔,那還真走運。」他有些諷刺地說著,繞到車子的另一邊,開門坐進駕駛坐裡,「你都不知道剛才被我砰掉的那個,差一點就要咬到我了,還好我反應夠迅速。」 跩哥發了個鼻哼,隨手丟了罐飲料給他,而榮恩剛好接住了:「要是你反應不夠迅速,那我也只好順便砰掉你了。」 「嘿,有點良心,我剛剛保護了我們的車子。」在看清楚對方拋給自己的飲料之後,榮恩發出一聲怪叫:「為什麼不是酒?」 「除非你想讓我們在被喪屍吃掉前先被你害死,否則你最好別沾酒。」金髮男人看都沒看他一眼,關上車門,補充道:「你是駕駛,現在,喝你的芬達,或是把它丟回後座,我無所謂。」 「你知道芬達的殺蟲劑含量超標三百倍吧。」他咕噥一聲,撥開了鋁灌的拉環,喝了一大口,清涼的飲品在接觸到舌面時,大量的氣泡一同迸裂,帶來些微的刺痛,而後那些香甜的液體便瞬間滋潤了他的喉嚨。 當榮恩放下喝了半罐的飲料後,金髮男人才勾起嘴角,灰色的眼眸裡伴隨著幾分的笑意:「反正你愛喝。」 「好吧,我確實愛喝,」他說道,轉動車鑰匙,將暫時熄火的車子重新發動起來,「但是在差點就丟掉小命的情況下,還是啤酒比較帶勁。」 跩哥沒有說話,而是發出一聲嗤笑聲,聽起來有點討人厭,但榮恩決定當成對方是同意了自己的觀點,於是他將手搭上方向盤,倒了一下車子,才調整好角度,讓車子向前駛離原地。 在完全離開加油站之前,他感覺到他們的輪子輾過了什麼東西──很有可能是剛才被他爆頭的傢伙,不過榮恩才不管呢,他踩了油門,將車子重新駛回大馬路上,期間完全沒有回過頭再看看那間加油站的慘況。 坐在他旁邊的金髮男人正在擦拭槍管,馬份家獨生子懂得如何保養槍枝,於是這個工作自然就落到了對方身上。榮恩瞥了對方一眼,看見跩哥正皺著眉頭,細心地檢查槍管是否有灰塵,盡可能避免掉任何意外發生。 榮恩輕哼一聲,把視線重新回到眼前,專心開車。要不是情況特殊,他壓根沒想過會有和對方互相依靠的日子,畢竟現在世界已經瘋狂了,而他們會從彼此看不順眼的存在,轉變成最值得信賴的伙伴,也只是瘋狂世界中的一個瘋狂環節罷了。 說真的,喪屍橫行?這肯定是美國影集看多了,才會產生的幻想,是吧。 ※ 榮恩總喜歡從窗戶偷瞄對面的羅梅塔夫人,她是他的鄰居,性感、美豔、有一對豐滿的胸部與圓潤的屁股,並且習慣在這個時候沖澡,卻從來都不拉上窗簾。 事實上,羅梅塔夫人還曾經一邊握蓮蓬頭,一邊對榮恩拋媚眼,就好像她更樂於被他人欣賞她自傲的肉體,這反倒讓榮恩羞紅了臉,嚇得從窗戶邊逃開。 那本該是個平凡無其的早晨,除了一點,那就是整個衛斯理家裡只剩他一個人。他的爸媽去羅馬尼亞探望查理了,金妮和他們一同前往,至於他則因為可悲的掛科而被留在家裡,作為懲罰。老實說,這有點不公平了,畢竟他被當掉的只有一科,並且他幾乎能肯定地說,那只不過是因為某個姓石內卜的教授看他不順眼的緣故。 最悲慘的還在後頭,當榮恩意識到自己可能要一個人撐過好段時間後,他邀請他的好友哈利來家裡陪他,想不到他最好的朋友竟意外地拒絕了,因為哈利的教父打算趁著暑期空檔,帶對方去義大利享受美好的陽光。 無論如何,他落單了,得在空蕩蕩的房子獨自生活半個月。百賴無聊的榮恩就像從前一樣,假裝不經意地坐到窗台邊的位置,往對面那棟房子的浴室投以好奇地目光,反正羅梅塔夫人也不介意被人家看上幾眼,作為一個發育正常的大男孩,又何樂而不為呢? 在他原本的期望裡,映入眼簾的,應該是一對飽滿的大奶,以及成熟女性漾在嘴邊的神秘微笑。可是那一切並沒有發生,透過窗戶,榮恩看見羅梅塔夫人正低著頭,在浴室裡吃東西。 由於角度的緣故,他看不清楚她在吃什麼,於是榮恩稍稍挺直背脊,好讓自己看個明白。她彎著腰,擦著綠色指甲油的手指看起來像往常一樣漂亮,唯一讓人納悶的是,上面沾滿了暗紅色的液體,就像鮮血。 他有點困惑,眉頭也自然皺了起來。好奇的情緒遠遠壓過了那種小小的罪惡感,榮恩整張臉都貼到了玻璃上,想要弄清楚整件事,究竟這位性感的女士為什麼要一反常態地蹲在浴室吃東西呢? 不知道是不是榮恩的視線太過露骨,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忽然,她抬起了頭,綠眼睛瞪的大大的,毫無神采,那些暗紅色的液體自她的嘴角滑落,將整個下巴都給暈染成同樣的色彩。 羅梅塔夫人歪著頭,以一種極其古怪的方式盯著他瞧。這讓榮恩有點緊張,因為她看起來很不尋常,不但沒有對他眨眼或微笑,還動也不動地觀察著他。撇開目光,榮恩試著不與她對視,卻意外地注意到,羅梅塔夫人家的浴室地磚上有個東西倒在那兒。 不看還好,一看就糟,這彷彿是世界真理。在他定睛瞧出那是什麼鬼之後,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那是一隻屬於男人的手,而那隻斷肢下,則是大片鮮血,滲進了地磚的縫隙之中。 榮恩把視線轉移回羅梅塔夫人的身上,卻發現她已經來到了窗邊,朝他咧著嘴巴,深紅色的血液把她的牙齒都給染紅,她的口腔裡還有一塊類似生肉的玩意兒,而她的頭髮散亂,腦袋掛在脖子上,前後晃動,說有多扭曲就有多扭曲。 「操。」榮恩忍不住發出了一個粗詞,微微縮了一下脖子。他還以為羅梅塔夫人早就默許他偷窺了,想不到她竟然想出用這種方式嚇唬他,她要是不喜歡他看的話早對他比中指就沒事了啊,而且那些血也太他媽逼真了吧! 就在他還以為這只是一場惡作劇的時候,對面的羅梅塔夫人向前一躍,撞破窗戶,朝他的方向跳過來。榮恩發出一聲尖叫,顧不得自己的行為模式有多麼像個小女孩,他愣在那裡,沒能從突如其來的驚嚇中回神,而她跳得那麼遠,那張滿是鮮血的大臉幾乎就要貼到玻璃上。 可是在羅梅塔夫人真的撞上他家窗戶之前,豐滿的身軀便開始下墜,在她即將摔落的時候,一隻塗了綠色指甲油的手指抓到了窗檻,掙扎著想要攀上來,她的另一隻手則敲到了玻璃面,滑動指甲並發出尖銳的怪聲。她的腦袋晃動,脖子歪成一種不自然的狀態,扭了幾下,終究不敵重力而墜落,自三樓高的窗戶往下直摔,留下一個恐怖的刮痕,從玻璃前消失了。 直到這會兒,榮恩才真正清醒過來。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先打開窗戶,看看摔到地面上的羅梅塔夫人狀況如何。只見女性的軀體呈現相當詭異的彎度,關節反折,拗成一個怪狀,一些骨頭甚至穿破了她的肌肉,將它破裂的模樣暴露在空氣之中,傷處流出了深色的血液,它不是紅的,而是黑的。 最讓人作嘔的是,她的頭部完好,眼珠子在眼框裡轉動兩圈後,便拖著那古怪、非自然彎曲的四肢,緩慢地在地上蠕動。 榮恩砰地關上了窗戶,轉過身,用手掌下緣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我一定是還沒睡醒!」 這樣的畫面太瘋狂了,不是嗎?整個社區裡最美豔的女人,忽然變成了一個滿嘴鮮血的怪物,無論怎麼想,他都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對,沒錯,我個上禮拜去哈利家玩了《惡靈古堡》,」為了加強這樣的論點,他洗腦般地告訴自己:「那些該死的美國佬,只有他們才寫得出這種變態遊戲。」 基於這個想法,他決定放下這件事,回床上補個眠,也許當他再次醒來,一切就恢復正常了。榮恩回到房間裡,掀開棉被,想也不想地就鑽了進去,任由自己的身體陷進床墊之中。 這之間過了一秒、兩秒、三秒……榮恩再次掀開棉被,從床上跳了下來。拜託,他怎麼可能在看到這麼恐怖的場面之後真的睡回籠覺呢?他連鞋子都沒脫呢!榮恩繞回那扇目擊一切的窗戶,稍稍打開一點,探出半個腦袋,往下打量。 羅梅塔夫人還在那裡,她斷裂的關節讓她無法順利地移步,只能以緩慢且奇怪的姿勢爬行。她齜牙裂嘴地瞪著從三樓看下來的他,好像他是什麼罪大惡極的傢伙,這讓榮恩終於想起了自己該幹什麼。 「噢,天啊。」他閉上眼睛,「我在幹嘛呢?我早該想到幫她叫救護車的。」在嘀咕完這句話之後,他將窗戶又推開了一些,將半個身體都探了出來,朝底下的羅梅塔夫人大喊:「我去打電話,妳再忍耐一下。」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嘴巴幾乎都要咧到耳朵了,看起來倒有幾分痛苦,榮恩不敢再浪費時間,他拿起了客廳的無線電話,慌忙地按下九九九,將話機貼在耳邊,徘徊至窗戶旁,祈禱著電話快點接通。 一樓的門打開了,阿各?飛七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飛七是社區裡出了名的怪老頭,除了一隻貓之外,沒有其他的家人,而且性格孤僻,討厭吵鬧,因此特別不受社區裡年輕一輩的喜歡。這名老頭手上提著一大包垃圾袋,拿樂絲太太──一隻乾瘦的灰貓──跟在飛七的腳邊,一人一貓遲緩的移動著,然後發現了倒在那兒的羅梅塔夫人。 電話還沒接通,榮恩聽著那一成不變的嘟嘟聲,看見底下的飛七說了些話,由於榮恩的所在樓層較高,聽不見對方說的是什麼,頂多只能從口型判斷對方是在咒罵。老飛七一瘸一拐地走近了羅梅塔夫人,蹲下身,察看她的情況。 就在這個當下,倒在地上的羅梅塔夫人挺動腰部,更多的斷骨頭因為她的動作而刺了出來,但女人彷彿完全失去了痛覺,只見她彈了起來,一口咬住了飛七的小腿。 飛七吃痛地驚叫,而那隻乾瘦的灰貓早已溜得不見蹤影。老頭子掙扎地踹開了她,褲腿因此被撕了開來,而那鬆垮垮的老肉也被扯下一小塊,湧出泊泊的鮮血。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榮恩幾乎不知道該作什麼反應,只是目瞪口呆地愣在那兒,而電話終於接通。 『哈囉,』他聽見電話的另一頭說,『這裡是九九九,我可以怎麼幫助你?』 「呃……」榮恩看見飛七洩忿般地狠地踹羅梅塔夫人,而那隻受了傷的小腿因為這個動作而甩出了更多的血,「我要叫救護車……有人受傷了,兩個人……還有攻擊事件。」 『攻擊傷人?』電話另一頭的男人哼哼兩聲,以一種揶揄的方式說道:『今天我已經接了超過二十五通的攻擊事件電話,該不會還有咬人吧?』 在飛七鞋子落下的時候,羅梅塔夫人又咬了對方一次,這回她竟然把老人小腿的肉給咬下大半片,飛七跌坐在地上,表情痛苦,「對……還有咬人。」榮恩補充道。 『噢,操。』對方罵了這麼一句,語調變得嚴肅起來:『別輕舉妄動,留在原地,地址給我,快。』 「喔……喔!」榮恩愣了幾秒,才記得報上地址。電話另一端的人似乎一點也不敢馬虎,跟他確認完畢後很快便掛了電話,並且告訴他十五分鐘之內會派人到現場支援。 他把無線電話放回去,在客廳內打轉。羅梅塔夫人的眼睛還在轉,但是她的關節已經完全無法動作了,無論她再怎麼想要起身也一樣;而可憐的飛七倒在另一邊喘息,他有些不確定自己該不該下去幫忙,理論上他是該做點什麼,可是一想到羅梅塔夫人反常的模樣,他就一陣惡寒。 直覺就和電話裡的男人告訴他的一樣:留在原地。 不出十分鐘左右,刺耳的音效由遠而近,原先榮恩以為來的會是救護車,但他錯了,只見三輛警車開進了他們的小社區,幾名全套武裝的員警們從車門後踏了出來。 他們呈包圍之姿走近了羅梅塔夫人,沒有人去拉她一把,員警們互相點了個頭,謹慎地朝她走近。她彈著她的腰,似乎想要跳起來,只見她仰著脖子,沾滿鮮血的牙齒看起來格外可怖。 忽然,她扭過頭,朝其中一員警的小腿做出攻擊,被咬的警察發出嚎叫,這讓另一名員警不假思索地朝她的腦袋開了一槍,才終於讓她完全停下動作。她的腦袋被近距離打穿,黑色的血液從傷處流了出來,場面一片混亂。 又過了幾分鐘,救護車才姍姍來遲,有些員警將飛七給攙扶起來,那不怎麼討人喜歡的老頭子才被醫護人員給抬上擔架,送進救護車。一段時間過後,有人把羅梅塔夫人的屍體給帶上另一輛車,留下那灘黑色的血污。 不知怎麼著,目睹這些場景,讓榮恩覺得有點難過。美麗的羅梅塔夫人是他很欣賞的異性,想不到她就這樣死了,他會想念她的──但不是想念她的死狀,再怎麼說,那都太噁心了,而且他還沒搞懂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 榮恩也許有掉一兩滴眼淚,誰知道呢,反正他覺得疲累極了,雖然現在還不到中午,但他決定回到上床再好好睡一覺。 可怖的畫面在他的腦海裡盤旋著,這讓他連續做了幾個惡夢,包括他和哈利勇闖保護傘公司,卻在差一步就能阻止病毒擴散的時候,被大量的喪屍給撲倒在地,進入了死亡結局,只好讀檔重來。 一直到中午過後,他才被電話給吵醒。昏沉之中,榮恩還撞到腳趾,一跛一跛地接起電話,聽見了自己母親高分貝的聲音。 『榮恩!』長途電話讓他媽媽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模糊不清:『你還好嗎?』 榮恩皺著眉頭,用一隻手指塞住了自己另一邊的耳朵,好阻絕過多的干擾:「什麼?」 『你──還──好──嗎?』茉莉大叫著,聲音雖然大,但沙沙沙的雜音卻干擾她的話,『不要出門,你聽見了嗎?不──要──出──門!』 「啥?為什麼?」他連續問了兩個問題,加大了自己的音量:「我聽不清楚妳的聲音,金妮在旁邊嗎?把電話給她。」 『我們都很好!很──好!』他的媽媽大叫著,顯然,他們有點雞同鴨講:『羅馬尼亞很安全──在局面控制住之前留在家裡!留──在──家!』 「什麼?什麼啊!」榮恩愈來愈沒搞懂他的媽媽想表達的意思了,於是他又重覆了一次:「把電話給金妮,我要跟她說話。」 『很抱歉把你留在國內,等航班恢復後我們就回去了!別──害──怕──』然而茉莉並沒有聽懂榮恩的話,她只是在電話裡自顧自地說道:『確定你還好我就放心了,現在,我得打電話給你那對雙胞胎哥哥們……』她的話話才一半,吵雜的怪聲便蓋住了後半段的句子。 「喂?媽?妳還在嗎?」雖然他呼喊了幾聲,但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幾秒後,電話的聽筒便傳來清晰且規律的斷訊聲。 榮恩掛好電話,心裡頭莫名地有點慌。他打開電視,體育頻道正重播上週末的英超精華,有些老舊的電視機時而傳來沙沙聲,他早就習慣了。榮恩把節目轉到了電影台,正好在播《陰屍路》,這令他有點反胃,於是他乾脆又切了另一台,在現在的狀況下,《暮光之城》也比前者舒服一點,即便後者真的是一部大爛片。 大概在貝拉與愛德華花園舞池跳舞的時候──喔天啊,她的腦袋一定出了什麼問題,哪種人會想變成吸血鬼──榮恩隨手抓了幾個薯片進到嘴巴,壓下了吐嘈的衝動,而今天第二通的電話卻在此刻響了起來。 當愛德華假意要吸貝拉的血時,他把電視音量調小,接起了電話:「哈囉?」 『榮恩?你沒事吧?』熟悉的女聲透過話筒傳了過來,妙麗?格蘭傑──他最要好的女性朋友,因為父母的緣故而搬去了澳洲──打了電話過來:『我聽說倫敦現在情況很混亂,所以我想打個電話跟你聯絡,確認你的安全……』 她劈頭就說了一堆話,語速飛快,榮恩只好打斷她:「嘿,嘿,妙麗,冷靜點,妳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電話的另一頭拔高了音量:『你不看新聞的嗎,榮恩?倫敦的咬人事件,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什麼咬人……」他咕噥著,忽然想起了早上羅梅塔夫人的模樣,她從對面窗戶撲過來,就好像想要咬他一口,雖然她失敗了,但倒楣的飛七卻沒那麼好運,何況那樣超現實的情景就發生在今天早上。 『就是咬人啊!』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躁了:『墨爾本的新聞都報了,你怎麼能這麼遲鈍呢?喔,天啊……』 看著電視上男女主角跳舞被窺視的畫面,榮恩切換了頻道,轉到英國廣播公司新聞台,「我現在正在了解情況中,好嗎?」 『你最好了解得清楚點,』妙麗有些諷刺地説道:『我可不希望回英國後看見你少了一條胳臂,那太慘了。』 「是,是,我會注意的。」他把電話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稍微調高了電視的音量,「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了,我想,你得多注意自己的安全,確保一切都好……』說出這句話的當下,她放柔了語調,然後話鋒一轉,又便回了那個強勢的女孩:『對了,你知道哈利去哪了嗎?我有打到他家,但是都沒人接。』 「他沒跟妳說嗎?天狼星帶他去義大利度假了,我想妳不用太擔心他。」榮恩告訴他的女性好友,而她又在囑咐了幾條注意事項後,才放心地掛了電話。 榮恩坐回沙發上,新聞正播報最新消息,有關於街頭隨機咬人事件的,於是他把音量又再上調一點點。 『目前已有多起咬人事故在倫敦街頭發生,而且經證實並非組織性行為,』男性主播眉間微蹙,嚴謹地說道:『據目擊者所言,咬人者多半都是他們的鄰居,然而其舉止異於平常……』 憶起羅梅塔夫人的慘狀讓他有點難受,但正如主播所言,那樣的舉動確實異於平常,說真的,誰沒事會從一邊窗戶跳往另一邊窗戶呢?雖然政府福利社區的棟距比一般的房子要來得更近一些,但絕對沒有一個正常人會想利用它們作為跳遠練習場。 新聞畫面切到了一名年長的目擊者,該目擊者一臉憤慨,告訴記者自己的孫女被鄰居給咬了,現在正發高燒昏迷不醒。鏡頭又轉到了鄰居的家,窗戶上有一些黑色的液體,看起來就像從羅梅塔夫人身體裡流出來的一樣,拿著麥克風的記者走回鏡頭前,將現場的情況概述完畢後,就把畫面交還回主播棚。 『倫敦警方還在全力調查事故原委,首相也已經召開緊急會議,』只見男主播的聲音和往常一樣專業,幾乎沒受到太多的影響:『政府呼籲民眾暫時減少戶外活動,避免外出,以免遭遇危險。接下來是……』 榮恩保持電視機開著的狀態,繞到廚房,打開冰箱,數了數裡面的牛奶和蛋,還有一塊生牛肉,一些生菜,以及玉米罐頭,也許他可以弄個沙拉什麼的,接著他又打開櫃子,發現吐司只剩不到半條,果醬倒是還有不少,鐵盒裡有一些餅乾和乾麵條,而這些大概夠他撐個三天。 雖然主播的語調始終沒什麼多大起伏,可他還是不免感到毛骨悚然,關好櫃子,把所有的存糧都清點完畢後,他只希望警察能在三天內把一切搞定,否則他就得出外覓食了,那麼肯定會經過那片黑色的血污,並不是說他會怕還是什麼的,只是光回想起這些,就讓人覺得噁心。 這段時間內他什麼事也不能做,不但比平常早睡,還睡得比平常更久,因為榮恩壓根沒什麼事好做,他家裡沒有電腦──那是奢侈品,好嗎?他家住的可是政府福利房呢,雖然這裡是倫敦,但也有一些經濟狀況不那麼理想的家庭,況且連他父母去羅馬尼亞的機票都還得靠查理招待──也沒有遊戲主機,他的手機是按鍵式的,唯一的娛樂就是看漫畫,即便那些漫畫的劇情他早就能背下了。 期間他有試著連絡他住在外地的兩個哥哥,但是他們都沒接電話,這讓他有點擔心,必須強調,只有一點,因為他那兩個哥哥可比任何怪物還要恐怖得多。 幾天下來,新聞的畫面都很類似,沒有太大的變化。愈來愈多的咬人事件發生,從昨天開始那個嚴肅的男主播就沒再出現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名女主播,她看起來還要更資深一些。 『國會對此大力譴責政府辦事效率,要求政府盡快擬出對策,』在說到重點詞時,女主播還加重了口氣:『據悉,類似的事故也多發於其他地區,還請民眾留意旁人的舉止是否異常。』 星期三中午,榮恩嚼著自製的三明治,看著女主播告訴全國觀眾的消息,包括政府仍然強調民眾必須減少戶外活動,降低外出次數,如果必要外出的情況下,務必隨身攜帶防身工具,直到紛亂平息為止……之類的話,而原時段的男主播還沒回來,卻沒人告訴他們那個男主播怎麼了。 嚥下最後一口三明治,他關掉了電視。現下的問題是,他的食物庫存,已經丁點不剩了。 他在雙胞胎哥哥們過去的房間內搜出了一些玩意兒,這個房間現在已經被當成他們家的倉庫,但仍有些東西是他的哥哥們沒在搬家時一同帶走的,好比說榮恩找到的改造十字弓,他曾經見過他的哥哥們拿它來射鴿子,然而翻遍家裡的每個角落,他也沒找到足夠的箭矢,可能不超過十支,但至少他有個武器能防身──或嚇唬人──這讓他的心底踏實了些。 榮恩把錢包和鑰匙都插到口袋裡,拎著十字弓,小心翼翼地扭開了家門,貼著牆壁,一步步走下樓。政府福利房雖然便宜,但卻有不少缺點,首先,他們家的鄰居超級多,這表示日常生活毫無隱私;其次,幾乎沒什麼機會挑到喜歡的樓層,好比說他們家就被分配到了三樓;最後,這種高樓式福利房蓋得都很醜,雖然他已經在這裡住得夠久了,還是無法學會欣賞那種令人費解的配色。 由於這裡的隔音太糟糕,他必須走得很小心,才不會發出過大的動靜──天知道這些會咬人的傢伙是怎麼選定目標的,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像飛七一樣被咬下一大塊肉。 下到二樓的時候,他都沒碰上什麼人,這可能是個好消息,也許大家都看了新聞,也決定配合政府的政策,那麼至少在他們社區裡的人被攻擊可能性減低了不少。 然後他到了一樓,剛好遇見了史坦?桑派,這是他們社區裡另一個出名的小伙子,下巴很尖,有點瘦,卻有對突出的大耳朵,鼻子上都是粉刺,職業是開公車的。 史坦?桑派幾乎是用跑的來到樓梯間,只見對方氣喘吁吁,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只差幾吋他們就要撞上了,還好在最後一刻對方停下了腳步,瞪著眼睛,呼吸紊亂地盯著他看。 「嗨,桑派。」打招呼的時候,榮恩把他的十字弓往身後藏了一些。 然而史坦?桑派卻一臉驚恐,抓住他的手臂,語氣顫抖:「你不會想知道我剛剛看見了什麼!」 「什麼?」榮恩瞇起眼睛,有些懷疑地問道。 「喪屍!」桑派大叫:「它們真的存在!我的天啊,我的氣喘要發作了……」 當對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榮恩變得有點緊張,他舔了舔嘴唇,試圖壓下這種突然湧上的慌亂,「冷靜點,那不是真的,世界上或許有幽靈,但肯定沒有喪屍,嘿!你要去哪?」 沒等他的話說完,桑派就推開了他,慌慌忙忙爬上樓梯,顧不上差點在樓梯上跌倒的窘態,只是一個勁地逃上樓。 不安的預感愈發強烈,榮恩想起了三天前死去的羅梅塔夫人,她的模樣確實與美國電玩和影集中的喪屍有些類似,但那不會是真的,畢竟沒有一家合法的公司名為保護傘,更枉論什麼不存在的喪屍病毒了。 抱著一顆忐忑的心,他加快了腳步,希望連鎖的特易購超市沒有因為咬人事件頻傳而歇業。 就在他走到下一個街區的時候,一個肥胖的中年人蹲在地上,雙手滿是鮮血,啃咬著某個像腸子的玩意──喔不,不是像,那正是腸子好嗎──除此之外,地上還有一團血肉糢糊的肉塊,光就那些散落的布料判斷,它的主人可能是個年長的女士,然而現在它看起來就只是……肉塊。 在看見這一幕的同時,一股不適感直衝腦門,逼得榮恩不得不把剛才吞下的三明治又全吐了出來。這可比羅梅塔夫人做得嚴重多了,也難怪桑派會嚇成那樣了。 中年男子還沉浸在那團血肉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榮恩的存在。只見那名男子滿足地咬著腸子,就好像它是什麼人間美味一樣,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滿臉的鮮血,而濃烈的腥臭味就算隔著好一大段距離,也能讓人聞見。 榮恩吸了一口氣,壓下那股想再次嘔吐的感覺,屏住呼吸,放慢腳步,試圖繞過那名擋在路中間大快朵頤的中年男子,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驚動對方,變成下一個攻擊目標。 他現在有點想代替桑派賞五分鐘前的自己一拳,他錯了,世界上或許沒有幽靈,但肯定有類似喪屍的玩意。 就因為這麼一個分神,他撞翻了垃圾桶,發出響亮的鏘聲,桶蓋在地上滾了半圈。 榮恩低下頭,暗暗咒罵了一句該死,然後再次抬頭,便看見那名中年男子歪著臉,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事情就發生在這短短的幾秒鐘,男子無視了那大團肉塊,而是發出類似於吼叫的怪聲,沾滿鮮血的雙手晃啊晃的,瘋狂地朝他奔來。 操,操,操!榮恩在心底連罵了三次粗口,將十字弓舉了起來,試著瞄準對方,作出自衛動作,可是他的雙胞胎哥哥從來不准他碰這個,他壓根沒有實際操作的經驗,對準,發射,這兩個步驟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困難許多,在射出的第一發箭矢僅僅是擦過對方肩膀時,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突然間,空氣中發出砰的一聲爆響,男子倒下了,頭部被射穿,大量的黑血從那個破掉的腦袋湧出,雖然在地上的男子抽了兩下,終究還是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榮恩回過頭來,看見了一個金髮的男人,逆著光,手舉獵槍,站在街道的另一端。在射擊完畢後,對方放下槍,動作熟練,就好像這不過是什麼稀鬆平常的事一樣。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得太快了,他幾乎沒辦法一一反應過來。 「你從不看新聞的嗎,衛斯理?」來者有著蒼白的皮膚與削尖的下巴,還有一對銳利的灰色雙眸,這是他認識的傢伙:「我想你家應該不至於窮到買不起電視吧?」 他從驚訝中恢復以後,下意識地用言語反駁對方:「我還能怎麼辦?家裡沒食物了。」 跩哥?馬份──也就是金髮男人──發了個鼻哼聲,語氣相當不以為然:「那就是你活該了。」 TBC 註: 政府福利房(council house)即社會住宅,在英國多為窮人所住,就算在倫敦富有的肯辛頓-切爾西區也有不少高樓式福利房。 保護傘公司(Umbrella)電玩《惡靈古堡》(或譯生化危機)裡的虛構公司,《惡靈古堡》遊戲為日本製,但榮恩誤以為是美國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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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7-04-08 00:31
United Kingdom of Great Zombie - (2) Walnut face
他可能得介紹一下,跩哥?馬份是個討厭鬼,同時也是榮恩的同學,雖然家境天差地遠,住的地方卻只隔了一個街區──畢竟倫敦寸土寸金,據說當時政府決定在這一帶建造福利房的時候,老馬份還四處抗議地價會因此下跌呢。 榮恩從以前就不怎麼喜歡對方,有著一頭金髮的傢伙總仗著爸爸口袋裡多了幾個臭錢,就表現得目中無人。毫無疑問,他們互看不順眼,因為馬份家的獨生子總是嫌他家窮,還以取笑他的紅髮為樂。 如今這個討厭鬼居然救了他,讓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禮貌上來說,他是應該道個謝,可講點道理,他又沒要對方代替他射爆那個喪屍的腦袋! 就在他還在糾結該不該道謝的當頭,金髮男人已經把槍扛在肩上,朝他走了過來。「我猜你不知道怎麼使用它,是吧?」跩哥似乎不怎麼介意他沒有表現出感激之情,僅僅瞄了他手上的十字弓一眼,嘴角揚一個惡意的弧度,譏諷道:「它在你手上只是個玩具,根本沒辦法對他們造成任何打擊。」 「我只能找到這個。」他撇撇嘴,有些不高興地說:「說起來,國家不是有槍枝管制法嗎?你居然帶著槍走在路上,這犯法吧!」 「這個嘛……如果你有獵槍證的話,就無所謂了。巧合的是,我家剛好有一枚。」對方慢條斯理地說道:「狩獵是種很棒的活動,不過像你這種窮光蛋大概沒機會了解它的精髓吧。」 聽到這些話,榮恩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猜你家那枚獵槍證是你爸爸的,不是你。如果它屬於你,你肯定會到處炫耀。」 這句話讓對方成功地卸下了那張傲慢的臉,金髮男人看起來有點氣惱:「我的申請資格也已經進入審核階段了,要不是現在行政機關大亂,早就通過了。」 「對,隨你怎麼說,反正現在警察也沒空抓你。」榮恩聳聳肩,邁開腳,向前走了一步,卻終究不敵盤踞在嗓子上的道謝念頭。他回過頭來,試著以用一種滿不在乎的瀟灑語調說道:「不管怎樣,謝啦,我想你救了我。」 只見那張蒼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粉色,看起來有點懊惱,又有點得意。「是啊,你得好好答謝我,畢竟我是你的恩人──」金髮男人頓了兩秒,無視榮恩明顯的第二次白眼,又問道:「所以你要去哪裡搞到食物?特易購超市?」 「也許吧,我只希望他們有營業。」榮恩說道,不再看著對方,一邊踩著步子,一邊替自己的十字弓又裝了一支箭矢,暗自祈禱特易購能買到箭矢補充包,雖然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 「那我勸你別去了,他們是連鎖店,」金髮男人走在他身邊,神情自若,就好像對方剛剛沒有打爆誰的腦袋一樣:「不會有連鎖店會在這種非常時期要求員工去上班,加班費,你知道的。」 「喔,那你倒是說說看,我該怎麼做?」榮恩怪叫一聲,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瞪視著對方:「也許我可以吃別人的肉,就像那些傢伙一樣?」 跩哥也轉頭看向他,灰色的眼睛裡有一點點閃爍,好像在老早就想好答案了:「你為什麼不去私人商店看看呢?我敢說老湯姆會營業的,畢竟他是個錢鬼。」 對方的建議讓榮恩思考了短暫的幾秒,他得說,這個的論調很有說服力。不過他仍然對眼前的一切感到古怪,即便他們的家住得很近,金髮男人也沒有理由選在這種時期在外游蕩,他合理地懷疑對方肯定有什麼打算。 「說起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轉了兩圈眼珠子後,榮恩決定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你就這麼剛好救了我,還給予這些『熱心』的建議,這不太像你的作風,馬份。」 「要是我說我也沒食物了呢?」金髮男人聳聳肩,好像早就猜到他會這麼問了:「我告訴你,你就相信我了嗎?」 榮恩搖搖頭,「不。」 「你不相信我,」跩哥陳述道,表情冷冰冰的:「所以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的。」 不知怎麼著,有種預感擊中了榮恩,稱不上好,也算不上差,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從何而來。透過對方手上的槍枝,面不改色的爆頭技術,以及對方那種說不上來的表情,他猜想對方可能經歷了些什麼,或許比自己看見羅梅塔夫人豹變的那一幕還要驚悚。 「別那樣盯著我看,鼬鼠,你讓我覺得寒毛直豎。」然而金髮男人只是對他的目光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去老湯姆那裡?如果你不想,我們就各走各的。」 「嘿,我才沒有在看你呢。」榮恩哼哼兩聲,收回視線,點了點頭:「雖然不想承認,但好吧,你說得有道理,或許我該去老湯姆那裡看看。」 他沒有忽略掉金髮男人因此露出一個『我說的總是對的』的笑容,看上去有點討人厭。 當他們終於離開住宅區,花了一段時間,來到大街上時,店家的營業狀況就和對方所說的一樣。在這種動蕩的時期,沒有一家連鎖店有營業,包括方才經過的漢堡王與咖世家咖啡,店門都是關著的。咬人事件頻傳,政府又多次呼籲民眾留在家中,這使得整個街道顯得有點冷清。 但他們兩個並非大街上唯二的活人,事實上,仍然有些穿著奇怪的觀光客在路上照相,一點也不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攻擊目標,反倒還因為空曠的街道表現得心情極佳,或許是因為這讓他們能夠盡情擺拍,不用擔心他人入鏡。 只見他們興奮地做出各種古怪表情,路上巡邏的員警上前勸阻這些外來者們提高警覺、減少外出,他們卻也怎麼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等到員警轉過身之後,這群觀光客甚至對著員警的背做鬼臉、比中指,繼續笑鬧,對善意的警告視若無睹。 「你看過那些災難電影嗎?讓我告訴你,這就是電影裡標準的犧牲者類型,」在經過那伙觀光客的時候,金髮男人冷漠地開口:「不怕死、也不聽取建議,除非他們的相機能在被攻擊時瞬間變成武器。」 榮恩對這番話並不完全贊同,要是這些外國人聽不懂英語呢?然而在他看到那些觀光客用如此態度對待員警之後,他還是決定不管他們了,反正他們的死活又不是他的責任,首先,他自己也得在這場生存危機中存活下來才行,不是嗎? 大概又走好幾分鐘,他們才終於停在湯姆的店門前,謝天謝地,他們沒再遇到什麼亂咬人的怪胎。店門的上掛牌轉到了『營業中』那一面,在試了幾下之後,榮恩發現到門推不開,才意識到老湯姆早就把門給鎖上了。這很合理,即便再怎麼愛錢,也沒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直到老湯姆透過玻璃櫥窗確認他們看起來尚屬正常後,才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替他們把鎖打開,儘管榮恩相當懷疑這些鎖是不是真的能保護得了什麼。 頭髮幾乎脫光的老湯姆堆著滿臉皺紋,向他們擠出一個微笑,沒有牙齒的嘴巴讓這副表情看起來有點詭異,看起來像顆乾巴巴的胡桃。不過老湯姆顯然沒什麼自覺,僅是滿意地告訴他們,街上有員警在巡邏,自己一點也不需要擔心,反倒是那些連鎖超市不開門,讓他少了大半的競爭對手,這幾天生意特別得好,那些賣不出去的貨品幾乎都要售罄了。 環視店內一周,就知道老湯姆沒有說謊,這家私人商店的貨架已經空了大半,只剩下一些零散的食品,而且看起來不怎麼好吃。拿起一包青豆,榮恩一臉嫌惡,但是這裡已經沒有任何的蔬菜了,他只得將就一下。 他差不多購足了三至四天的份量,一旁的金髮男人則乾脆把剩下的食品都買走了,包括沒人要的乾癟胡蘿蔔和過期一天的冷凍披薩。當然,買下這些補給品的時候,金髮男人的臉超臭,彷彿寫著『這東西能吃嗎,你彷彿在逗我』,一副嬌生慣養的模樣,讓榮恩差點憋不住笑。 「你幫我拿著這些。」當他們提著大包小包走出店門時,金髮男人將食物遞給他,而這成功換得了榮恩的不滿。 「為什麼我要幫你拿?」他拉高了音量:「我可不是你那兩個蠢跟班。」 跩哥聳了個肩,說道:「如果我拎著這些,等會有瘋子衝出來咬人的時候,就沒人能開槍了。」 「那我怎麼辦?等著被某人當成晚餐、撕成碎片?」榮恩哼了哼:「想都別想,我才不幹呢。」 「難道你在出門購物前,就沒想過怎麼扛東西回家嗎?」金髮男人尖銳地指出了這一點:「何況你還不會善用手上那把單發的破爛十字弓呢。」 「噢,住口。」很顯然地,對方是在嘲笑他不久前的失敗,這讓榮恩幾乎漲紅了雙頰,抬起一隻腿,試圖踢一踢對方的小腿。 不過他失敗了,金髮男人閃過他的攻擊,榮恩咂咂嘴,都怪他手上的東西太多,動作變得很遲緩。跩哥聳聳肩,似乎是為了安撫他,又補充了一句:「放輕鬆,衛斯理,你不會變成誰的晚餐。在那之前,我會保護你。」 「抱歉,我聽錯了嗎?」榮恩誇張地呼了一聲:「你剛才說你要保護我?」 跩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惡狠狠地改口:「你聽錯了,我說的是我會保護你手上的食物。」 「是,是,你說了算。」他好笑地揚起眉毛,搖搖頭,算是暫時接受了對方的提議。 畢竟對方說的是事實,他們之中總得有一個人做出多一點犧牲,而且他們現在還走在大街上,這裡是警力佈署重點,雖然鐵門深鎖的店家讓四周顯得冷清,但始終都有全副武裝的警察在這裡巡邏,就連一般的基層員警也罕見地配上了槍枝,或許他也不用太過擔心。 不過,一旦他們進入住宅區,就很難說了。那裡幾乎沒有什麼警察,而榮恩能想見,像那種大口啃著人肉的傢伙,肯定還存在於巷子裡的某個角落。 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金髮男人忽然又開口了:「你家現在還有誰?你那禿頂老爸和肥胖老媽?」 「友好點,馬份,別老是侮辱我的家人,信不信我拿食物砸你的頭。」為了強調自己的決心,榮恩晃了晃手上的提袋,好像他真的會那麼做。 然而金髮男人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地哼了一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窮鬼。」 「好啦,好啦,就我一個,他們都出國了。」說著說著,榮恩皺起了眉毛,開始意識到他們的談話走向有點奇怪了:「幹嘛?你又不關心,為什麼要問這些?」 原本他以為對方會說出『你們家這麼窮也敢出國』之類的嘲弄話語,然而教人意外的是,金髮男人只是點了點頭,接受了他的回答:「我想也是,你採購的食物明顯只夠一個人撐上幾天,這很能說明一切。」 「喔,你希望我會因此稱讚你觀察力敏銳嗎?想都別想。」榮恩撇了撇嘴,「我還記得你和我們踢球的那檔事呢,球就在你腳下,而你居然都沒發現!」 「閉嘴,鼬鼠,就好像你沒有漏接幾顆球一樣,」他的嘲諷奏效了,因為那張蒼白的臉蛋再次浮上了淡淡的粉色,「你真是我看過史上最爛的門將了,還好意思說自己的偶像是詹路易吉?布馮。」 「布馮是史上最偉大的門將,每個在那個位置的人都該以他為目標,」被反將一軍的榮恩在瞬間漲紅了臉,他駁斥對方:「你少說我,你球都帶不好,這肯定不是克里斯蒂亞諾?羅納度教你的吧!」 被人用喜歡的球星來取笑自己肯定是最不能容忍的,所以金髮男人再一次尖酸地回擊他,幾次交鋒後,他們的話題便完全被帶偏了。兩個人在店門口爭論了大概有兩分半鐘之久,直到不遠處發出一聲槍響,才重新喚回他們的注意力。 榮恩與跩哥幾乎是同個時間回頭,看見兩個員警站在街道的對面,圍著一具屍體。他注意到屍體的嘴邊有一圈紅色的鮮血,腦袋破了一個洞,流出黑色的黏稠液體。 第三名員警從不遠處小跑步而來,拿起小冊子記錄一些東西後,便朝對講機說了些話,再對那兩個員警點頭。這樣的一幕把他們拉回現實,不論是哪個足球員,都遠比不上眼前的事情來得要緊。 處理完屍體以後,其中一名員警從對街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這令榮恩有點緊張,而身旁的金髮男人亦是如此,他之所以知道這點,是因為身旁的傢伙嚥了口口水,並且把槍托握得更緊了。 「挺好的獵槍,不是嗎?」那名員警拉了拉自己的帽緣,以一種平淡的方式質問道:「非法槍枝?」 「我有獵槍證。」金髮男人說道,口氣平穩,彷彿事前就已經練習過這段話好幾次了:「不信你可以搜尋『馬份』這個姓氏,有登記。」 榮恩來回看著馬份與員警,沒有戳破對方的小謊,再怎麼說,現在是非常時期,而他同意槍支方便得多,更何況,新聞都提醒民眾外出時要記得攜帶防身工具了,他們總不能期望聲響防狼器能把那些會咬人的傢伙給嚇跑吧。 「嗯──哼,好吧,你很走運,小子。」員警又瞥了眼金髮男人手上的獵槍,暫時放過了對方一馬:「要不是現在的情況特殊,我會逮捕你,直到查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有通過申請。」 跩哥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跟對方微笑,儘管那種弧度根本稱不上是個笑容,還隱隱帶著掩飾不住的不屑。 員警在小冊子上記了些東西後,便從他們的面前離開,往街上的另一個方向走了。順著對方走路的方向看去,那裡有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一手牽著狗,另一手拖著一根鐵製球棒,看起來像在溜狗,又像是要找人尋仇,但至少她走路的姿態正常,嘴邊也沒有一圈鮮血,這應該是個好現象。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波特就住在這條街上的下一個街區,是吧?」當金髮男人再次開口的時候,話題已經被重新導回來了。 「……你還記得?」他狐疑地挑起半邊眉頭,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忽然提起哈利的家。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了,當然知道同學家的大致位置,倫敦再大,他們區就這麼小,出門時碰上彼此的可能性太高了。 「所以,他仍然住在那裡,是吧?」對方輕哼了聲,「那麼他為什麼沒有接你去他家躲一躲呢?在咬人事件爆發後,他應該這麼做的,」頓了頓,金髮男人用著略微挑釁的口吻說道:「我以為你是朋友呢?」 「那還真是抱歉,哈利和他的家人去義大利旅遊了,沒能順道帶上我。」榮恩早就聽習慣對方這種口氣了,儘管他還是有一點點被冒犯到的感覺:「更何況,這關哈利什麼事啊?為什麼你又會忽然對他住在哪裡感興趣?」 「好吧,波特總是有驚人的狗屎運,至少他不用煩惱誰會忽然跳出來咬他一口。」當他用著略衝的口吻說完這段話後,金髮男人微微勾起下巴,以那種稀鬆平常的口氣問道:「那麼,我猜你有他家的備份鑰匙?」 「等等,你想做什麼?」榮恩拉高了音量,警戒地盯著對方瞧。 跩哥抬起半邊眉毛,以一種不可致信的表情望向他:「你不會想回自己家吧,衛斯理?你住的可是政府福利房呢,」對方舉起另一隻沒有提槍的手,指尖在空中畫了個圈:「像你們那種封閉式公寓,要是有誰決定改吃人肉,整個社區也就差不多沒救了。」 他噘起嘴,想起了羅梅塔夫人生前的最後一幕,以及同一棟福利房的老飛七被咬傷的慘狀,「是沒錯……但那是哈利家,我是他朋友,和你可沒什麼關係!」 「動動腦子,鼬鼠,兩個活人總比一個人強,你得同意這點。」金髮男人咂了咂舌:「至少在那群怪物要吃人的時候,你還可以當個稱職的誘餌。」 「那我們也可以去你家啊,你家那麼大,而且還不是福利房。」頓了頓,榮恩補充道:「好吧,可能離福利房有點近,但至少是獨棟的。」 「我家不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跩哥的表情變得有些冷漠:「那裡有死人──我是說,屍體,已經死透的那種。」 對方微小的表情變化沒能被榮恩給遺漏掉,他很難不去想像對方的家裡發生了什麼,不久前的預感再次浮上他的心頭,也許他該趁機問個明白。但當他發現到金髮男人正咬著自己薄薄的下嘴唇,看上去有股說不上來的懊喪,他又覺得自己該更委婉些,少一點嘲諷,多一點真誠。 「發生什麼了,馬份?」最後,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希望這不會觸動到對方哪根敏感的神經。 「什麼都沒有。」然而金髮男人閉上眼睛,搖搖頭,有那麼幾秒鐘,顯得很低落。當對方再度睜眼的時候,表情已經恢復正常了:「所以,你有他家的鑰匙嗎?」 榮恩點點頭,「我沒有,但我知道他家的備份鑰匙放在哪。」 ※ 哈利的家──事實上,那是天狼星的房子,自從哈利離開那刻薄的姨媽一家人後,就住在這裡了,不過他想馬份應該不清楚這其中的因緣。總之,那些都無關緊要,金髮男人的話是對的,在警方完全控制住局面之前,回到那棟福利房可能不是聰明的選擇,這是基於性命安危做出來的考量。更何況,他已經無聊到不知道自己還能幹嘛了,至少哈利家有電腦、遊戲主機和《超時空奇俠》一至九季的藍光套組,比他家裡的選擇還要多太多了,不是嗎? 古典的聯排別墅看起來相當有年代感,從它的外觀設計上來看,若是在十九世紀時,這只會是有錢人的房子,不過到了現代,它更多的是一種精神上的傳承。老房子淺棕色的外牆有些斑駁,頂端還有一點被侵蝕過痕跡,雖然老舊,但這裡有著足夠的私密性,而且就在大街上,透過窗戶便能看見巡邏的警察,這讓人有安全感得多了。 在榮恩從花盆下找出鑰匙時,金髮男人絕對又翻了一次眼睛,他很保證自己有看到這個小動作,他想他得提醒天狼星得換個地方藏鑰匙,以免被某個金髮討厭鬼給惡作劇。 雖然受限於聯排別墅共用牆體的特點,再怎麼說,都比榮恩家要寬敞得多。他來過這裡很多次,為了確保沒有什麼瘋子會闖進這裡來咬人,他們把門的兩個鎖都給鎖上了。 完成那些繁瑣的安全工作後,榮恩便躲到哈利的房間,借用對方的電腦。他必須知會哈利一聲自己現在暫闖空門,免得好友回國後嚇一大跳。慶幸的是,在整個義大利旅程中,哈利也記得要定期更新臉書,這讓他很快就連絡上他了的朋友。 哈利是個慷慨的傢伙,對他尤其如此。榮恩用自己的帳號,在對方於坎帕尼亞海灘的照片上按了個讚,接著在底下留言:『嘿,哥們,照片很帥,旁邊的辣妹是和你一起的嗎?』 大概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左右,哈利就給了他的留言按了另一個讚,並且回覆道:『其實是天狼星搭訕到的。你該來看看他,簡直是天生的把妹王。』 這讓榮恩覺得有些欣慰,這表示他的朋友正在線上,所以他把畫面切到臉書的即時訊息裡,發了個私訊給他的好友:『雖然你在渡假,還是提醒你一聲,倫敦發生怪事了,我現在正在你家避難。』 哈利的回得很即時:『噢,我聽說了,但我還沒去了解具體情況,真的有那麼糟糕嗎?』 『超級糟糕,夥計,簡直是噩夢。』榮恩打完這段文字,又頓了幾秒,才補充道:『就像喪屍病毒橫行一樣,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些神經病會亂咬人。』他再加了一句:『還有露天的腸子自助餐,你能想像嗎?』 『噁。』半分鐘後,哈利才回覆他,榮恩合理地猜想對方暫時消失的那幾秒可能是去告知天狼星了:『無論如何,我都歡迎你來我家,希望在我回國之前你的腸子還沒被吃掉。』 『謝啦,哈利,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兄弟。』送出這些話後,榮恩再加註一句:『對了,馬份也在,兩個人比較安全一點,而且他有槍。』 這一次哈利幾乎是馬上回訊了,還用上全大寫:『什麼!』 『抱歉夥計,要是你覺得不妥的話,我就把他趕出去。』他寫道:『順帶提醒,你可能得換個地方藏鑰匙了。郵箱裡怎麼樣?』 『噢,好計謀。』哈利回道:『他可以留下,但你得看好他別碰我的《超時空奇俠》,否則我會恨死你。』 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好友依舊不忘以友善玩笑的回應他,令榮恩忍不住笑了出聲,他動了動放在鍵盤上的手,正要回覆對方:『好的,兄弟,我會保證它們一切完好。』的當下,金髮男人卻走了過來。 只見跩哥將其中一卷《超時空奇俠》的藍光盒拿在手上,嘲弄般地晃了晃:「看看這是什麼,《超時空奇俠》?波特是個博士迷?」 「嘿,放下它。」榮恩大叫道:「那是哈利的寶貝。」 對方不以為意地聳了個肩,用藍光的盒子拍了拍自己的掌心:「《超時空奇俠》……哈,所以你們會一起躲在沙發後面觀看嗎?」 「我們可不是膽小鬼,馬份。」榮恩微微瞇起眼睛,反駁道:「我猜你才是那個需要躲在沙發後面的人,畢竟你是個沒用的靠爸族。」 他們又爭論了一會兒,金髮男人才慢吞吞地把那卷藍光給放回原位,他相信對方是故意的。莫約十幾分鐘後,天狼星的臉書也更新了,貼的是和哈利的合照,還標記了對方的名字。或許是光線的問題,榮恩覺得天狼星曬黑了不少,哈利倒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接著他又瀏覽了一下其他人的帳號,查理的臉書停留在五天之前的『和家人見到面了,愛你們。』附上一張合照,就沒有再更新了,這讓他有點擔心,所以他又切到了金妮的頁面上,發現她的最新貼文還是半個月前和露瘋子一起去野餐的照片。好吧,畢竟他和他的妹妹都沒有智慧手機,家裡也沒電腦,不常更新是正常的。 他只好切回查理的臉書頁面,在底下留言:『我還活著,在哈利家,要找我的話打到這裡,叫爸媽別急著回來,倫敦超危險。』 現在榮恩唯一能祈禱的,只剩下查理會記得看臉書,他可不想自己的父母因為家裡的電話沒人接聽而擔憂。再怎麼說,馬份是對的,政府福利房有許多缺陷,又位於警力薄弱的地帶,相比之下,大街上的聯排別墅讓人感覺有保障多了。 關掉臉書頁面,榮恩又登入了推特,找到了關注人裡的『衛氏法寶店』,這是弗雷和喬治經營的一個整人玩具店,位在伯明罕。因為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接電話,這讓榮恩多少有點緊張,不論那兩個傢伙再怎麼討厭,他們都是親兄弟,他肯定不樂見他們之中有人被當成大餐。 法寶店的帳號前一次更新是兩天之前,背景是一張大城堡,上面寫的內容是:『嘿,想我們嗎?取材之旅進入尾聲,後天就回伯明罕啦!期待我們的新產品喔。』配上一個笑到哭的表情,看起來相當惹人煩。 點開底下的轉推,意外發現還有不少人對此表示高興,李?喬丹回應道:『不錯啊,老兄,那些破石頭有給你們什麼靈感嗎?哈哈!』 又或是『喔,天啊,我超期待你們的新玩具。』、『愛你們的鬼點子,鬼臉。』此類的推文佔了多數,大多數的人仍然嘻嘻哈哈地過活,法寶店的主頁上仍然充滿希望與歡笑。 但是除了這些正面的推文外,也有少部份的人對此發表了不一樣的看法,例如莉娜?強生就在推文下問道:『你們不怕那些吃人魔嗎?倫敦差不多淪陷了,難道其它地方都沒事?我才不信。』並且加上『#喪屍是真的』的標籤。 西亞?史賓特也回覆了她:『不是只有倫敦,牛津也差不多,我差點就要被咬了,幸好我的狗救了我。』 看到這裡,榮恩嚥了口口水,按下轉推鍵,『你們之所以沒接電話,不是因為你們死了,而是因為不在店裡?真見鬼。』 送出訊息的那一刻,街道上忽然傳來砰地一聲爆響,兩秒鐘後,是砰、砰、砰的連續三聲,榮恩嚇了一大跳,差點把滑鼠給扔出去。 「怎麼了!」他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出房間。金髮男人站在窗戶邊,緊抿著嘴,在看到榮恩的時候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自己過來看。 當他走到窗戶邊的時後,已經沒有槍響了。與此同時,跩哥讓出了一點空間,好讓他能夠看得更清楚。 大街上有一名倒下的警察,穿著黑色的制服背心,腦袋破了兩個洞,肚子和胸口也各有一個子彈孔,每個缺口都冒出了濃濃的黑色液體。對方短袖襯衫下的手臂似乎也受傷了,包裹著一層層的紗布,滲出一些黑色的血。 其他幾名員警圍著那具剛死去的屍體,表情凝重,一名女警用對講機說話,時不時把手探進帽子裡,搓柔她的頭髮,似乎已經在抓狂的邊緣。 「看來警察也不是那麼可靠了。」丟下這句話以後,金髮男人離開了窗邊,表情晦暗不明,教人讀不出來。 看著逕自坐進沙發裡,擦拭起槍管的馬份家獨生子,榮恩覺得自己大致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他點點頭,平淡地說了一句:「我同意。」 以正常男性的食量來說,他們的食物只夠兩個人吃三、四天,如果他們稍微節省一點的話,或許還能勉勉強強能撐上一個禮拜。 但是,說真的,究竟警方能不能在一週內控制住局面,他們半點把握都沒有。 TBC 註: 獵槍證(shotgun certificate)英國擁有相當嚴格的槍枝管制法,比起火器證,獵槍證要容易取得一些。 聯排別墅(townhouse)一種源於英國的建築,獨門獨戶,原作中的古里某街十二號就是。 躲在沙發後面(behind the sofa)是一句英國常用語,典故出自《超時空奇俠》(即Doctor Who,或譯神秘博士),跩哥是故意用這句話來嘲笑哈利與榮恩的。 球星的部份本來想寫卡西利亞斯或喬哈特的,不過這樣太私心了,還是算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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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7-04-30 09:59
United Kingdom of Great Zombie - (3) Almost breakdown
當榮恩剛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就發現金髮男人站在門外等著他,雙手抱在胸前,眉毛微蹙,看起來有幾分不耐。於是他停下擦頭髮的手,眨了眨眼睛,指尖緩緩離開毛巾,好奇地打量著對方:「幹嘛?」 跩哥僅僅是聳了個肩,「波特家有沒有蘋果手機的傳輸線?」 「什麼?」榮恩皺了下眉毛,才意會過來到對方的要求:「噢,我想有吧,如果他有留備用的話,我等下幫你找找。」回答完對方,他又頓了幾秒,口氣轉為揶揄:「嘿,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有把手機帶在身上,畢竟你當時可是拎著一把獵槍呢。」 金髮男人因為這句話而翻了翻眼睛:「你知道自己是在說廢話嗎,衛斯理?哪種人會不帶手機就出門的。」 「是,是,但是你顯然忘了帶傳輸線。」反擊的同時,他想起了那台由查理淘汰掉後才輾轉變成自己的按鍵式手機,覺得有點鬱悶:「你先回客廳等著吧,至少得先讓我穿件衣服。」 這句話本身並沒有什麼古怪之處,但卻換來了對方審視的目光,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包括他毫無遮蔽的下半身。 莫約兩秒後,金髮男人發出一聲嗤笑,這讓榮恩瞬間漲紅了整張臉。「有什麼好笑的?」他大叫一聲,覺得有點被冒犯到了。 「我原先還有點懷疑,波特的衣服對你來說可能有點太小了,」對方擺了擺手,帶了點惡意地說道:「不過看來你的尺寸和身高也算不上正比,也許他的內褲正適合,誰知道呢。」 說完這些話以後,金髮男人轉過身,留給他一個惹人厭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轉角。 「真是見鬼,」榮恩將頭上的那條毛巾丟進洗衣籃,朝對方離去的方向大罵:「好像你的尺寸很大似的,小雪貂!」 他暫時借了哈利的衣服穿在身上,雖然休閒衫的尺碼還算正常,可那條長褲對他而言就嫌略短了,它套在他的腿上,看起來只剩下八分長,被迫露出大半截小腿,讓他整個人變得有點滑稽。 胡亂地套好衣服後,榮恩從架子裡找出傳輸線,回到客廳,注意到電視早已被人打開了,而金髮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灰色的眼眸染上電視螢幕所投映出的色彩,表情還有幾分嚴肅。 「喏。」他將傳輸線遞給對方,坐到跩哥的身邊,隱隱嗅到了淡淡的體香劑氣味。 『……情況已經在掌握之中,政府能向民眾擔保,一切很快就能恢復正常,』新聞上的康尼留斯?夫子正在發表聲明:『為了加強防護,我們已經派出陸軍,軍方將與警方合作,全力保衛人民的安全,』話說到這裡,鏡頭前的英國首相停頓了一秒,深吸一口氣,表現出信心滿滿的樣子,替整場演說做出最後的結論:『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這場荒謬的鬧劇已經走到了尾聲。』 榮恩把腳抬上了沙發,雙臂環抱住己的膝蓋,將下頷擱在腿上:「夫子說的那些話你相信嗎?」 剛好把傳輸線插進手機孔的金髮男人抬起頭,目光冷漠,僅僅是簡短地回應了一個單詞:「不。」 「好吧,我也不信。」他了然地點點頭,「如果情況真的在好轉,他們壓根不需要加派軍隊,不是嗎。」 身旁的傢伙並沒有接話,低下頭,把插頭給塞進插座裡,替那台蘋果手機充電。榮恩覺得有點自討沒趣,因此他索性把視線轉回到電視機上,現在有幾名記者正在輪流對政府官員提問。 『根據先前首相的說法,這可能是一種新型病毒,目前已經找出感染源了嗎?』一名女記者站了起來,提出自己的問題:『網路上甚至有人流傳這和鰻魚凍的鰻魚受到幅射污染有關。』 『當然和鰻魚無關,親愛的。』政府發言人同樣是一位女性,她有一張大餅臉,身穿粉紅色的套裝,聲音像個小女孩般尖銳:『緊急研究團隊已經有了重大突破,現在還不能透露太多,』底下的字幕遲了幾秒才打上她的名字──桃樂絲?恩不里居,『能告訴你們的是,我確信我們的研究人員都是一流的,人民必須對政府保持信心。』 如此模稜兩可的說法換來了部份在場人員的噓聲,但是該名發言人卻沒有表現出羞愧,只是微微一笑,抖了抖她胖胖的手臂,自顧自地說出空泛的言語,一點也沒能真正達到安撫民心效用。對於這樣的言詞,榮恩只覺得這都是一團狗屁,他伸長手臂摸到搖控器上,正打算換台的時候,卻看見鏡頭之中一抹熟悉的紅色身影。 「我的天啊,」他驚呼一聲,而身旁的男人顯然發現了他的異狀,「那是派西!」 「什麼?」跩哥發了一個疑問詞,「誰?」 「我哥哥!」榮恩回答得很急切,完全顧不上自己接下來說的內容是否太深入了:「自從他加入保守黨以後就不太跟家裡聯絡了,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那裡!」 「喔,」身旁的傢伙有些不以為然地應了聲,「你是說你那個書呆子哥哥?我還以為他叫彼得?衛斯理呢。」 「嘿!」他掄起拳頭,搥了對方一下,沒有用上多少力氣。 榮恩把目光重新移回電視機,看到派西和其他政府要員站在一起,神情凝重,但至少沒有缺了一支胳膊或一條腿,至少這還算是個好消息。人群中的派西看起來並不是特別顯眼,但一頭標誌性的紅髮還是讓人難以錯認。 不知怎麼著,忽然有種安慰的情緒自榮恩的心頭竄起,雖然他已經很少和這個哥哥來往了,但再怎麼說,他們還是一家人,知道對方平安的活著,可比什麼都重要。 在鬧轟轟的記者會終於告一個段落後,畫面切回了主播棚,派西的身影也從畫面上消失了。 『目前已知此為一種新型病毒,透過血液感染,傳染力極高,』主播簡單地重覆了府方記者會上的重點,『該病毒會破壞腦部組織,進而影響人類的行為模式,使染病者變得嗜血異常……』 「得了吧,這就是電影裡會出現的那類喪屍病毒了,」他嘟嚷著,有些煩躁地撥弄自己已經半乾的頭髮,「他們難道就不能說得更簡單一點嗎?這樣繞圈子是想騙誰啊。」 跩哥瞥了他一眼,發出一聲鼻哼,似乎是同意了他的觀點。 『受此次病毒影響,倫敦交通局也在昨天宣布地鐵與巴士停駛,恢復時間尚未可知,』主播保持著一貫的專業表情,卻難以掩飾語氣間透出的幾分無奈:『全國快車公司、捷達集團、第一集團等運輸企業也紛紛暫停了通往倫敦的長途路線。』 儘管政府再三對人民做出承諾,要人民給予更多的信心與更大的耐性,然而新聞卻沒能播報出任何好消息,幾乎所有的大眾運輸都已經停擺,並且這樣的情況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到頭。 直升機在傍晚時分開過聯排別墅的正上方,榮恩從窗戶看了一眼,發現在街上巡邏的不再只有警察了,還有身著軍服的士兵,如同他們首相所言的,政府已經派出軍隊加入維安。 大批大批的部隊有序地走在倫敦街頭,每個高壯的傢伙都手持一把步槍,再怎麼說,就算情況還是不明朗,但至少親眼看見這般景象後,多少還是教人感到一絲絲心安 晚餐的時候,金髮男人做了三明治,兩人份的,這讓榮恩差點爆笑出聲,他壓根沒想到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也會做料理──就算是把兩片吐司包夾一塊肉,也稱得上是料理,好嗎? 新聞台播報的內容與白天差不了多少,同樣的畫面重覆剪輯,底下的跑馬燈內容也大同小異,於是他們一致決定用《超時空奇俠》來打發時間,畢竟這一時半刻也沒什麼事情好做。 指針接近十一點鐘,榮恩看得昏昏欲睡,眼皮幾乎都要闔上了,但是現在正放到精彩的橋段,所以他還捨不得去睡覺。電視上博士的大臉因睡意變得愈發模糊,他動動眼珠子,瞄了沙發另一端的金髮男人一眼,發現對方早已失去追劇的耐心,正在滑手機。於是榮恩把目光轉移回電視機上,內心掙扎著該不該先暫停播放,明天再繼續看完它。 倏地,夜晚寧靜的空氣被一聲爆響給撕裂,他的睡意瞬間就因突如其來的驚嚇而被驅散了。榮恩坐起身,注意到金髮男人也同樣提高了警覺,他望向對方那對灰色的眼眸,對方則朝他點了點頭,好像能明白他沒說出口的話。 那很明顯是槍聲,他們都聽得出來。可當頭一發槍響結束後,夜晚又重歸於平靜,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榮恩還是決定一探究竟,他放輕腳步,悄悄地靠近了窗戶。 馬路上有幾名軍人圍在一塊,出於角度的關係,他看不清他們之間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但他從幾名軍人靴下的黑色黏液足以判斷得出來,八成又是個不受控制的咬人狂被爆頭了。 「看來軍隊還是有點作用的。」金髮男人走到他身邊時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一句話,榮恩看著那兒,木然地點點頭。 一直到那群軍人把屍體給拖走,他們才離開窗戶旁。榮恩毅然決然地關掉了電視,決定明天吃早餐的時後再繼續把剩下的部份給看完,至於跩哥則又回到剛才的位子,繼續玩自己的手機,看起來倒不見多少疲態。 「我要睡哈利的房間,」宣布完這個消息,榮恩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些生理的淚水泛了出來,他揉揉酸澀的眼睛,補充道:「你可以睡三樓的臥室,那是客房,之前我在他家過夜都是睡那裡。」 「……所以平常是你在睡的?」只見金髮男人皺起眉頭,作出了一個誇張的嫌棄表情,「聽起來還真糟糕,希望你沒有把你家那棟福利房的蝨子帶來這裡。」 他翻了下白眼,沒有太多的精力與對方鬥嘴:「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睡沙發、睡浴缸、睡冰箱,隨便你高興。」 金髮男人動了動嘴巴,那對薄唇微微張開,顯然還想再說些什麼,然而對方的話還未能出口,便又被槍響給打斷了。這一回的槍聲更遙遠,聽上去至少有兩三個街區的距離,並且更加密集,幾乎就像兩軍對峙的駁火場面一樣,連續射了好幾發,才終於停止。 這會兒他們都失去了吵架的心情,榮恩和對方道了聲晚安,便回哈利的房間休息了。 他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天花板上貼著的齊柏林飛船海報,忽然就失去了睡意。窗外已然一片漆黑,星星也不見蹤影,那些槍響還是時不時地打擾人們的睡眠,總在他好不容易進入半睡半醒狀態下,迸出巨大而短促的槍聲,替這個夜晚增添了幾分不安穩的因子。 隔天早晨,他們有默契地沒有問起對方睡得是否安穩,僅僅是點頭打了個招呼後,便開始準備食物。榮恩在冰箱裡找到剩下的幾顆雞蛋,又借用了櫥櫃裡的茶包,做了頓簡單的早餐,當然,他有事先跟哈利報備過,而他的好朋友一點也不介意他使用這些東西,天狼星也是。 他們把電視機先轉到英國廣播公司新聞台,今天的主播有點面生,不再是那名資深的女性,也不是原時段有些嚴肅的男人,榮恩很確定對方不是英國廣播公司第一台或者新聞台的主持人,否則他會有印象的。 『據了解,軍隊在倫敦街頭進行大規模的掃蕩,部份感染者都已被妥善處理,』男主播表情平淡,聲音平板,沒有起伏,『民眾的安全受到極大的保護,但政府仍然呼籲民眾切勿擅自出門……』 「這是第二台的那個傻子?他們沒有更好的人了嗎?」跩哥嘆了口氣,將蛋給切開,金黃色的蛋液亦隨之流淌到盤子上,白色的餐盤因此被弄得黏糊糊的。 喔,原來是第二台的,難怪他不知道。榮恩聳聳肩,把頻道切換到天空新聞台,一男一女出現在電視機上,兩個人一人一句,用另一種較為詼諧的方式做著報導。 『目前災情已經擴大到英格蘭中部,受害者的數目也還在攀升中,』女主播頂著一頭精心打理過的金髮,即便邁入中年,還是有著迷人的笑容,然而她的卻談吐帶強烈的個人情緒色彩:『政府卻無所作為已不單單是倫敦的危機,這關乎全英國的存亡問題。』 『不止是英國,由於部份外國遊客離境前並未發現感染,早已將病毒攜出,』年長的男主播聲調則較平和些,『據悉,法國南部、西班牙北部、德國西部都已傳出類似的災情,』說到這裡,男主播停頓了幾秒,將頭轉到女主播的方向:『關於這點,麗塔,妳有什麼看法嗎?』 被喚作麗塔的那名金髮女性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這就是海關的責任了,就算事件平息,我們的政府也會受到國際撻伐。』她眨眨眼,挑起半邊眉毛,看起來有點討人厭:『特別是歐盟成員國。』 『確實,對我國來說,這是個嚴重的問題,』男主播點點頭,將視線轉回鏡頭:『不過在此之前,讓我們先把焦點放回國內,接下來將畫面切到曼徹斯特記者……』 砰地一聲,窗外又傳來了槍響,接著又是連續好幾聲的噪音,將早上的倫敦變得肅穆無比,電視機上冷清的曼徹斯特街景絲毫沒能分吸引他們的注意。榮恩沉默地吃完了早餐,收拾過餐具,並且好心地順道替對方的那份做清洗,儘管金髮男人沒有道謝,他也沒有因此放在心上。 畢竟,讓他們心煩的,可不是誰做了飯、誰打了掃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 透過臉書,榮恩得知哈利暫時回不了家的消息,不單單是航班停飛的緣故,而是觀光盛地的義大利也傳出零星的咬人事件。他的好友與好友的教父只決定暫時待在飯店裡,等當地政府控制住局面才離開。 『我開始明白你說的露天腸子自助餐是怎麼一回事了,』哈利在私訊裡寫道:『我看到新聞了,喔,天啊……太殘忍了。』 『別想了,兄弟,再怎麼說,你可是在義大利,』榮恩回覆道:『國外可比這裡有趣多了,昨天下午英國廣播公司的頻道都沒訊號了呢!』送出這段話之後,他又動了動手指,補充道:『其他新聞台說廣播公司的總部有人也受到感染,大樓的工作人員全撤光了。』 『好慘。』他的好友回覆道:『那你還好吧?馬份呢?他還在我家嗎?』 『我要是不好的話,就不會發訊息給你了。』他笑著搖了搖頭,為好友的擔憂感到既好笑又窩心,『另外,我得遺憾地告訴你,馬份正在你家沙發上活得好好的哩!』 他們的訊息往來大約持續了四十多分鐘,哈利才與他暫時地道別,並且承諾會時刻與他保持聯繫。 榮恩又切到了查理的臉書,最新一則貼文仍然是上週的那張合照,也沒有回覆他報平安的留言,些許地不安在心底悄然蘊釀,他煩躁地打開私訊,給顯示為離線的查理留言:『告訴我你們一切都好,拜託。』 他的哥哥沒有回覆他,而金妮的臉書也同樣沒有新的貼文。榮恩離開臉書,改登推特,卻發現法寶店帳號的前次更新仍是那張大城堡的照片,這簡直不符合自己哥哥們一日多更的作風,更該死的是,當他嘗試打電話到雙胞胎位於伯明罕的店面時,電話也像幾天前一樣切進了答錄機裡。 街道上仍然三不五時便會傳出槍響,有時候離得很遠,有時候就在附近。其中讓他印象深刻一次槍擊,就發生在聯排別墅的樓下,有三個軍人與一名警察圍成一圈,而底下倒著的傢伙同樣穿著一身軍裝,臉被轟出一個大洞,黑色的血液將人行道的地磚給漆染成同樣的顏色,即便當時榮恩位在二樓,都能聞道那股腐朽的惡臭。 星期六的下午,另一個令榮恩無法忘卻的場面發生了。有一小批軍隊在街上巡邏時,忽然有一名衣服破爛的男人衝了出來。男人雙眼無神,身體呈現詭異的彎度,但動作敏捷如猛獸,只見男人爬跳到車頂上,再往下撲向其中一名軍人,張嘴便朝對方的脖子大口咬下。 雖然其他的軍人很快就從驚愕中反應過來,朝那名男子連開好幾槍,打爛了對方的腦袋,然而那名被咬傷的軍人倒在地上痙攣了好幾下,頸部的鮮血渤渤湧出,不一會兒便停止了抽動。 可是突發事件到此還沒結束,當那些軍人正要替同伴收屍時,另一名歪著頸子的女性不知道從那裡爬了出來,自背後咬住了其中一名軍人,該名軍人痛楚地慘叫,喚回了同伴的注意力。 剩下兩名訓練有素的軍人用不到三十秒就制服了該名女子,並且即時地替剛受傷的同伴做簡單的包紮,這期間大約花費了十來分鐘,才又回頭處理另一名同伴的屍體。原本打算就此離開窗邊的榮恩,卻留心到被包紮過的軍人雙腿正詭異地顫抖著。 就在他隱隱察覺事情的古怪之處,因而決定多停留了幾秒的當下,那名軍人忽然攻擊了自己的同伴,行為模式與那些咬人狂無異。 自聯排別墅目睹這一切的榮恩發出一聲驚呼,引來了跩哥的注意。金髮男人靠了過來,與他一同看出窗外時,也不禁吸了口涼氣。被包紮過的軍人瘋狂地撕咬其中一名隊友的臉部,與此同時,小腿部繃帶滲出了黑色的血液,另一個軍人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展給嚇傻了,隔了好幾秒才想起槍桿的存在,可當子彈射出之前,最後一名軍人便被自己的同伴給咬住了手臂,發出了淒厲的尖叫。 由感染至突變的整個過程並不漫長,榮恩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自己好像吸不到新鮮空氣了。他的每一下的呼吸變得愈發急促,然而那些氧氣好像都在這個時候消失了般,怎麼樣也無法輸進他的肺部。 那可是一整個小隊被殲滅的過程,伴隨著血液、碎肉與骨骼,就在他們的對街上演著。死去的軍人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張,而他們瘋狂的同伴正在吞噬著他們的血肉,先是卷曲的腸子被扯了出來,然後是深色的肝,再來是停止跳動的心臟…… 最後榮恩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滑坐到窗戶下方,盡其可能地大吼大叫,彷彿這樣做,就能夠驅趕掉所有壓抑的情緒。 這是一個牢籠,他被困在這裡,日復一日地見證他人的死亡,雖然他不認識這些人,卻覺得這些人就像是自己的化身,如果這樣的日子不會結束,那麼總有一天會輪到他。也許他的身體會被撕裂成碎片,成為他人口中的肉塊;又或是成為另一個感染者,把他人的五官咬成模糊一片,究竟哪一種比較幸運呢? 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的時間在嘶吼,又花了多久的時間在顫抖。一旦意識到絕望以後,就難以維持住強裝勇敢的面具,政府的喊話是那般虛幻飄渺,軍隊和警察都自身難保,他的家人們如今狀態不明,至交好友也不在身邊,局勢動蕩,自己能否一個人渡過這場危機,榮恩沒有半點把握。 說不定他的父母兄弟早就遭遇不測了,而下一個就是他了。他會被開膛破肚,內臟從腔內生生扯出,骨頭碎裂,鮮紅的血液流成一片…… 忽然,榮恩感覺到肩膀上傳來一股力道,鮮明的關節感告訴他,那是屬於另一個人的手掌。那隻手不重不輕地捏了捏自己,於是他抬起臉,看見一對灰色的眼眸。跩哥?馬份彎下腰,目不轉睛地凝視他,神情有某種說不上的複雜,薄薄的嘴唇緊抿著,蒼白的臉蛋就與平時無異。 不知怎麼著,看著這個本應是他最討厭的傢伙,榮恩竟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安慰之情,至少自己還不是地孤立無援的。他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感激地點了點頭。 而金髮男人因為他的小動作微微扯了下嘴角,又捏了他兩下,才放開他的肩部。對方先他一步離開窗邊,往廚房的方向去了,隱約之間,還能聽到廚具碰撞的聲音,他猜想對方是去張羅下一頓飯了。 榮恩坐在原地,那些未曾真正消失的空氣又重新充斥在他的周圍,他又能好好呼吸了。在平復情緒的同時,他忽然感到好奇,為什麼金髮男人在看見這種場面之後還能保持冷靜,難不成對方是沒有感情的嗎? 「我當然有感情,你是白痴嗎?喔,差點忘了,你本來就是個白痴。」在吃晚餐的時候,跩哥在聽見他的話以後,便翻了大大的白眼,「我一點也不冷靜,如果你有注意到的話,那會兒我的手都在冒冷汗呢。」 「難怪我總感覺肩膀上濕濕的,原來是你的錯,」榮恩用叉子戳了戳青豆,語氣間仍存有幾分懷疑:「但是你看起不像──我是說……你好像已經習慣了?至少你還挺有精神的。」 「沒有人能習慣這種場景,紅毛鼬,」金髮男人聳了聳肩:「只是這種程度還不至於讓我失態,畢竟我見過比這還要更糟的。」 「喔,比方說呢?」他挑了挑眉毛,問著眼前的傢伙:「我倒覺得那已經糟到不能再糟了。」 對方張開嘴巴,發了個音節,灰色的眼眸似乎在回憶著些什麼,榮恩沒有錯過對方的神色變得愈來愈陰暗,本就蒼白的臉龐似乎變得更慘白了。 他忽然對自己的提問感到後悔,如果對方真的有過更恐怖的經歷,回想起來勢必痛苦萬分,畢竟那等於是強迫對方再次感受那種恐懼,就算是他自己,也不願意再次回想羅梅塔夫人的慘狀,或者稍早前那個讓他幾乎崩潰的畫面。 「抱歉,」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榮恩低下頭,捅破了幾顆青豆,叉子在盤緣抹了抹,於是那團綠綠的玩意兒在餐盤上被他給弄得爛兮兮的,「當我沒問。」 是啊,這有什麼好問的呢。他這樣告訴自己,鬥嘴時不假思索的話語可能已經侵犯到他人隱私了,況且他和馬份家的獨生子又不是朋友,比慘之類的話題顯然也沒有非討論不可的必要…… 「……不,」然而,金髮男人卻這樣告訴他,口吻中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有想過,這些話我遲早得說出口,畢竟等事情平息後,我還是得尋求幫助。」 在接下一句話之前,對方停頓了幾秒,而正是這樣的停頓,讓榮恩從盤子中抬起視線,眼前的金髮男人閉著眼睛,眉頭緊鎖著,看起來是真的在承受某種巨大的苦痛。 對方嚥了口口水,他忽然不希望對方把話說下去了,「我以為我做好了說出它的準備,但我沒想過要敘述它是如此困難的一件事……」 這也許是第一次榮恩對於這個男人產生了近似於憐憫的情感,不管對方接下來要說些什麼,他都相信對方說的是真的了,那絕對比方才的景象還要糟糕得多。 「我父母……」跩哥深深地換了一次呼吸,睜開眼睛,再重重吐出,「我媽媽也變成了……那種東西。」 榮恩瞪大眼睛,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她吃了我爸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金髮男人的下唇正微微打著顫:「就在我家,在我面前。」 坐在他面前的顫抖的男人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現在的跩哥?馬份沒了往昔的意氣風發,只不過是一名陷入悲傷的普通人,不論是那些財富,還是從前引以為傲的世襲爵位,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瞧,對方就連握著叉子的手都在發抖,這一點也不像他那高傲的死對頭。 接下來榮恩的動作完全是出於本能,他放下叉子,伸手覆上對方的手背,緩緩地揉捏著,就和對方下午對他所做的那些一樣。這只是個簡單的安慰動作,但他能做的也就只剩這麼點了。 或許是接收到了他的關懷,金髮男人翻過手,將榮恩的手指給握進了自己的掌心裡。 這是一種奇怪的體驗,榮恩得說和對方一向不對盤,他不曾想過他們也會有互相安撫情緒的這麼一天。 他沒有白目到詢問對方是怎麼逃過一劫的。回想起對方標準的握槍姿勢、平靜地把他人爆頭的動作、還有面無表情地說出家裡有死人的模樣,榮恩竟然覺得自己能猜到幾分。 金髮男人的指節內側生著一層薄繭,那可能是握槍握出來的,他只是任由對方握著自己,直到他們的情緒都緩和下來為止。 星期日的早晨,對角的商店櫥窗被人給打破了,玻璃碎裂的巨響傳遍了整個街區,吵雜的警報器鳴叫了好一陣子,卻沒有人去制止這樁搶案。遲遲未能穩定的局面造成人心惶惶,缺乏食物或其他資源的人們必然鋌而走險,捨命一搏或許還有存活的機會,留在原地注定只能等死。 就像被推倒的第一面骨牌一樣,在第一家商店被搶劫後過不了多久,遠方也傳來了第二家、第三家……附近的商店紛紛遭到攻擊,即便有些不走運的傢伙剛好被巡邏的員警給逮個正著,但那些法條早已嚇不倒豁出性命的人民,畢竟現在政府已經失去民心,社會也已然失序,比起未來可能到來的法律制裁,人們更懷疑是否真的能等到回歸正軌的那一天。 到了星期一的中午,有些暴徒甚至結夥而行,與警察在大街上對峙,由於軍方及時的支援,警方得到了短暫的勝利。但不論是那一方,都受到了極大的損失,因為沒過多久,那些受感染者出現了,在警方正好壓制住暴徒的當下,突然跳出來咬人,最終演變成一場大混戰,軍人、警察與暴徒們都亂了手腳,慌亂之中,子彈射中了許多非感染者,黑色與紅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死傷慘重。 星期二的傍晚,獨立電視台與天空新聞台已經先後失去訊號,街道上看不見巡邏的員警,軍隊也不像先前那般頻繁地往來在街道上,遠方的公寓著火,飄出陣陣黑煙,沒有人上前救難,任由濃煙四處飄散,整條街都聞得到嗆鼻的焦味,所幸最後下了場大雨,把火給澆滅了,然而那把火還是足足燒掉了大半個街區的房子。 星期三的中午,金髮男人與榮恩坐在餐桌前,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乾坐著,凝重氣氛瀰漫在彼此之間。 食物,問題永遠是食物,連鎖店都歇業了,沒有咖世家,沒有漢堡王,外帶的中餐館更不可能營業,而他們的冰箱早就空無一物。 「看來,我們得出去一趟了。」打破沉默的是金髮男人,而且很顯然地,對方並不是在開玩笑。 榮恩抿了抿嘴,咬住自己兩側的嘴肉,沉重地點了點頭。 TBC 註: 全國快車公司(National Express)、捷達集團(Stagecoach Group)、第一集團(FirstGroup)皆為英國知名的運輸公司。 英國廣播公司總部(Broadcasting House),即BBC廣播大樓,位在倫敦市區,2013年後BBC新聞台也從BBC電視中心搬遷到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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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7-05-01 10:26
哇,起来第一时间抢沙发~~继续标记回头看~
依旧忙的不要不要的,最近论坛又快到期了。还没来得及推广筹资,忙到爆炸QA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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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布于:2017-07-27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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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7-07-27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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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7-07-28 10:01
sanaakitof:紫喵大辛苦啦!!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請說出來喔QAQ(抱)回到原帖恩恩,论坛已经续费完啦~~超感谢大家的支持~~最近上班忙的不行,休息也都出门,论坛很难有时间管理~~希望纱大多来论坛逛逛么么哒~期待你的文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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