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有乔治知道，他和弗雷德是不同的。
或许在此之前，乔治从未思考过自己和弗雷德有什么不同，他们是那么合拍的一对兄弟，所有兄弟中最合拍的，没人分得清他们，也没人试图去分清他们，仿佛他们原本就应该是同一个人。 在此之前，乔治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当他确切地认识到自己与弗雷德不同时，镜子中映照出的是他失望而沮丧的面孔。 他并没有对自己的容貌感到不满，除了少一只耳朵，他依旧英俊帅气，只是当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他知道自己的脸会慢慢变成他自己。 随着时间流逝，鲜红的头发愈发深沉，他也开始有了一点成熟稳重的样子，眼睛的颜色也一样，无论睁开几次，也不会变回从前的模样。 除了头发和眼睛，个子又长高了一点。 嘴唇的形状，脸颊的轮廓，脖颈的线条—— 他摆脱了一年前镜中那仿佛死去的弗雷德的脸，却也明白了自己与弗雷德的相似之处正一点点变得淡薄这一事实。 变化十分缓慢，不可逆转。 “我想我是憎恨这变化本身的。”乔治叹了口气，即使他不想改变，时间也不会允许。 他会成为“他”。 成为独一无二的，不再像任何人的存在。 “你在嘀咕什么？” 罗恩端着锅子，锅子里是滋滋冒泡的煎蛋，他的声音在乔治身后响起：“去洗把脸，吃饭，然后——”他停顿了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十分悲愤的事情，他大声说：“乔治！我是你的弟弟！应该换你来照顾我！” 他的弟弟总是慢半拍，乔治不知道这样的他是怎么担任傲罗的，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辞了这份工作，非要跑来架着自己与他一起将笑话商店收拾一新，重新开业。 但他好像总需要人拉一把才能前行，之前是弗雷德，后来是罗恩。 小时候他骗罗恩说，‘阳光、雏菊、甜奶油’——只要你这样念斑斑就会变成闪耀的金色！罗恩信了，然后在赫敏面前第一次出了丑，后来他质问双胞胎为什么要骗他，弗雷德不耐烦地说是他骗你的，不要把我扯进来，你总是让我背黑锅。而乔治只是一边用胳膊挡着罗恩挥来的拳头，一边笑着说我当时就随便想了几个咒语。 与其说那是咒语，不如说那是他眼里的罗恩，不怎么聪明又无趣的小弟弟，被他们捉弄几次也不长记性。 “乔治——！”罗恩再次大声的喊他，而他毫不怀疑接下来那口锅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别这样小罗尼，你越来越像咱们聒噪的妈妈了——”他故意拖着长音，罗恩恨不得抬脚踹他。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像猫咪一样气炸毛的弟弟，并向他保证自己会在三分钟内解决洗脸、换衣服、吃饭等事项，假意去接罗恩手里的锅子瞬间移形换影只留下尖锐的轰响，下一句漂浮咒就在嘴边，他当然不会让好好的早餐落在地上，然而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他那永远天真乐观又好骗的傻弟弟竟完全无动于衷，他甚至没有继续生气，只是皱着眉看向镜子恍若出神，或许他都没注意到他的哥哥刚向他伸出手。 “怎么了？”他有些好奇地走过去，镜子中多出一个人。 “……没什么。”罗恩站起身，忍不住又瞥了眼镜子，随即当着乔治的面把那份已经不那么烫的煎蛋送入自己口中。 “等等……那是我的早饭！。” “现在是我的了。” 乔治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 他们都住在笑话商店，这样既方便工作，又可以让他们每天多睡一会。 忙忙碌碌的一天，乔治能说会道，而罗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他只是附和乔治，把他们的商品卖出去。他总是看着乔治，乔治脸上快乐的表情每次都能让他看入迷，如果，只是如果，他想，如果他也能露出那样的笑容就好了。 女孩们喜欢弗雷德和乔治坏坏的笑容，而罗恩多少有点迟钝，他只能远远望着被簇拥的双胞胎，他们是那么耀眼，可无论怎么拼命，他和双胞胎都是不同的人。 即使他们也是兄弟，也不可能变得一模一样。 他应该接受这份不同，在他应该在的位置，努力度过他的人生。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回到地下室的两人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 “小罗尼，白天你都在想什么？”乔治偏过头，微微眯起的蓝眼睛在暖色的灯光下被笼进睫毛的阴影里。 “什么也没想。”罗恩迷迷糊糊地回答，他好像要放弃晚餐了，声音中都带了睡意。 “别骗人了，你一直在看我。” “我每天都在看你。” “我知道。” “是的，你知道。”罗恩的声音微弱下去，“……你知道。” “别睡，去做饭，我饿了。” “……去你的！”罗恩似乎对清醒了大半，“到底谁才是哥哥！”他翻了个身，面向乔治，但他半边脸被皱巴巴的床单遮住了，另外半边则缀满了红色的碎发，乔治好心地帮他拨开才看到罗恩愤懑的表情。 “别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什么都……”可他的声音再次弱下去，“不欠你。” 或许是因为乔治脸上那令他感到陌生的神色噎住了他。 “怎么了？”乔治问他。 “你不笑的时候让我觉得很不安。”罗恩如实回答。 “我不可能能随时都在笑。”但乔治还是给了他一个微笑。 “可你以前总在笑。”他像是急于证明什么。 “别对我皱眉。”乔治抓过他的手腕，“我们总得做出改变，是你让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我再次笑出来——可你却还在原地。” 罗恩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与乔治相似的蓝眼睛中分明映出了乔治的身影，但乔治却觉得他没在看自己。 “……要对你亲爱的哥哥来个深情告白吗？”他捏了捏罗恩的鼻尖。 “不，我饿了，去做饭——乔治。” 罗恩吸了吸鼻子，顺便补了上午那一脚。 end.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