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素顏
霍格沃茨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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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完結原創]梅比烏斯之環(DM/RW,BY:水色素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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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07-05-07 16:34
《梅比烏斯之環》



楔子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背叛。

即使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最親愛的妻子也不知道。

有人說,為了自保。有人說,為了爭奪名利。也有人說,是為了捍衛正義。

但他知道,僅僅為了這一刻,為了問這一句話。

「他在哪裡?」他俯下身,問那個和他有著同樣白金髮色、相似容貌,卻雙手遭反綁,被迫跪倒在地的年長男人,他的父親魯休斯.馬份。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但魯休斯只是瞪大了眼睛,就像第一次見到這個獨子。

「你問誰?」他神情疲乏地反問。

「你知道我說誰。」跩哥深深咬住了唇,聲音在顫抖。

魯休斯突然放聲狂笑,笑得淚水直迸。「這就是你背叛黑魔王的原因?」

跩哥沒回答,又一次地重複了那個縈繞在心頭十多年的問題。「他在哪裡?」

「時間到了。」跩哥身後的黑髮青年朗聲道。

「等一下,波特!」頭也不回地,跩哥怒道,「再給我一分鐘──」

「處決時間已經到了,」哈利淡淡表示,「魯休斯.馬份必須接受催狂魔之吻──」

「我知道!」跩哥憤怒地打斷他,「我不會為我父親求情的!我只不過想問──他在哪裡?」

「沒有用的。」哈利揮揮手,示意身旁兩個正氣師金鉤俠和賈斯汀把魯休斯帶走。

「不!」不惜掏出魔杖,跩哥想阻止兩個正氣師的行動。

但哈利比他更快,精準而威力十足的繳械咒讓跩哥手中的魔杖,騰空飛過大半間囚房,落在陰暗的角落裡。

「馬份,你冷靜點。」

這成功地逼退了跩哥,沒有了魔杖,誰能對抗三個正氣師?更何況其中一個還是名聞遐邇的『那個活下來的男孩』,再次擊敗佛地魔和食死人的英雄,哈利.波特。

「爛疤頭!」看著父親被帶走,跩哥失控地衝著哈利號叫,「這是最後的線索了!難道你一點都不想知道衛斯理在哪裡嗎?」

哈利冷冷地看著他。「榮恩已經失蹤十五年了,我、妙麗和他的家人早就放棄,做了最壞的打算。」

「也許他還活著!」跩哥堅持,「或許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

「那麼他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不想想我們這些關心他的人的心情?」哈利生氣地吐出一長串問號,「再說,你為什麼關心?」

跩哥愣愣地凝望著鏡片下那對酒瓶綠的瞳孔。這句話,最後一次見面時,那個紅髮男孩也問過他。

『你為什麼關心?』

他答不上來。他無法回答。只是十五年前的那些夜晚,那個紅髮男孩留給他的吻,迄今還熊熊地在他胸口燒灼滾燙,從未褪去了溫度。

第一個吻是傷害,第二個吻是慾望,那麼,第三個吻呢?
 



chapter 1 暗夜哭聲


他無法入睡。

這不是這個暑假以來,他第一次聽到哭聲。十七歲的跩哥.馬份瞪大了眼躺在床上,專注地聽著隔壁書房的動靜。幾天前,他就聽到隔壁隱隱約約傳來充滿著痛苦、壓抑的哭泣。

最初,跩哥以為是錯覺,隔壁是父親的私人書房,從不允許任何人進入。但,日復一日,啜泣聲益加明顯。跩哥也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榮恩.衛斯理,那個貧窮的紅髮傢伙,他在霍格華茲的死對頭。

可是,榮恩.衛斯理為什麼會在馬份家?為什麼夜夜哭泣?為什麼——從沒人告訴過跩哥這件事?

沒人能回答他的疑問,強烈的好奇心讓他這些天來夜不成眠。但,不管跩哥如何試探,企圖從雙親或家庭小精靈那裡得到一絲線索、一個答案,卻總被巧妙地轉移話題,最後,無疾而終。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反而引起了跩哥更大的興趣。今晚,就在今晚,跩哥決定一探究竟。

現在,已經將近午夜十二點了,聽到父親離開書房的腳步聲,跩哥迅速跳下床,抓起魔杖,等著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

其實,他非常清楚父親的書房藏著什麼。地道、機關,還有地牢。這沒啥好希罕的,一座像馬份家這樣有著古老傳統的貴族莊園,少不了一些機關或秘密通道,以確保主人在避難時的安全,而被用來囚禁嚴懲異議份子的陰暗囚房,自然也在馬份大邸最初的設計圖中。

跩哥確信,榮恩.衛斯理一定就在那裡,在父親書房內隱藏的地牢裡。

點亮了魔杖,跩哥小心翼翼地邁開步伐,穿過暗門,慢慢地在黑暗中摸索行進。走道很長,地牢有些潮濕,卻不如跩哥所想像的那麼陰冷,甚至可以說是悶熱。大顆大顆的汗珠自他額上滴落,向來養尊處優的跩哥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實在不怎麼舒服,要不是一心想找到父親所隱藏的秘密,他老早就放棄了。

幾分鐘後,跩哥終於找到他的目的地,地牢最深處唯一一間用重重鐵鍊上了鎖的單人牢房。

跩哥把魔杖舉向前,就著魔杖前端的一丁點光芒,謹慎地往牢房裡的角落張望。

他在那裡,就像跩哥所猜測的一樣——幽暗的牢房裡,榮恩.衛斯理就在那裡,衣著破爛,艷紅的髮絲和白晰的膚色在黑暗中清晰可辨,那纖瘦修長的身形則正半斜倚在牆邊站著,紅髮低垂,雙手被牢牢銬住,朝上固定在石牆的兩側。

這令跩哥困惑地蹙起眉頭。父親為何抓來榮恩.衛斯理?黑魔王的命令嗎?畢竟,衛斯理是哈利.波特那爛疤頭最好的朋友,留著衛斯理做為人質對他們或許有用。

可是,雖然榮恩.衛斯理看來一身破爛,身上卻沒有任何被拷打過的痕跡。跩哥不明白父親幹嘛這麼好心,根本無須善待榮恩.衛斯理這種骯髒下流、污衊純種巫師血統的傢伙,不是嗎?

不論如何,跩哥認為該讓另一個人知道他的存在了。他走近牢房,特意清了清嗓子。

這聲音驚動了榮恩。

「你到底想做什麼?」帶著既疲倦又忿怒的口吻,榮恩咬牙切齒地問。

聽到這樣的音調,跩哥下意識的退縮。那話聲裡夾著一種嘶嘶的氣音,彷彿為了要說出這句話,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跩哥注意到榮恩在發現他的那一秒,立刻驚訝地張大了眼睛,然後,便像鬆了口氣般,重新靠回牆邊。

「是你,馬份,你想幹嘛?」榮恩不耐煩地問。

呵,跩哥正等著這句話,一個羞辱紅髮衛斯理的大好機會。他靠向鐵欄,冷淡的唇角迸開一絲諷笑。

「我只不過想看看親愛的小黃鼠狼怎麼樣了。覺得你的新家如何?衛斯理,我敢打賭,絕對比你老家還要來得豪華舒服吧?」

「去你的,閉嘴,馬份。」榮恩吼道。

跩哥彎起一抹冷笑。現在,他最不願意做的事就是閉嘴,這太有趣了,榮恩.衛斯理落在他的手中,無力反抗。

「衛斯理,不管怎麼說,這是你在跟主人說話該有的態度嗎?」

「笑死人了,馬份。你根本不能碰這裡的任何東西。你父親才是這裡的主人!」榮恩說,憤怒地跨步向前,似乎忘了他被牢鎖在牆上的事實。

被牽動的沈重鎖鍊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吵雜聲,冷硬的鋼鐵手銬和腳鍊立刻在榮恩雪白的手腕、腳踝上勒出一道道鮮紅的痕跡,也迫使他不得已退回牆邊。

跩哥故意忽略這句話裡的事實真相,淡淡微笑著。「提到我父親,衛斯理,他好像滿疼你的呢。」

「是啊,他可真『疼』我。」榮恩諷刺地回答。

不知為什麼,跩哥對榮恩這樣的口氣極度不滿。衛斯理怎麼敢這樣嘲弄他父親?像這種低賤的傢伙,憑什麼看輕馬份家?更別提他現在還是馬份家的階下囚!

要是在霍格華茲,跩哥一定會扣住榮恩的喉嚨,狠狠掐死他。「你憑什麼這麼傲慢?我應該殺了你!」跩哥怒吼。

一瞬間,榮恩似乎對跩哥這樣激烈的回應感到訝異。最後,他只是輕嘆口氣,閉上雙眼,重新靠回牆壁。「走開,馬份,」他疲憊的說。

跩哥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

榮恩仍緊閉著眼簾,「去其他地方玩。我很累,沒空陪你。」

「你想命令我嗎?」氣憤的聲音透過齒縫,跩哥開口,「記住,衛斯理,我才是發號施令的人。」

榮恩輕嗤一聲。「想都別想,馬份。」

夠了。沒有人膽敢對他跩哥.馬份這樣無禮!沒有人!跩哥幾乎想撕裂這傲慢男孩的四肢——只要他能進入囚房!

舉起魔杖,跩哥試了幾個開鎖的魔咒,出乎意料地,魯休斯並沒有設下最強大的禁咒。這對個性謹慎的魯休斯是相當罕見的,但跩哥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現在只想好好地懲罰榮恩.衛斯理,教他何謂規矩!

順利地開了鎖,跩哥衝進牢房,一把揪住榮恩的襯衫,把那頭紅髮用力扯向他。榮恩想躲,卻被鐵鍊鎖住,動彈不得。

「放開我!」榮恩叫道,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懼令跩哥有種無法言喻的快感。

「嗯?現在不再那麼神氣了,是嗎?」跩哥抓住榮恩,猛烈地把他按在牆上。

榮恩的頭砰地撞上石牆,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但跩哥仍沒有放鬆,他緊掐住榮恩的下頷,逼榮恩那雙水綠瞳孔對上他的。「記住,我才是發號施令的那個人。」

然後,他鬆開手,向後拉開距離,審視著榮恩,凌亂的紅髮沾滿了汗水,濕漉漉地跌落在那張憔悴卻不失俊秀的臉龐。一種快意湧上心頭,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卑賤的衛斯理在他眼前匍匐求饒。

跩哥得意地伸出手去,打算再好好給榮恩一次教訓,但他赫然看見自己剛剛在榮恩臉上留下的指痕,在黑暗中閃著異樣的赭紅。

他停住,緩緩地放下手。他留下了他來過這裡的證據。

事實上,他根本不該來這裡。魯休斯曾經再三告誡過他決不能進入書房,更別提這個位在書房密道的地牢。如果跩哥在榮恩身上留下傷痕,很快就會被魯休斯發現他來過。跩哥知道父親向來寵愛他這個獨子,但是那絕不可以是在挑戰馬份家當家主人威嚴的前提下,要是跩哥被發現違反規定,肯定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可是,要跩哥忍氣吞聲,無視榮恩的冷嘲熱諷,那又是不可能的。跩哥心有不甘地忿忿瞪向榮恩。榮恩仍站在那兒,雙手被高高鎖在整個人的上方,臉上有一種奇特的表情,那使他看起來,呃,如此無助柔弱,而且——

未加思索地,跩哥一把抓住榮恩,把自己的唇覆上對方的。

這,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控制、傷害,而且殘酷,更重要的是,絕不會留下任何目測得到的痕跡。

幾秒鐘過後,榮恩才弄明白出了什麼事,跩哥.馬份這傢伙居然用這種方法羞辱他?他立刻拼命掙扎,想逃開這個吻。

榮恩緊閉雙唇,舉起腳,拱起身子,猛烈地設法擺脫跩哥的掌握。只是,一切努力終究是徒然。絕望中,他張口咬住跩哥的嘴唇。但,跩哥也毫不留情地回咬他,並使力地把那頭紅髮往後拉扯,痛得榮恩淚水直流,也給了跩哥入侵他口中的機會。

他不知道這個吻到底持續了多久,也許很長,也許很短,但當跩哥終於放開他時,疼痛和折辱的淚水在榮恩臉上縱橫交錯。

「混蛋,你到底想幹嘛?」他低聲咆哮。

跩哥喘氣連連。他站起來,一面努力平復呼吸,一面理了理長袍,伸手梳攏自己被弄亂的頭髮後,這才彎腰拾起剛剛扔掉的魔杖。

「懲罰。」跩哥得意地說。

接著他走出牢房,重新上鎖,轉身離開。
 



chapter 2 鬥爭與慾望


那一夜,回到自己房間的跩哥輾轉難眠。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反覆地用指尖輕觸嘴唇,回想不久之前的吻,那個他對榮恩.衛斯理的吻。這當然不是他的初吻,他老早之前就吻過潘西.帕金森。然而,潘西給他的感覺並不像衛斯理,不像這樣…。

直到東方天際微微亮起,跩哥才矇矇矓矓睡去。接著,他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把榮恩擁在懷中,溫柔地吻上紅髮的唇…。

第二天,跩哥開始思考那個吻。

起初,他覺得噁心。跩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他又不是同性戀,廢話,他當然不是!他當時一定是氣昏了頭,一心想懲罰衛斯理,才會失去理智。再說,榮恩.衛斯理一點也不漂亮——呃,好吧,也許那傢伙長相還過得去,但他們同是男孩,而且衛斯理皮膚太白,雀斑太多,太瘦又太高,眼睛顏色也亂七八糟——根本沒人能正確描述那閃著金棕色又帶著灰黑色的藍綠瞳孔,到底該算什麼顏色,更別提那糟得可以和從來不合身的衣服品味,還有那紅髮,那愚蠢粗俗、令人煩躁的紅色頭髮…

不,他無法解釋他為什麼吻衛斯理,他甚至不明白他怎麼會夢見他。

跩哥悠悠嘆口氣,他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但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他,想再見榮恩.衛斯理一面!

當晚,草草用完晚餐,跩哥上床假裝熟睡,在黑暗中等待。直到凌晨十二點,他故意多拖延了一點時間——在偌大的穿衣鏡前佇足。

鏡子忠實反映出他俊逸秀拔的身影。跩哥向來就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來自母親的金髮銀瞳、得自父親的俊美五官,他是如此的凜然出色,再加上優雅不凡的氣質和良好的身世,愛慕他的女孩不知凡幾。但從來沒有一個約會會比此刻去見榮恩.衛斯理更令他既期待又害怕。

想見又不想見…跩哥嘆口氣,知道不能再耽擱,這才動身前往地牢。

這次當然比前一晚順利得多。

跩哥走進榮恩的牢房時,發現有些地方不太一樣。第一,榮恩不再被銬在牆上——他靠牆坐著,雙手被反綁身後,彷彿在沈思什麼。 第二,榮恩坐在一個嶄新的墨綠墊褥上,而非冷硬的地板。跩哥記得昨晚並沒有看見這東西,顯然,這表示他父親準備長時間囚禁衛斯理,是嗎?

聽見腳步聲,榮恩抬起頭來看見他,那對灰綠眼中閃出了憤怒。「你就不能別來煩我嗎?」

「衛斯理,你看來過得不錯嘛。」無視他忿忿的表情,跩哥諷笑。

懶得搭理跩哥,榮恩乾脆閉上眼簾,「滾開。」

「你以為我想來嗎?」這態度令跩哥怒氣沖天。「要不是我有事…」

好奇地,榮恩睜開了眼,「什麼事?」

「我…」跩哥頓時語塞,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一直在想昨晚發生的事。關於、關於為什麼我那麼做…」

「你是指,」榮恩揚起眉,不屑地指出,「你為什麼吻我?」

跩哥在他這麼坦白的說法裡臉紅。然後,跩哥決定自己也應該直接了當,「對,沒錯,為什麼我會吻你?」

「很簡單,」榮恩嘲諷道。「因為你是變態。」

「我才不是變態!」這激怒了跩哥,他威脅地對榮恩揮動魔杖。「記住你的禮貌,衛斯理。」

榮恩厭惡地聳聳肩,沒答話。

「我說到哪…?對,衛斯理,你給我聽清楚,你別臭美,我不喜歡你,」跩哥忿忿地說,「你是不是從沒照過鏡子?你以為你有多漂亮——」

榮恩翻了翻白眼,打斷他,「見鬼,你到底來幹嘛?」

跩哥沒理睬他,開始在地牢裡反覆踱步。

「總之,我想了很久,像為什麼我會吻你?為什麼會夢見…」跩哥猛然住口,「反正,我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出原因。不過,我可以確定一件事——」看見榮恩登時繃緊了身體,跩哥惡意地停頓一下,「我喜歡,」他挑眉。

榮恩水綠的瞳孔在聽到這三個字時微微瞪大了。

「而且,我想要再來一次,」跩哥低聲,幾乎是自言自語的說。

榮恩無法置信地搖頭。「別開玩笑了!」
 
跩哥向前邁一步。「我沒開玩笑。」

「是!」榮恩說,更加堅定。

「不是!」跩哥說。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爭論上,他向前邁出堅決的一步。

榮恩猛烈搖頭,嘗試各種方法阻止接下來的事發生。他拼命閃躲,可是,體力的透支再加上雙手被縛,跩哥根本是輕而易舉就把他逼到牆角——

「冷靜下來,衛斯理。 我不會傷害你的,」跩哥柔聲說,伸出手,想碰觸那火一樣的紅髮。

榮恩馬上調轉開頭去,跩哥的手登時落空。

「去你的,別碰我!」榮恩吼道,口氣雖然凶悍,卻隱約洩漏了一絲恐懼,這讓跩哥非常高興他今晚的行動,榮恩.衛斯理終究要向他低頭的。

「好。」跩哥溫和地答應,彷彿有意讓整件事到此為止。

實際上,他也確實後退了兩步。但這只是為了讓榮恩解除戒心。榮恩一鬆懈,他立刻伸手將榮恩拉向自己。

榮恩奮力抵抗,卻在雙手完全動彈不得的情形下,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跌在跩哥的懷裡。然後,兩人雙雙滾倒在那張骯髒的床墊上。

「混帳,放開我!」 榮恩大叫,蠕動著想掙脫。

「安靜點,」來不及施展消聲咒,跩哥慌忙摀住他的嘴。「衛斯理!」

儘管無法大聲呼救,榮恩仍拼命掙扎,對準了跩哥的手腕張口咬下。

跩哥吃痛,馬上不加思索地把手中的魔杖往旁邊一扔,改用雙手緊箝住榮恩,將他壓制在床墊上。

「聽著,衛斯理,不要逼我動粗。」跩哥恨聲道,抓住榮恩的手幾乎要掐進對方的肌膚裡。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每次都非得逼他進行這種非巫師的低層次打鬥?「只要你安靜下來,聽我說幾句話,我就放開你。」

榮恩打量著跩哥,彷彿在審視他話裡有多少真實性。最後,他點了點頭,只要跩哥肯放手,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跩哥遵守諾言,放開了榮恩,一面深呼吸,重新回復冷靜。

「你想說什麼?」榮恩問。

「衛斯理,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性命在我——」頓了頓,他補充道,「我父親手裡,如果我願意,我可以傷害你——」

榮恩瞪著他。「該死,馬份,說重點!」

「重點是——如果你肯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會傷害你。」

榮恩謹慎地凝望著跩哥那對銀眸,知道這絕對是個陷阱,但,他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什麼事?」他問。

「讓我吻你。」

榮恩的眼再次瞪大了,「不。」

「別傻了,衛斯理,你有更好的選擇嗎?」跩哥輕笑,卻沒覺察自己聲音中有多熱切。

「不,」榮恩仍蒼白地搖頭。

「想想看,衛斯理,不過是一個吻而已,何必逼我傷害你?」跩哥傾身向前,半是哄騙,半是恐嚇,「別忘了,這裡是馬份家,我有權處置你。」

榮恩當然不知道這不是實話,他只是呆呆凝望跩哥的雙唇,然後,往上,和跩哥的眼眸相遇,看見倒映在跩哥淺灰瞳孔裡的自己,狼狽、髒污,而且滿臉懼色。

「只要…一個吻?」榮恩顫聲問。

「對,一個吻。」

榮恩頷首,試圖克制住顫抖,「但為什麼…?你為什麼…?」

「我解釋過了。」跩哥不怎麼耐煩,「衛斯理,你不僅沒腦袋,也沒耳朵嗎?別拖了,好還是不好?」

榮恩深吸一口氣,越過跩哥的肩膀,痛苦地凝視著天花板。

「衛斯理,好還是不好?」跩哥催促道。

榮恩再一次深呼吸,然後是,耳語般的、絕望的,「好。」

剎那,一股興奮湧上跩哥的胸口,即使是第一次吻潘西時,他的心跳也不及此時來得劇烈。

「很好,那麼——閉上你的眼,」他沙啞地說,緩緩低下頭,直到兩人的唇相觸。

榮恩聽話的閉起眼,也不自覺地抿緊了嘴唇,跩哥感受到的只有他粗糙的、乾裂的唇瓣。

不,不是這樣。跩哥皺起眉,完全不滿意這樣的吻,他挫折地嚙咬榮恩的唇。

榮恩痛呼一聲,張口,正好讓跩哥趁虛而入。

跩哥微笑了,舌尖滑進榮恩的嘴裡。這次他輕柔地吻著紅髮男孩,就像那個夢一樣,不是控制、懲罰,而是探索、品嘗和…享受。他喜歡這個吻。

知道再也無路可逃,榮恩努力逼自己放鬆。他一面悄悄握緊拳頭,一面說服自己,只要乖乖合作,忍耐個兩、三分鐘,整件事就可以儘快結束。

幾分鐘後,跩哥終於撤出他的吻,並且稍微移動了身軀。

榮恩立即舒了口氣,也鬆開了拳頭。現在,就等著跩哥放開他,然後離他越遠越好,永遠別再來煩他。

但跩哥不過是換個了姿勢,好讓指尖纏入那罌粟花瓣般豔紅魅惑的髮絲之中。接著,他,再次將臉貼近榮恩。

榮恩躲開第二次的吻,他別開頭,惱怒地指責。「你說只要一個吻!」

「我說謊。」挑了挑眉,跩哥厚顏無恥地承認。扳過榮恩纖巧的下巴,他把紅髮衛斯理的臉龐轉回正中央,重新吻上那溫熱的唇。

剛開始,榮恩對跩哥的食言氣忿不已,不過,在接下來的幾秒,他完全忘了這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慌。不是為了吻,事實上,那反而是現在最無須擔心的,更令榮恩驚悸的是跩哥停在他腿上、來回輕撫的手,及慢慢轉為喘急濁重的呼吸。

榮恩在這樣的襲擊中絕望地顫抖。他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不僅是肉體的,也是精神上的,他不願也不敢去猜想跩哥接下來想做什麼,因為此刻,跩哥的手正探向他的雙腿間…

無力、屈辱、憤怒、憎惡和害怕,種種的情緒湧上心口,榮恩恐懼地閉上了眼,馬份有必要為了羞辱他而做到這種地步嗎?

然而,跩哥仍忙著沉溺在愉悅之中,什麼也沒注意到。順著榮恩的唇角,下頷,他的吻慢慢滑向細緻的頸骨,衛斯理的味道比他想像中的還好,這令他深深呻吟、沈醉,他開始嚙咬榮恩光滑白晰的胸口。

榮恩顫抖得更加劇烈。「拜託…不要…」淚水再度自那變得深黑的眼瞳流下,生平第一次,他低聲下氣地哀求。

不知怎麼的,這淚水把跩哥從過去幾分鐘的歡愉中打醒了。他一僵,緩緩從榮恩身上移開他的唇,他的手。方才還在熊熊燃燒的慾望頓時消退無蹤,只留下現實。跩哥凝視著剛剛還被他壓在身下的榮恩,他以前也曾失控過,但從來沒有像這樣,這樣的狂熱。一種噁心的、發冷的感覺在他胃裡發酵,他突然意識到,假如榮恩沒出聲,他可能不會停止。

跩哥踉蹌地後退到牢房的另一端。「我…」他伸手撫開額前散落的瀏海,開口,卻停住,因為他根本不知要說什麼。

他剛剛想做什麼?而且,為什麼?為什麼對象會是衛斯理?瘋了,他一定是瘋了!他得離開這裡,離開這個讓人精神錯亂的該死地牢。

看也不看倒地的榮恩一眼,跩哥拔腿就跑,彷彿有一大群狂催魔在身後追趕。
 



chapter 3 指控


去他的、見鬼的衛斯理!

跩哥這輩子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這麼氣喘吁吁過。他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擺脫榮恩.衛斯理,擺脫掉這些混亂、甚至不該開始的想法和感覺。

最後,跩哥回到自己的房間,疲累地倒在床上,領悟到他根本就不該去那個地牢。他的父親會訂下規定自有原因。他為何要違背規定呢?以前他從來不曾忤逆過父親,這不像他。

對了,是衛斯理!抓亂一頭金髮,跩哥心煩地瞪著四柱大床的蓬頂,白癡衛斯理!都是衛斯理害的!不知為什麼,基於某個原因,他必須把全部的過錯歸咎在榮恩身上。沒錯,他從未這麼失常,所以,這鐵定是衛斯理的錯!

儘管這些責怪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但當跩哥把所有的責任歸咎在榮恩身上後,他終於覺得好過了些。接著,他溜進被窩裡,閉上眼睛,再三對自己發誓,他絕對不會再回到地牢,絕對不再見衛斯理。就算榮恩.衛斯理在地牢裡發臭腐爛,也不關他的事。他,絕不會再回去!

但這只是,曾經。

隔天晚上,當他距離榮恩的牢房外只有幾呎時,跩哥初次這樣感到自我厭惡。昨晚,不過是昨晚而已,他才鄭重其事的發過誓永遠不會再來…。

跩哥用力甩甩頭,想擺脫心口的悸動和胃裡的沈重感。這些既興奮又苦惱的感覺,對他而言是陌生而迷惑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也壓根就不想來!但另一方面,一種近乎絕望般的渴求卻又逼迫著他非來不可,就像一隻獵豹飢餓地撲向獵物,或是一隻飛蛾無助地撲進火裡。跩哥不太確定是哪個(他希望是前者),但他知道,不管是哪一種,事實只有一個——他無法不見榮恩.衛斯理!

這晚,榮恩躺在那張小小床墊上,身上蓋著一條灰色薄毯。紅髮衛斯理那種蜷曲的方式,似乎要把自己整個人都隱藏起來一樣,但或許是毯子太小了,他還有半張臉露在外面。

經過前一天的失控,跩哥不知如何開口,他走進牢房裡,蹲下身,沈默地打量著榮恩。

儘管魔杖的光芒不足以照亮整座牢房,但跩哥仍可以看得出榮恩的樣子很糟,彷彿魯休斯終於決定把他當成一個囚犯來對待——他似乎已受過一場嚴厲的審問,焰火般的紅髮沾滿了土石泥沙,散亂在冰冷的地板上,略顯蒼白的面頰上有輕微挫傷和淚漬,嘴唇則妖異的豔紅濕潤,像…像才被誰吻過似的。

跩哥搖搖頭,擺脫這個荒謬的念頭。接著,他便訝異地發現榮恩並不像前兩天那樣閉著雙眼歇息。那對眼睛,那對總是立刻反映出喜怒哀樂的霧綠色眼睛,此刻正茫然地瞪著他,那眼神如此空白、失神,全然沒了知覺情緒。一瞬間,跩哥有種奇異的印象,以往的衛斯理已經消失不見了。

許久,跩哥只是怔怔地等著榮恩反應。他發誓榮恩絕對知道他來了,但榮恩沒有出聲,依舊無意識地望著空中,彷彿他的世界裡沒有任何人的存在。

「衛斯理…」受不了這樣的寂靜,他終於喚道。

榮恩眨了眨眼,把視線轉動向跩哥。「馬份?」聲音有些瘖啞,似乎前一刻才剛哭喊過。

「對,是我。」跩哥回答,注意到榮恩即使面向他,那雙瞳孔仍沒有對焦。

榮恩輕輕笑了,笑得那樣奇特、虛幻。「我知道你會來,我就知道。」

「聽著,衛斯理…」不知怎麼回事,在榮恩那樣的笑裡,跩哥感到極端不舒服,他想開口,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猜怎的?」榮恩打斷他,「你晚了一步。」

「衛斯理,你在說什麼?」跩哥莫名其妙地問。

「你晚了一步,馬份!」榮恩衝著跩哥尖叫道,聲音裡有種幾近瘋狂、崩潰的情感,「你父親搶先了!他贏了!你聽見沒有?他贏了!」

跩哥愣愣地望著他,完全不能理解榮恩話裡傳達的訊息。而榮恩奮力想坐起身來,但被縛緊的雙手,讓他再次跌回床墊。

「衛斯理…」跩哥伸出手。

「別碰我!」榮恩咬牙,高聲叫道。「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他臉色蒼白得可怕,整個人都在發抖,那決不是因為冷…剛剛那荒唐到極點的念頭火光電石地閃過跩哥腦海。

「我父親他…他吻你嗎?」跩哥問,突然覺得問出這種問題的自己有些蠢。

「吻?」榮恩重複,發出一陣短暫的、壓抑的輕笑。「馬份,你父親做得比那更多呢。」

那語裡隱藏著某種意味,曖昧的、暗示的,也充滿著怨恨。

「什麼意思?我父親他…?」跩哥無法問出口,這太荒謬、太瘋狂了。

「你父親…那變態!」榮恩喊道,「那個變態傢伙!他對我…」

不可能,跩哥無法置信,衛斯理在胡扯些什麼?「不,我父親才不會…他不會做那種事情!」

「是嗎?馬份,」榮恩使盡力氣,吼出一連串問號,「那麼你為什麼來這裡?又為什麼吻我?你們父子兩人都是變態,不是嗎?只不過,」他從齒縫中迸出一絲冷笑,俊秀的五官扭曲得可怕,「只不過,終究你父親還是搶在你的前面!」

「你…你說謊!」跩哥拼命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說謊?」榮恩問,尖聲喊叫,「那你去問你父親啊!去問他對我做了什麼好事?」

跩哥張大了嘴,腦中一片混亂,混蛋!衛斯理竟敢指控他父親做出那種醜事!無法思考,他直衝向地上的榮恩,用力揪起對方的衣領。

「你胡說!他不會那麼做!我父親他才不會碰你!」他狂喊。「他不會!」

而榮恩只是望著他,低低說了一句。

「你說什麼?」跩哥掐住他白細的頸項,恨不得就這樣掐死這個骯髒、低賤、下流的衛斯理。

「有其父必有其子…」榮恩低喃,唇邊有朵諷刺的笑。

跩哥臉色鐵青,驀地鬆開了手,榮恩失去支撐,隨之跌倒,蒼白的面孔砰地撞上凹凸不平的石礫地面,粗硬的小石子在半邊臉上扎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印痕。

再也負荷不了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打擊,榮恩昏厥了過去。

「衛斯理!」

跩哥望著地上動也不動的榮恩,擔心地伸手想探榮恩的呼吸,但手才到半途,他卻清楚地看見榮恩的脖子上除了他留下的指痕外,還烙著一個清晰的紫紅色吻痕…。

『有其父必有其子!』

榮恩的指控在他耳邊迴響著,不,他不相信!可是昨夜,就在昨夜,他不也吻了紅髮衛斯理嗎?甚至還差點…

「不…」捂住了額,跩哥一步步後退。

直到整個人撞上了鐵欄,那啷鐺一聲才令跩哥恢復冷靜,他掃視過整間牢房,確認過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後,又再度把眼光移向地上的榮恩。衛斯理——沒事吧?脖子上的勒痕應該隔天就會消失不見,可是…跩哥別開眼,逼自己對榮恩身上的那枚吻痕視而不見,然後重新為地牢上了鎖,匆匆離開。
 



chapter 4   事實的真相


好幾次,跩哥都捺住衝動不去向父親追問關於榮恩的事。因為,第一,他缺乏勇氣;第二,他怎麼能因衛斯理的話而去懷疑自己的父親?第三…他想不出第三,衛斯理那種只會攀附名人,和哈利.波特沆瀣一氣、臭味相投的小人,自然巴不得找機會毀損馬份家的名譽!他才不會相信衛斯理滿口的謊言!

跩哥在他那張柔軟寬敞的大床上翻了個身,愣愣瞪著壁爐。三天,他已試著不去想榮恩.衛斯理三天了…。這三天,他忍著不去見榮恩,也故意不去傾聽隔壁的動靜。事實上,他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衛斯理還好吧?跩哥揪緊了舒適冷滑的綢絲床單,不,他不想他!衛斯理是自找的,誰教他膽敢污蔑父親!

可是,想到榮恩頸上那枚吻痕,跩哥又抱住了頭,低低咒罵一聲,他不在乎!他才不在乎衛斯理!那傢伙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覺得可惜!只是…跩哥暗暗嘆了氣,因為他心裡再明白不過,那個吻痕決非造假,而且…

『有其父必有其子。』

就像施了回聲咒一樣,榮恩的聲音反覆著。跩哥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那是謊言,絕對是!可是,那一晚他對衛斯理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

跩哥煩躁地坐起身,門口正好響起了一陣輕柔的敲門聲。

「進來。」他悶哼一聲,認出那是母親慣有的敲門方式。

「跩哥?」水仙.馬份一進門,就望見愛子滿臉愁緒。「你不舒服嗎?」

他苦笑。「沒有。」

「可是,」水仙挨到床邊,坐下,關心地握住了他的手。「跩哥,你這幾天吃得很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他搖頭,衛斯理指控父親的事,怎麼說得出口?而且…跩哥抬眼凝望著水仙秀麗絕倫的臉。當然,他必須承認母親已不再年輕,但她仍舊很美,柔順閃耀的淡金髮披散在身後,用了條銀色綢帶細細地挽著,身上那件同色調的晨褸不但烘托出了和他相同的銀灰色瞳眸,也襯出那依然婀娜多姿的身段。

沒錯,跩哥握緊了拳頭,雙親的感情向來極佳,再說榮恩.衛斯理那傢伙又不是什麼絕世美少年,憑什麼指控父親會甘願捨棄美麗的妻子而對他——

但你不也想親吻他?另一個聲音提醒他。你甚至吻了他兩次,還想進一步——

「不!」他低聲吼了出來。

水仙吃了一驚。「跩哥,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沒、沒事。」他趕忙搖頭,設法找了藉口,勸服母親回房休息。

水仙說不過兒子,只得點頭,但終究放心不下,又多叮嚀了幾句。看著母親擔憂的表情,跩哥沒答話,母親知道衛斯理的事嗎?如果知道父親對衛斯理做出那種事來,她會有什麼反應?

不管怎麼說,跩哥下定決心查明真相,為了母親,更為了他自己!

**********************

些微的腳步聲驚動了榮恩,他眨眨眼,望向空無一人的黑暗,沒人…聽錯了嗎?關在這裡太久,連幻聽都出現了嗎?他…是不是快瘋了?榮恩害怕得蜷曲起身子,他被關在這裡多久了?二星期?三星期?或者更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榮恩對於時間的流逝一點概念也沒有,他只知道一開始根本沒人理睬他,僅有一個家庭小精靈偶而會送來有怪味的食物和水。初時,他倔強地什麼都不吃,餓了好多天,甚至因此而昏了過去。

但,等他醒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那,也正是他惡夢真正的開始。

榮恩記得醒來第一眼望見的,是那張年紀略長,和跩哥.馬份相似而淚痕斑駁的俊美臉龐,銀灰的眼裡寫滿了莫名的關心,和某種奇特的感情。他驚慌地想躲、想逃,怎奈虛弱的身子動彈不得,只能乖乖由那人緊緊將他抱在懷中。坦白說,他沒聽清楚當時對方說了什麼,但從那天起,他的待遇便好上了許多,按三餐送來的伙食、為他清洗身子、更換衣物…後來,甚至把他從牆上的枷鎖解了下來,添了床墊,然後——。

不,他不願回想那一天!榮恩混身哆嗦,瑟縮得更加厲害,他恨這一切,想到那個人,想到跩哥之前的吻…,榮恩咬緊了下唇,他到底會變得怎麼樣?會變成那對父子的…玩具嗎?

早知如此,他就該聽哈利的勸告,不對貝拉.雷斯壯窮追不捨,就不會落到這地步…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和哈利同遊斜角巷的夏日午後,會成為這樣可怕命運的轉捩點。其實,他只不過是單純的想立功。想想看,一個還在學校唸書的巫師能抓到魔法部通緝的食死人,那是多麼光榮的事!說不定,他還可以因此成為正氣師,這是多少巫師夢寐以求的事!更別提正氣師的薪水要比其他魔法部門高出太多了!

於是,他不顧哈利的勸阻,追了下去。沒想到,雷斯壯和突然現身的彼得.佩魯迪反而抓住他,把他獻給了魯休斯.馬份…

再一次,腳步聲把榮恩從往日那已變得遙遠的回憶中給喚了回來。這次,不再是幻覺,因為來人的面孔已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出現。

「榮恩…」輕輕慢慢的一聲,似絲綢般的柔軟嗓音,引起榮恩一陣戰慄。

那呼喚把跩哥驚醒過來,這…是父親的聲音嗎?感覺似乎比平常高了許多。跩哥皺眉,卻不敢從藏身處探頭出來查個究竟,今天,他特意比前幾次早了三個小時來到地牢,小心翼翼地不去驚擾榮恩,為的就是查明事實真相。

假如衛斯理說的是真的——不,怎麼可能?父親一定是為了拷問衛斯理才來的…但他卻無法解釋父親為何會用這樣溫柔的語調親密地叫著榮恩.衛斯理的名字——

榮恩沒答腔,至少跩哥沒聽見榮恩的回答。

「榮恩…」那聲音又喚了一次。「你睡了嗎?」

「走開!」榮恩低聲道。光聽到自己的名字從那人口中吐出,他就忍不住發抖。

「怎麼了?還生我的氣麼?」馬份家的主人伸出修長白晰的手,輕撫上紅髮的臉頰,柔柔地開口。「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的,只是一時克制不住——。」

「放…」

仍是低低的話聲,躲在暗處的跩哥努力地想聽清楚父親和榮恩的對話,他微微斜過身,希望能從眼角瞥見一切,但他看見的卻是父親側背著的身影,正俯下身靠向地上的紅髮男孩。

柔軟細長的銀金色髮絲落在榮恩的臉上、身上,也交疊在榮恩緋紅髒亂的髮上,一圈又一圈,像雪冰融入了火裡,有一種禁忌奇異的魅惑美感。

跩哥的心臟怦怦直跳。

「什麼?」他聽見父親在問。

「放了我!你這魔鬼!」榮恩奮力地扭過頭,瞪著年長的馬份,「否則等哈利和我爸他們找來,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聽見沒有?!」

這激起了那張藏在黑暗中,幾乎與跩哥一模一樣的面孔某些情緒。

「你錯了,他們放棄你了!他們早就放棄了!」

跩哥皺眉了,父親為何要說這樣的謊話?事實上,他聽布雷司.煞比說過,衛斯理家早為了榮恩的失蹤而鬧得人仰馬翻、不可開交。只是,當時跩哥並未在意,因為他萬萬沒想到榮恩.衛斯理竟會被父親囚禁在馬份家的地牢裡!

「你、你胡說!爸和哈利才不會放棄我!你騙人!」榮恩叫道,使盡所有氣力朝他身上啐了一口口水。「你騙人!」

「啪」地一記掌摑火辣辣地在榮恩的臉頰上洇開來,又紅又麻,登時哽住了呼吸,嗆得他直落淚。

「別逼我打你!」馬份怒聲道,半是憤怒半是心疼地將不住咳嗽的榮恩摟進懷中,喃喃述說,「你還不明白嗎?榮恩,他們忘記你了,你父親、你的家人還有爛疤頭、格蘭傑那些人,他們都放棄了,不像我——只有我始終記得,十五年,整整十五年,終於讓我等到你,終於,能讓我好好愛你——」

驚覺對方正迷亂地拉下自己的長褲,雙手失去自由的榮恩慌張地扭動身子,「你做什麼?!放開我!」

然而,他的掙扎反而激發更多更多的慾望。「我不放!我等了這麼久,你是我的…」

「不要——」榮恩反抗,抬起腳想踢開對方,卻怎麼也掙不開制住自己身軀的強而有力的臂膀。

「你吻過我,記得嗎?榮恩,我一直想問你,那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你也愛我?」馬份那嘶啞的聲音早已錯亂地陷入了回憶。

「你瘋了,我沒有吻你!」榮恩大叫。「我才沒有吻你!」

「不,你有。榮恩,想起來,我要你想起來,」馬份低喃著,拉開榮恩半敞的衣襟,冰涼的唇滑下頸骨,來到胸前,然後,繼續往下——「想起我,想起那個吻——是我,是我啊!」

「不!住手!」榮恩顫抖,看著自己的雙腿被硬生生扳開,慌亂恐懼的淚水也紛湧而出,他的視線逐漸模糊——。「不要,求求你…」

但,無視紅髮的苦苦哀求,壓在榮恩身上的人,如往常地,帶著狂熱與激情,又一次侵犯了他。

感覺到灼熱碩大的異物刺進體內的一瞬間,榮恩狠狠咬住了唇瓣,下身傳來被撕裂的強烈疼痛,不管幾次,都還是令他那對水綠瞳孔因為極度的痛楚而睜得老大。

無力地,他伸手抓向冷硬潮濕的土石地板,像個溺水的人企圖想攀住什麼。然而,手指拼命爬抓過方才淚水滴落的地面,能留住的,也不過是指甲縫裡的一小撮濕泥。

這些,全映入跩哥的眼底。
 



chapter 5 悲憐與承諾


映照著閃動不定的幽綠火光,兩具光裸牙白的身軀交纏廝磨,整座地牢裡迴繞著靡靡忘我的喘息聲。

有好一會兒,榮恩只是靜靜躺著,任身上的野獸在他體內馳騁、肆虐。

這是夢吧?榮恩閤上眼,等他醒來,一定會發現他不過是在霍格華茲的圖書館裡睡著了。都怪妙麗不好!說什麼超巫測就快到了,硬逼著他陪她上圖書館溫習功課,才會害他做惡夢,天曉得他多麼討厭圖書館!老是籠罩著一股濃濃的霉味和漫天飛舞的灰塵,來回巡視的平斯夫人每次都怪他大嗓門或是睡覺打鼾,不時瞟來一記白眼,嚇得他大氣都不敢吭,連午覺也不能安安穩穩的睡,真不明白妙麗怎麼會喜歡這種沉悶枯燥的地方?

沒錯,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哈利馬上就會搖醒他了——因為他們約好下午要一起練習魁地奇,他好想念那無垠的晴空,好想念陽光溫暖的味道,他要跳上他的狂風(或許哈利肯先借他騎一下火閃電),讓新鮮強勁的冷風呼呼地吹拂開頭髮,把一身鮮紅耀眼的魁地奇制服威威風風地迎著上升的氣流展開來,聽著底下的女孩們朝他和哈利發出一陣陣讚嘆喝采。

對,聽,現在哈利不就正在叫他嗎?「…榮…榮恩,」

不,哈利,你的聲音不對,榮恩夢囈地搖搖頭,你不舒服嗎?你的呼吸太急促了,而且,你的聲音應該更低沉一點——。

「…榮恩,說你要我,」迷醉的聲音在他耳邊嘶啞著。「你,要我。」

瞬間,榮恩驚愕地瞪大了眼——不是夢!眼前那張屬於馬份家的漂亮面孔,正狂亂地吻上他的眼、他的臉。

「不!」他僵直了身體,掙扎。

「…求求你,」嚙咬住少年泛紅的耳廓,年長的馬份懇求著,「說你愛我。」

榮恩直愣愣地看著他,一片空白的腦袋裡完全無法理解剛剛的話,他沒聽錯吧?魯休斯.馬份的腦筋是不是有問題?一個強暴了他的人居然膽敢要求他說愛他?他難道看不出來,他有多恨這一切?多恨這個強行佔有他的人嗎?

「我恨你!」榮恩悻悻地尖聲怒叫,「我恨你,你這怪物,你讓我想吐!」

這些咒罵讓跩哥心驚膽跳,不管是在馬份家或是整個巫術世界,從沒有人敢這樣當面辱罵父親,他不禁開始擔心榮恩的下場。可是,另一方面,跩哥又忍不住暗暗佩服紅髮衛斯理勇於違抗父親的膽量——特別是在榮恩的生命還掌控在他父親手上的情況下。

可是他父親什麼也沒說,只是一把抱起榮恩讓他坐在自己身上,這種結合的方式令榮恩更加敏覺下身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榮恩驚喘一口氣,拱起身子,十指扣緊對方光滑裸露、保養得宜的背,正待狠狠地告訴魯休斯.馬份他到底有多『愛』他時,卻望見了幽暗中一張蒼白尖瘦的臉。

一張和此刻抱著他的人如出一轍,卻顯然年輕許多的臉,跩哥.馬份。

榮恩原先攀附在對方身上,想將那白晰的背膀抓出一條條血痕的手,登時滑落,他怔忡地和跩哥那雙淺銀的眼瞳對視,連自己何時再度被推倒在地都沒察覺。

跩哥趕忙躲回藏匿處,一面暗罵自己太沈不住氣,他確定榮恩已經看見他,要是榮恩大聲呼叫,他絕對躲不過父親嚴厲的責罰。

可是,榮恩僅眨了眨眼,便掉轉過頭專心地盯著自己指甲縫裡的泥土,不去想魯休斯又一次要了他,而跩哥正在觀看著這一切的一切。

當榮恩的意識幾乎已完全專注在手指上時,身上的人又開始激烈行動——撞擊之烈,撕裂之痛,都令榮恩不自覺咬住唇,根據這些日子以來的經驗,他知道,這場酷刑就快結束了。

果然一分鐘之後,如他所料,伴隨著一道熱流,馬份終於心滿意足地放開了他。

「我真的不想傷害你,榮恩,」吻了吻沈靜的紅髮,戴著馬份家傳藍寶指環的修長手指,如游魚般輕拭去留在他身上的痕跡,滑過火紅髮梢、纖弱身軀,為他合攏上衣服,「可是我們已經沒時間了——。」

榮恩沒應聲,視線離開自己的手,轉而盯向牆壁上的裂縫。這似乎成了一種慣例,每次完事之後,總是一連串的親吻、愛撫,還有道歉——如果那可以稱之為『道歉』的話,榮恩因忍耐而幾近咬出血來的唇扭曲著,即使對方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極盡柔情款款、體貼溫存,但對他來說,仍舊改變不了自己被這人以暴力侵犯的殘酷事實。他恨這一切!

用著殘存的一點氣力,榮恩背轉過身,抓緊他僅有的那張薄毯,設法將自己藏入其中,完全不去理會任何的撫慰和情話。

跩哥聽見父親長嘆了口氣,腳步聲遠去,整座地牢又回到原先的漆黑寂靜。

有好一會兒,榮恩只是閉著眼,方才瞥見的淡金色頭髮已應證先前他以為的幻聽,原來他不是真的瘋…不過,他倒寧可自己是瘋了的。

聽著預期中的開鎖聲和來到自己近旁的腳步聲,榮恩不覺彎起淡淡的一抹笑,不愧是父子,連腳步聲都一樣。

「衛斯理…」跩哥痛苦的開口,點亮了發光咒,在榮恩身旁屈膝跪下。

如果可以,跩哥希望自己能夠逃走,希望沒有見到剛剛那一幕,希望能夠完全不知道父親殘酷的獸行。可是,他的雙腳卻違背了他的心,逼他走向那散落的髮絲,那鮮麗冷豔的紅落在泥地上,一如凋零的紅色山茶,不吉的顏色染上不祥的花朵。

榮恩沒有動,睜了眼,綠松石般的瞳孔從淡色睫毛下望向跩哥,「你現在相信了吧?」

不知為什麼,他的聲音裡有種得意洋洋,有種——跩哥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覺,或許是因為紅髮衛斯理終於發現了一件跩哥所不知道的事。

「我不想相信。」跩哥的聲調充滿苦澀。

榮恩咯咯笑了起來,「你當然不相信。」

然而,跩哥寧願榮恩哭出聲來,也不想聽見這樣的笑,那笑,就如同負傷野獸的低嚎,疼痛絕望。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跩哥問。

紅髮茫然搖了搖。「我不知道——時間在這裡根本沒用,不是嗎?」他記起家裡的大時鐘,那個忠實紀錄著衛斯理家每個人去向的古老壁鐘,此刻,那根屬於他,榮恩.衛斯理的指針會停在何處呢?還是早被取了下來,從此被所有人遺忘呢?榮恩眨眨眼,溫熱斗大的淚珠就這麼滑落。

跩哥沈默。對他而言,紅髮衛斯理向來既礙眼又討厭,可是,憐惜,這字眼,這心情,在看見宛如珍珠般閃爍的淚水自紅髮頰邊滴落時,卻驀地全湧上了心頭。

跩哥不覺伸出手,想抹去那揪著他整顆心的幽藍淚水。

榮恩立刻驚嚇地向後畏縮,霧綠的瞳眸閃出一種不惜一切的覺悟,彷彿在警告跩哥,要是他膽敢觸碰紅髮衛斯理一下,榮恩一定會發狂攻擊他。

「冷靜下來,衛斯理,」跩哥聽見自己的嘆氣,他收回手,心頭一陣感慨。「我不會碰你的。」

聞言,榮恩眨動濃密的睫毛,籠上水光的霧色眸子則緊盯著這個往日的死對頭,確定了跩哥沒有進一步行動,他眼中的神色慢慢才由恐懼轉為安心。頭一次,他注意到跩哥灰銀的眼裡沒有嘲諷,沒有輕蔑。

「對不起…」他喃喃低語,「我還以為…以為…」

以為什麼,榮恩並沒有明說,跩哥卻能明白他的意思。

「拜託!」跩哥一臉憤慨,「不要因為我父親是那種人,就以為我也是!」

榮恩笑了,他不知自己為何而笑,可是跩哥那認真的表情就是引得他想發笑。

「你笑什麼?」跩哥憤怒地問。「這不好笑!」

榮恩看他。

「你說得對,這不好笑,這不好笑…」榮恩重複。但是,榮恩還是沒辦法止住笑聲,他笑,眼淚無法中斷地滴落,晶瑩澄澈的淚花滑過蒼白的臉頰,滴入土中,迅速不見。

跩哥站起身來,他一向不喜歡榮恩,可是他從來沒有想要看見這樣的榮恩,他知道的紅髮衛斯理該是粗野衝動又壞脾氣的,儘管老跟在討人厭的波特身旁,但起碼,不是這麼可憐兮兮,他突然想念起從前榮恩那耀眼的該死笑容——。

「我該走了。」跩哥有些難受地開口。

聽見這句話,榮恩登時頓住笑聲,定定凝望著跩哥,淚水迷濛了他的視線,令他看不清跩哥的表情。榮恩努力地想止住決堤的淚水,他的樣子一定糟透了,馬份鐵定被嚇到了吧?他吸了吸鼻子,希望自己看起來不要太糟糕。因為,說也奇怪,他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呼喊,他不想要跩哥.馬份離開!但,他卻沒有足夠的理由可以留住他。

最後,榮恩只發出簡短的一聲回答。「——好。」

可是,當跩哥轉過身時,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叫住他。「馬份?」

「什麼?」跩哥問,卻沒停下腳步。

「你今天為什麼到這裡來?」

「來證明…」跩哥苦笑,「證明你說謊。」

「我沒有!」榮恩忿忿地叫道。

跩哥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他繼續往前走。

榮恩安靜地看著跩哥的背影,那種強烈的,希望跩哥留下來的怪異感覺又再次湧上心頭。「馬份?」

沒有轉身,跩哥發問:「什麼?」

榮恩咬了咬下唇,問出心中的疑問,「你父親知道你來這裡嗎?」

跩哥仍舊沒有轉身,僅僅頓住了步伐,他張口,卻又遲疑,他該怎麼說?該怎麼告訴榮恩,因為相信下賤的衛斯理,他,跩哥.馬份竟擅自違背了父親的嚴厲告誡嗎?

儘管沒有得到想要的答覆,但榮恩彷彿能了解跩哥那沉默的意涵,「我懂了,」他低聲說,「我不會說的。」

不知為何,榮恩感到有些開心,或許是因為他終於能對那人有小小的反抗,即使那個和他共同分享秘密的夥伴是跩哥.馬份。

跩哥依然什麼也沒說。「晚安,衛斯理。」他淡淡地說,走出地牢,重新上了鎖。

榮恩本想回應他,但晚安兩個字還沒出口,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已浮上腦海。

「你…還會再來嗎?」他問,聲音裡有種令人憐惜的怯生生。

跩哥沒作聲,依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眼看著僅存的一絲光亮隨著跩哥瘦高的身影沒入無盡的黑暗,更多的淚花重新湧上榮恩眼眶,淚水弄暗了那對霧綠眼瞳,他無聲地抽泣起來。

「別哭了,」跩哥的聲音從黑暗那一端傳來,雖沒看見榮恩的眼淚,他卻能想見紅髮衛斯理此刻的表情,肯定就像隻被拋棄了的小狗吧?他記得三巫鬥法大賽時,和波特吵架、落了單的榮恩就是那樣的表情。

榮恩愣了愣,骨碌碌的大眼睛傻傻望著跩哥逐漸隱沒在墨色中的輪廓。

「我會再來的,你知道,」跩哥承諾。「我會的。」



chapter 6 難解


跩哥生平首次感到錯亂。通常,這不該、也不會發生在一個馬份的身上,然而,他現在卻身陷其中。因為一方面他對父親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尤其是當他看到榮恩在父親來過之後,全身挫傷疼痛、一臉擔驚受怕,像個孩子般蜷曲著躲在地牢一角時,這種感覺就益發強烈。

但另一方面,跩哥卻希望自己就是父親,就是擁抱榮恩的那個人,他多麼希望能像父親一樣,毫無忌憚地將紅髮衛斯理擁入懷中,再次吻上那微熱輕顫的唇。有時候,他更忍不住回想前兩次在地牢裡發生的事——他親吻榮恩時的那些感覺,是那麼地特別,那麼地令人心跳加速。

而這些正是跩哥越來越混亂的原因,無數問號在他心頭盤據不去,他明明不能苟同父親的作為,可是,為什麼同時他又欣羨父親呢?

或許,跩哥告訴自己,他不是想要和父親一樣,他只是想要榮恩.衛斯理——想要榮恩什麼?他偏又答不上來。

跩哥凝視著鏡中帶著煩惱的一雙銀眸,最後,他搖搖頭,彷彿這樣就能甩掉腦海中的一團糟。這些東西太複雜了,他決定以後再去想,現在,他得先去見榮恩。

想到稍晚一點和榮恩的秘密會面,一朵微笑在跩哥的唇邊輕漾開來,他知道,榮恩一定也正期待著他的到來。

帶著愉快的心情,跩哥直奔榮恩所在的地牢,直到他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異常的氣氛,而榮恩就像第一次被父親侵犯後那樣,雙眼淒楚的緊閉著,整個人蜷縮在地上。

父親又對他做了什麼?跩哥不禁斂起笑容,心虛地走近。

但在他打開地牢的鎖之前,榮恩已霍地張開眼,向上憤怒地瞪著他。

「你來做什麼?」榮恩驚怒道,水綠的眼裡充滿血絲。

這回應令跩哥訝異,甚至生氣,以往,榮恩看見他的反應總是有那麼一點——呃,他認為應該不是錯覺——開心。

「我來看地牢裡的小黃鼠狼,」他挑眉,回答,「就跟平常一樣。」

但榮恩迅速衝到欄杆前,完全不理會跩哥的揶揄,反而神色瘋狂地對外張望。

「不行…他還沒有…你不可以…」他慌亂地說。

「衛斯理,」跩哥嘆口氣,企圖用刻薄的語氣掩飾內心的不安,出了什麼事嗎?榮恩的反應太不尋常了,「麻煩你說人話。」

榮恩仍沒有理會他,霧青色的眼瞳驚惶地轉到他手上發光的魔杖。「熄掉!」

「什麼?」跩哥皺著眉頭問,榮恩的不安彷彿傳了過來。

「發光咒!熄掉它!」榮恩低叫道,「快點!」

「好。」跩哥應著,立刻熄了魔杖的光,「現在可以了嗎?」他瞇起眼,努力地辨識黑暗中紅髮男孩的表情。

回答他的是噓聲,「小聲一點——」

跩哥開始有些不耐煩了,「衛斯理——」

「小聲點!」榮恩急切地打斷他,「他隨時都可能會出現——」

儘管跩哥一頭霧水,不過,他還是配合地壓低了聲音,問:「衛斯理,到底出了什麼事?」

榮恩沈默了一會兒,「——你父親還沒有來…」

跩哥立即警覺事情的嚴重性,他倉惶地望向通往這座地牢的唯一走廊,映入眼簾的只是闃黑一片,「不可能,我今天比平常還要晚…」

「是嗎?我不清楚,」榮恩搖頭,「我只知道他還沒有來。」

「也許,」跩哥開口,「也許他今天不會…」

「不,」榮恩回答得十分堅決,「他會,他一定會出現的。」

榮恩的聲音裡沒有一絲可供辯駁的餘地,跩哥剎時驚呆住了,這不該發生!他不能被父親發現他在這!

「你得躲起來!」榮恩提醒他。「快點!」

「你瘋了嗎,衛斯理?」跩哥低聲回答他,「這麼暗,我什麼也看不見,要怎麼躲起來?」

「你一定得躲起來!」榮恩再次催促,「馬上!不能讓他找到你,否則就糟了——」

這提點了跩哥,榮恩說得沒錯,萬一被發現,不僅他要遭受到嚴厲的責罰,恐怕連榮恩也不好過——

「好。」跩哥說,準備摸黑找到上次的藏身地,但他還沒動,一隻溫熱的手已然握上了他停在欄杆上的手。

「馬份?」榮恩怯怯地叫,欲言又止。

跩哥有片刻的分心,這是榮恩第一次主動碰他,他有種衝動,想伸手覆住榮恩那隻軟軟熱熱的手。但,他終究忍住了。

「什麼事?」他問。

「不要看。」

他一愣,還來不及問清楚,榮恩已經鬆開手。好一會兒,跩哥才記起他得儘速躲藏起來。摸索著,跩哥找到上次躲藏的柱子,他心神恍惚地坐了下來,腦海裡仍迴響著榮恩的懇求,手背上還殘留著榮恩的餘溫,所以他根本沒注意到任何輕微的聲響,直到某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榮恩…」

「什麼?」跩哥聽見榮恩緊張地回答,也許紅髮衛斯理正在擔心他有沒有順利躲起來吧?一絲笑意浮現在跩哥的唇邊,和波特那爛疤頭、麻種格蘭傑不同,衛斯理就是不會說謊。

「我來晚了…你想我嗎?」

跩哥悄聲地笑了,父親怎麼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他可以想見紅髮衛斯理那家族遺傳的暴烈脾氣馬上就要發作,回給父親一連串不堪入耳的粗話和咒罵。

然而,榮恩只低低地應了一聲。「是,我想你。」

跩哥訝異地揚起一道眉,他聽錯了嗎?為什麼榮恩沒有回罵父親?還有,一種難以理解的妒意劃過跩哥的胸口,榮恩為什麼說他想他父親?

年長的馬份滿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會。」動作輕柔地,他把紅髮男孩擁入懷中,「…因為我妻子已經開始懷疑了,所以我得多花一點時間打發她。」

「喔。」榮恩應著。

「來,把衣服脫了,讓我好好仔細看你。」

跩哥摒息,一會兒他聽見榮恩略帶遲疑的回答:「——好。」接著是衣物窸嗦落地的聲音,伴隨著父親的嘆息。

「告訴我這不是夢,」馬份家的主人嘆道,伸手撫上榮恩的臉,「告訴我,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這…不是夢,」榮恩猶豫地重複著,「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對,就是這樣,我們終於在一起了…這次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誰也不能帶走你。」

不——!跩哥臉色鐵青,握緊的拳頭連關節都泛白了,他突然意識到榮恩求他的是什麼——他將再次目睹這一切!

可是,就算他按照榮恩希望的閉上雙眼,父親和榮恩的對話,還有那些露骨的、激烈的、純粹慾望的呻吟,不管他把耳朵摀得再緊,都還是流進了耳,落入了心。

「說你要我,說你愛我——」伴隨著某種規律的聲音,他父親喘息著。

「我要你…」榮恩說,聲音飄忽像散落風中的柳絮,「我愛你…」

*~**~**~**~**~**~**~**~**~**~*

「跩哥。」

聽見自己的名字,他本能地抬起眼,潘西那嬌麗俏美的面容驀然出現眼前。

「什麼?」他淡淡地問。

輕輕將一撮頭髮撥回耳後,潘西咬著唇,「你…不悶嗎?你今天約我,就是為了在家裡呆坐嗎?」

他不耐煩地皺了眉,哼道:「妳要是覺得悶,儘管走沒關係。」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潘西委屈地嘟著嘴。

坦白說,他們交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卻始終摸不著他的心。就像今天,難得他約她見面,可是,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傻傻在馬份家庭園裡的涼亭裡坐了一個上午,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完全澆熄了她原先喜孜孜的心情。

潘西忍不住從眼簾下偷瞄跩哥,此時,他正倚靠在雪花大理石的欄杆上,冰金色的髮絲迎風飛散,身後澄藍色的天空勾勒出他俊逸冷淡的線條。身為馬份家繼承人,跩哥有一種幾乎令所有人都要傾倒著迷的貴族氣息,更別提那金髮銀瞳、如同雕像般端整俊美的臉龐,是多麼吸引異性的注意。

無視潘西,跩哥重新沈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昨晚他就那樣逃走了,衛斯理會怎麼想?就算知道榮恩對父親的應諾裡沒有一絲真心,可是,他總忍不住懷疑,會不會榮恩真的已經愛上了父親?

「…我問妳,」跩哥突然冒出的聲音令潘西嚇了一跳,「妳會愛上一個以暴力佔有妳的人嗎?」

潘西愣了愣,「我想…應該不會吧?那種感覺——光想就覺得噁心,但是如果對方是我喜歡的人,也許會不一樣吧?」

她微笑著握住了跩哥停放在雕花欄杆上的手,但跩哥卻碰地一聲揮開了她。

「怎麼了?」潘西抬起眼簾,錯愕地順著跩哥眼光的方向,這才發現魯休斯正從陽台的另一端走下來。

在略嫌耀眼的午前陽光中,魯休斯穿著一襲墨綠色長袍繫上純白色領巾,銀色鑚釦映著日光,黑得發亮的靴子跨下階梯正優雅的朝他們走來,那俊美挺拔的身影彷彿藝術家精心巧手雕下的石像。

「伯父,您好。」儘管有些疑惑跩哥看到魯休斯時的反應,潘西仍禮貌地打著招呼。

「歡迎妳,帕金森小姐。」走近,魯休斯握起了潘西的手,親吻。「跩哥沒有怠慢妳吧?要是我未婚的話,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像妳這樣美麗的小姐的。」

潘西飛紅了雙頰,輕輕嬌笑,「伯父別開我玩笑了。」

聽著父親和潘西的對話,跩哥不覺抬眼凝望著父親,除了那矢車菊般的藍眼瞳以及年齡的分別外,他和父親簡直就像雙胞胎般…該死的相像!跩哥別過頭去,設法不去想眼前的父親和在地牢裡擁抱榮恩.衛斯理的父親是同一個人。

可是,魯休斯卻不許他逃避。帶著異樣笑容,他用極低的音量對著兒子耳語了幾句。聽見他的話,跩哥陡地煞白了臉,睜大著淺銀的瞳孔,無法置信地望著父親唇畔那抹得意的笑。

這些在在震驚了跩哥,連魯休斯又對潘西說了什麼客套話才告辭離去,跩哥都沒能注意。

「好棒,伯父還是那樣風度翩翩。」望著魯休斯走遠的背影,潘西發出了讚嘆。

「…滾。」跩哥從齒縫裡迸出一聲。

「討厭,跩哥,你吃醋了嗎?」發現跩哥的表情有些異樣,潘西趕忙安撫,「我不過是——」

「滾!」他暴躁地吼,「滾得越遠越好。」

「跩哥——」

「我叫妳走,妳聽見沒有?」他大吼,憤怒地重捶著石桌,嚇得潘西倒退了好幾步。

只是,現在的跩哥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潘西。殷紅的鮮血自他緊握的掌心緩緩滴落,卻比不上他此刻心頭的痛楚,因為父親倨傲的聲音彷彿還在他耳邊冷冷迴響著:

『——地牢裡的那個,玩玩就好,不要太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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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章       1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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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      174樓http://www.ronnyhome.com/read.php?tid=87&fid=22&page=18
水色素顏
霍格沃茨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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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07-05-07 16:34
chapter 7  幸福的瞬間


黑暗中,跩哥聽見自己奔跑的腳步聲,他相信榮恩.衛斯理也聽見了。

但榮恩沒有抬頭。紅髮衛斯理還保持前一晚的姿勢,無動於衷地躺著。

「衛斯理…」跩哥喘著氣,奔進地牢,為什麼?他已經一片混亂了,說著那樣殘酷話語的父親和狂烈愛戀著紅髮衛斯理的父親真的是同一個人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且,父親既然早已知道他來到地牢見衛斯理的事,為什麼…沒有阻止他?沒有懲罰他?父親到底在想些什麼?

「衛斯理…」跩哥又一次喊,蹲下身。

望著地上那宛如燃燒紅焰般的髮絲,他顫抖地伸出手。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對於不該在此時出現的他,紅髮衛斯理終於開了口,眼光卻沒有對上他的。

「我——」跩哥的手在半空中煞住,啞然。他忘了,就在昨晚,就在榮恩眼前,他丟下了被父親愛過的榮恩,狼狽而逃。

「什麼都別說。」恨恨地,貼著冷硬的地板,榮恩的聲音像來自遠方。

「我沒有,」他辯解,「我沒有要說什麼…」

這反而激怒了榮恩,「是嗎?你為什麼不笑?」

「什麼?」他一愣。

「你怎麼不嘲笑我是個孬種?就像以前那樣,」榮恩爬起身來,狂喊,眼底的絕望和憤怒令他想立即逃開,「你笑!你笑啊!我沒膽反抗你父親!因為我好害怕!我怕得要死!如果是哈利…」那對霧綠眼眸登時盈滿淚水,「如果是哈利,一定會鼓起勇氣和他對抗!」

「衛斯理——」他手足無措地開口。

「我是懦夫,是膽小鬼,我沒用!」怒吼轉成了號哭,豆大晶瑩的淚珠滴落,一滴滴,全滲入了泥地裏,「我連反抗都不敢!」

「夠了,榮恩,夠了,」他打斷那一串歇斯底里,不顧榮恩的掙扎,強硬地抓住紅髮的肩膀,「你很勇敢,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

「我不是,哈利才是!我不是!」榮恩大叫。

「你是,沒人敢違抗我父親,你是第一個。」握住榮恩的手,他堅定地說。「記得嗎?你甚至罵他噁心。」

榮恩睜大了眼睛,淚水嘎然而止,有好一會兒,那霧綠的瞳孔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跩哥,然後,澹然微笑。

「謝謝你。」榮恩掙開他的手,抹去眼角的淚水。

「不客氣。」跩哥挪了挪身子,不怎麼情願地將榮恩放開,卻無意碰觸到自己口袋裡的某樣東西,「喔,差點忘了,」他說,「我有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榮恩問。

跩哥自口袋中拿出一只紫色的小藥水瓶,他從昨晚就一直放在外套裡。「把它喝掉。」

「是什麼,毒藥嗎?」榮恩滿臉狐疑。

「不是,你這笨蛋,」跩哥輕笑。「只是止痛的魔藥而已。」

榮恩接過藥瓶,卻無意將瓶蓋打開,只顧著怔怔望著藥瓶發呆。

跩哥挑眉,「你不想喝嗎?」

「不…」榮恩搖頭,「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跩哥聳了聳肩。「不知道,或許我只是找個人試試這瓶魔藥的功效。」

「原來我是實驗的白老鼠?」榮恩大驚小怪地嚷了出來。

跩哥噗哧一笑,想起記憶中的那個紅髮衛斯理,那個在被他父親綁架之前,習慣像隻小狗一樣蹦蹦跳跳的榮恩,在陽光下,總笑得天真無邪,讓他不只一次地想過,衛斯理的頭髮上一定有日光和青草溫暖柔軟的味道。

「少廢話,快喝。」

榮恩微微點了點頭,在他的注視中乖乖喝完瓶中淡紫色的藥水。「謝謝。」

「不客氣。」他接過空藥瓶,隨手放進口袋。

好一會兒,兩個男孩沉默著,誰也沒開口說話。

這樣的沉靜,讓跩哥幾乎忘了來此的目的,他靠著壁角坐下,靜默。為什麼在聽到父親的話之後,他會不顧一切地立刻直奔地牢,只為了見榮恩一面?他到底想做什麼?是安慰衛斯理嗎?還是像父親說的——?

他嘆口氣,引得榮恩張開了眼睛。

「馬份,我覺得好睏。」

跩哥頜首,「可能是藥水的副作用,」

「我就知道你想毒死我!」榮恩扮了個鬼臉。

「笨蛋,」他又笑了,「我加了點月眠草根,那可以幫助入睡。」

「噢,我懂了,只是藥效通常都這麼快嗎?」榮恩深深地打了個呵欠。

「不,也許是因為你來到這裡以後還沒有好好地睡過。」

榮恩再次打呵欠。「可能吧。」

跩哥凝望著,榮恩看來似乎就快睡著了,或許不會反對他接下來的行動吧…?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紅髮男孩,伸出手,做了這段日子以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輕撫榮恩那頭栗紅髮絲,它就像他第一次觸碰時那樣蓬鬆輕軟,彷彿揉了夏日的粉紅棉花糖在裡頭,柔柔綿綿,還留著剛烘好的些許餘溫。

榮恩沒有抗拒,反而發出了輕輕的咕嚕聲,像隻滿足的小貓般慵懶地伸伸腰,無意識地向他挪近。「馬份?」

「嗯?」他哼,放輕了手勁,輕柔到連自己也沒發現,只怕榮恩會猛然從藥效中驚醒而拒絕他的撫觸。

「馬份,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但榮恩彷彿毫無所覺,只是定定望著泥地上的一處凹窪。

他搖頭,「沒有,你呢?」

「我——想要一大堆的小孩,組成一支魁地奇隊,然後天天教他們打魁地奇,陪他們練習,…也許,最小的那個男孩會有點呆,個性又衝動壞事,不像哥哥們那麼優秀或像妹妹那麼漂亮可愛,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他,不要讓他被壞人拐走——」

那聲音裡有種泫然欲泣,跩哥立刻知道榮恩影射了自身的遭遇,這令他嘆息,卻也不自覺在剎那間鬆了口氣,他真傻,怎麼會懷疑榮恩愛上父親?對榮恩來說,父親的作為是如此殘忍不堪。

「別說了,榮恩。」他低語。

榮恩眨眨眼,忍住沒說下去,卻問出另一個問題:「馬份,你認為…會有人想我嗎?」
 
跩哥向下俯望著榮恩,他發現紅髮衛斯理每一次眨動眼睛,那淡金色的濃密睫毛便會在臉龐上灑下兩道彎彎月牙般的陰影,美得驚人,還有那微翹的唇,輕啟著,彷彿正等著誰來親吻。

「為什麼這麼問?」他反問,竭力地想控制自己想碰觸那唇的渴望。

榮恩脹紅了臉,就像他每次取笑他一樣,跩哥還記得他在他面前哼唱著『衛斯理是我們的王』的模樣——他喜歡把榮恩氣得不發一語、無話可說。因為榮恩那紅透了耳根、鼓著腮幫子的表情總是逗樂他,比起和『那個活下來的男孩』作對還有趣得多,可以讓他開心上一整個星期。

「我只…只不過想知道…我爸他們會想要找我嗎?」榮恩吞吞吐吐地問。
 
「他們當然會!你父親他們每天都在預言家日報上刊登尋人廣告。」

紅髮男孩攢起眉,「那不是很貴嗎?我爸他們付得起嗎?」

「應該可以吧,你們家那對雙胞胎的店似乎賺了不少錢。」他忍住沒說,或許波特那爛疤頭也出了不少力。

「真的嗎?」榮恩那對水綠眼眸立刻亮了起來,嗓音裡有種無法言語的渴望,「那你想…你想你父親會不會放我走?」

跩哥一怔,他無法回答榮恩的問題——父親到底是如何看待榮恩.衛斯理?玩具還是情人?哪一個才是父親真正的心意?但,他清楚地知道,不管是哪一個,父親都不會輕易放走榮恩,「別問了,」他嘆氣。「快點睡。」

榮恩張口,想想卻又沒多說些什麼,那對宛如變石般的瞳孔只是眨了眨,彷彿捨不得睡著似地,努力想張開眼睛,但他終究抵擋不住瞌睡蟲的誘惑,眼簾又重重垂下。

「…晚安。」看出榮恩的渴睡,跩哥拍拍他的肩,柔聲說。

「好,」榮恩遲疑了一會兒,低聲應道,聲音裡有濃濃的睡意,「晚安,跩哥。」

跩哥變換了一下姿勢,好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一會兒他才意識到榮恩開口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馬份或是該死的白鼬。他詫異地低下頭,希望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聽錯,卻發現榮恩正偎著他,呼吸均勻,睡得香甜。

一瞬間,某種混合著甜蜜、疼惜與柔情的奇特感覺湧上心頭,一朵溫雅的微笑也同時泛上跩哥略薄的唇角,他發現,這一秒,在這個燠熱骯髒的地牢裡,在這個紅髮衛斯理的身邊,他所體驗的幸福遠比他這十七年來擁有的還多。
 



chapter 8  殘酷與犧牲


心不在焉地讀著霍格華茲送來的書單,跩哥不自覺地嘆了口氣,自父親那天對他說了那句話之後,便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既不責備他,也沒有懲罰他私闖地牢,只是偶而,偶而會對他投以某種玩味而冷酷,像蛇一樣的眼神。

和魯休斯相反的,則是水仙充滿慈愛關懷的眼光。

「是哪一家幸運的小姐?」

他從餐桌的另一端抬頭,皺眉望著母親,「什麼?」

「書單上應該不會有值得你這樣嘆氣的事吧?」看著魂不守舍的兒子,水仙微笑,「是不是某個美麗的女孩讓你陷入了戀愛的煩惱?」

「不…」他搖頭。

「是帕金森家的潘西吧?」魯休斯啜了口咖啡,加入話題。

「真的嗎?帕金森家的小姐很美啊。」水仙歡欣的眼光從丈夫移向兒子身上,臉上滿是寵溺的笑容,「這樣吧,跩哥,趁著學校還沒開學,你找個時間代我邀請她來家裡喝下午茶,如何?」

「不,潘西不是…」跩哥才要否認,魯休斯已經投給他一個冰冷的視線。

「我想,水仙,妳可以順道邀請帕金森小姐的雙親來談談訂婚的事。」

「訂婚?」水仙詫異地轉向兒子,雖然多少有些察覺跩哥對待潘西和其他女孩不同,但…,「我不知道你們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

「不!」跩哥憤然起身,「我絕不和潘西訂婚!我不喜歡潘西!我喜歡的是——」他猛然住口,他想說什麼?他不喜歡潘西?他喜歡——

一張平靜恬和的睡容突如其來地佔據他的腦海,登時,跩哥蒼白了臉色,那影像如此清晰而明確,怎麼會?他怎會在這種時候想起…?

「跩哥?」水仙疑惑地問。

「我…」跩哥呆立著,完全被心頭突然浮現的那張清秀面孔所震驚。「我不要訂婚…」末了,他囁嚅地吐出一句。

魯休斯冷哼一聲,「你是不滿意帕金森小姐?還是心裡另有他人?」

「我不是不滿意…」跩哥搖頭,卻驚覺到父親問句裡的不屑與嘲弄,他怔忡地望著魯休斯唇畔那朵嘲諷。

還沒來得及別開視線,跩哥迎上了母親興味沖沖的好奇眼光,「另有他人?是哪一家的小姐?布洛德家的?還是艾寶家——」

「別猜!」跩哥煩躁地打斷母親的臆測。「別猜了!」

水仙錯愕地望著兒子,簡直不能相信跩哥竟會如此無禮,連跩哥也對自己的失態有些不知所措,還是魯休斯適時解開了尷尬場面。

「親愛的,我晚點要出門,可以幫我去寢室拿壁爐上的那只紅鑽別針嗎?免得那些家庭小精靈笨手笨腳的,弄壞了東西。」魯休斯邊說,邊不在乎地用銳利的餐刀切開一塊還帶著血的牛小排。

「喔,好。」意會到丈夫想私下和兒子談話,水仙急忙起身。

一待水仙消失在門口,魯休斯便把刀叉往桌上一扔,整個人舒舒服服地靠向椅身,帶著一種睥睨的表情掃向兒子。

「不坐下嗎?我們難得有空聊聊。」

「我…」跩哥握緊了拳頭,他早預料到的,父親遲早會懲戒地牢的那件事。

「算了,也許是我高估了你,」魯休斯優雅地用餐巾揩了揩唇角。「身為馬份家的繼承人,你實在太心軟了,枉費一開始,我對你還有點期待。」

什麼?跩哥腦中轟然作響,這一切是父親都對他的試驗嗎?包括那樣殘忍地對待榮恩?想到榮恩,想到那本來明亮清澈的水綠眼睛流露的憂鬱、惶惶不安,他心口一陣絞痛。

「父親,榮恩是無辜的!他…」

「嘖,」魯休斯發出不耐的譏誚,「直呼貧賤的衛斯理名字?你倒越來越有出息了。」

跩哥咬牙,無視魯休斯的嘲諷,「求求您,父親,只要您放了他,我願意…服從您所有的命令。」

「包括成為食死人?」魯休斯哼道。

跩哥一震,長期以來,他一直用自己還是未成年巫師的藉口,逃避魯休斯所有安排,就怕…就怕自己不得不和那個活下來的男孩敵對,因為,那也表示了他必須和哈利.波特最好的朋友敵對。沒錯,他承認,有時,他會偷偷看著那頭紅髮閃爍,柔軟的髮絲像反射夕陽光芒的雲彩,閃閃發亮,映照著有些羞澀的開朗笑容,像一個最好、最美的夢。

「…是。」他低聲答應。

但魯休斯笑了起來,像隻正在戲弄老鼠的貓,狡猾、得意洋洋,「食死人的事還不急,剛剛我對你母親說的話你聽到了吧?」

「什麼?」

魯休斯哼了聲,提醒他,「和帕金森家的婚事。還有,霍格華茲也可以不用回去了。」

他猛然抬頭,忍住了幾乎要脫口而出的「不」字。

跩哥低抽了口氣。「好。」

看著兒子,魯休斯漂亮的唇邊淡淡地,迸開了一朵沒有溫度的笑容。

*~*~*~*~*~*~*~*~*~*~*~*~*~*~*

跩哥和潘西的婚事立刻以一種銳不可擋的速度和態勢旋風似的進行。在跩哥點頭答應的第二天,馬份夫婦就邀請潘西和帕金森夫婦到家中作客。

這個下午,跩哥無趣地坐在側廳的沙發上,在一臉興奮的母親和帕金森家人之中,無意識地搓弄著手上的史萊哲林銀戒指,一面聽著有著瘦長臉龐的帕金森太太用尖銳的語調,拉著母親切切低語:

「…可不是嗎?純血就該和純血聯姻…對啊,都叫衛斯理家給弄壞了名聲…小兒子失蹤,是,沒錯…根本就是報應…搞不好跟哪個骯髒的麻種女人私奔了…」

尖細的聲音竄進跩哥的耳裡,怪不舒服的,他閉上眼,努力的不讓那些對衛斯理家,特別是關於榮恩的惡毒評語進入意識。

但水仙用手肘悄悄撞了撞兒子,跩哥急忙睜開眼,及時送上一個優雅已極的動人微笑,這讓本來正在皺眉的帕金森夫婦滿意極了,更別提早已被婚約樂昏了頭的潘西。事實上,從來沒有人能抗拒馬份家的迷人魅力。

而這一睜眼,也讓跩哥注意到父親──一小時前,臨時有急事而匆匆離席的魯休斯──正在庭院裡陰暗的角落和一個陌生人談話。

從這個角度,跩哥看不見魯休斯的表情,但對方的面孔和一舉一動,他卻看得一清二楚,一個面孔猥瑣、模樣舉止有些像陰溝老鼠、頭髮稀落的灰髮男人,最特別的是,那人的右手似乎只有四根手指。

是誰?跩哥攢起眉頭。縱然對父親這位神秘的訪客充滿疑問,但跩哥並沒有花費太多心力去思考,比起這個,他更掛念的是地牢裡的榮恩。因為昨天為了應付母親,他疲累到完全沒時間好好整頓心情去見榮恩。

坦白說,身為一個母親,水仙的反應實在不難體會,短短十分鐘的時間,跩哥就突然改變主意,決定和潘西閃電訂婚,甚至主動開口要求中斷霍格華茲的學業,也難怪她擔心地再三確認兒子的意願,希望他深思熟慮後再下決定。

只是,不管母親如何質疑、勸導,跩哥自始至終都唯唯諾諾地應答著、敷衍著。

沒關係,跩哥告訴自己,不回霍格華茲也無所謂,沒關係…反正,他不喜歡那個學校,他根本不喜歡那些老是偏袒波特和格蘭傑的師長,鄧不利多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他真的一點都不喜歡…。至於和潘西的婚事,雖然他對這樁婚姻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唯有他乖乖接受,榮恩才可以重獲自由。跩哥用力地握緊拳頭,握得指節都泛白了,沒錯,重要的是榮恩,只要父親肯釋放榮恩,讓榮恩回到衛斯理家,那就足夠了。

今晚,跩哥就會去見榮恩,告訴榮恩這個好消息。

他幾乎可以想見榮恩的笑容了,年輕的紅髮衛斯理會重新回到霍格華茲,再一次地立在走廊上,任微風輕輕吹撫長袍,午後陽光映著身後的湖光山色,紅髮絢爛,笑容璀璨。

跩哥酸楚地輕揚起唇角,心口有種灼熱的、淒迷的甜蜜。是的,一切的犧牲將會是值得的。
 



chapter 9 決定


他期待和榮恩的會面。

為了從母親和帕金森家族的圍繞中脫身,跩哥謊稱身體不舒服,用過晚餐便早早退回房裡,然後站在鏡前,心神不寧地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一下拉拉衣領、一下整整袖扣,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又不是去約會,榮恩才不在乎他的儀表衣著。

但,只要一想到父親的應允,跩哥就無法遏制地微笑。自由了,榮恩終於自由了!即使必須以本身的婚姻來交換,他也願意——因為,父親不會再為難榮恩,不會再擁抱榮恩!光是這樣,就足以令他欣喜若狂了。

抓起桌上偷偷吩咐家庭小精靈為榮恩留下的點心,跩哥帶著比往常還要愉悅的心情朝地牢前進,預備告訴榮恩這個好消息。

但榮恩的反應卻出乎意料之外。

聽著跩哥說出魯休斯的承諾(當然省略了交換條件的部分),紅髮衛斯理水綠眼眸僅掠過一抹奇異的閃爍。

「你昨天沒有來。」他指出。

「我知道,我有點事,」跩哥急急說,完全不能理解榮恩的異常,「你沒聽懂嗎?榮恩,我父親答應放你自由了。」

榮恩搖頭,「他昨晚來過,和你說的完全不同。」

「他來過…?」跩哥臉色煞白,這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在他答應婚事之後,父親還來過?還…?沒問出口的問題,他立刻找到了答案——在榮恩白皙的頸項上留著一枚枚紫紅斑爛的新吻痕。「他說了什麼?」攢緊了拳頭,他冷聲問。

「他要我和他一起去麻瓜世界。」

「麻瓜世界?不可能!我們明明以忠誠咒交換誓言,我都答應婚事了,他不該背信的!」他低吼,帶榮恩一起走?該死!父親怎能違背諾言?

「什麼婚事?」榮恩訝異地抬起眼。

糟糕!跩哥在心底暗暗咒罵,一向遲鈍的紅髮何時變得這樣敏銳?

「沒什麼。」他試圖避開話題,「對了,你一定還沒看過這學期的書單…」

「馬份!」榮恩嚴厲地喊。

自那天後,榮恩再也沒叫過他的姓氏,跩哥心頭有些苦澀,但他實在不想讓榮恩知道一切。

「告訴我,馬份!」

他勉強開了口:「…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只不過要我『稍微』考慮和帕金森家的婚事。」

「可是你答應了?」榮恩追問。

「當然,帕金森家是純種巫師,和馬份家算得上門當戶對。」

榮恩眨眼,「…你喜歡她?」

「廢話,」他逞強地揚起眉。「潘西溫柔漂亮,家裡又有錢,就算不是交換條件,我也會答應的。」

「噢,」榮恩點頭,「噢。」他又一次說。

然後便是一長串的沈默,好一會兒,誰也沒開口。跩哥不禁悄眼偷看身旁的紅髮衛斯理。和隨著年齡增長、輪廓越見深邃英挺的他不同,榮恩似乎只有個子拉高了,五官仍舊如兒時般細緻秀氣,直挺微翹的鼻子,淡櫻色的雙唇略薄卻柔軟溫暖,親吻時彷彿能品嚐得到蜂蜜的滋味…

憶起之前對榮恩的吻,跩哥登時臉紅起來。

看見他的反應,榮恩誤解地眨了眨眼:「你一定很愛她。」

「我…」忍住否認,他努力讓聲音保持一貫的高傲,「沒錯,這條件不壞,對吧?我娶喜歡的女孩,而你也可以回到霍格華茲…」

榮恩搖頭,「我不回去。」

「為什麼?」跩哥追問,一陣莫名的憤怒斗地湧上心頭,榮恩不肯回霍格華茲?那麼,他犧牲自己的婚姻換來的到底是什麼?「難道你想跟我父親一起走嗎?」

「才不!見鬼!」榮恩忿忿地叫道,「我才不會跟他走!」

「那為什麼不回霍格華茲?」發現自己悄悄鬆了口氣,跩哥幾乎是責備起自己的胡思亂想的,不錯,榮恩是不會跟父親走的。而且,他清楚地知道,即使他再怎麼不喜歡哈利和衛斯理一家,但只有那個爛疤頭和鄧不利多才能從父親手中保護得了榮恩。

「回霍格華茲?」榮恩不思議地瞪著金髮的史萊哲林,彷彿跩哥發了瘋似地,「讓哈利和爸媽他們看我現在的樣子嗎?讓他們問我,這段日子來,我怎麼過的嗎?…要是可以,我一定會作證把他關進阿茲卡班!可是我害怕…我不要…不要他們問我,不要他們逼我回想!」斗大的淚水順著臉龐的輪廓潸然落下,分不清是憤怒還是害怕,他顫抖地抱緊了自己。「我不要想!」

「…」跩哥怔怔地望著倔強的紅髮人兒,幾乎要伸出手將他攬入懷中,「那,你打算去哪裡?」

「他…他說,只要我答應,他願意立刻離開馬份家,陪我去麻瓜世界,」用力抹去臉上縱橫的淚水,榮恩吸了吸鼻子,「所以我決定等一到麻瓜世界,就趁機逃走…你看,我還準備了這個。」

榮恩拉開薄毯,讓他看藏在底下的一柄短劍。

那是一柄美麗耀眼的銀色匕首,纏繞綴著綠寶石眼瞳的飛蛇,蛇尾上鑲著一枚奇特的圓石,上頭金紅色的沙礫彷彿有生命般地流動著。

跩哥從沒見過這柄匕首,但它無庸置疑隸屬馬份家。因為那宛如鏡面般光滑閃亮的銀色劍身上鏤刻著「Malfoy」花式斜體字母,此外,他注意到「a」的中間有道奇特的裂紋,像極了「∞」這個符號。

「很美吧?」榮恩問,輕輕撫摸著劍身,唇角揚開一個笑容。「昨晚,我趁他不注意時偷的。」

跩哥嚥下一口口水,「你…偷這個做什麼?」

「換錢,」吐吐舌頭,榮恩說得理直氣壯,「這大概可以換不少麻瓜錢吧?昨天他提起這件事時,我就決定了,要去麻瓜世界總是得帶一點錢嘛,你說對吧?」

聽著異常開朗的榮恩,跩哥沈默,他知道紅髮衛斯理一向固執,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盤算和計畫──不管怎麼說,榮恩絕對鬥不過父親,到時一定需要他伸出援手。

見他沒回答,榮恩繼續說了下去,「等我離開,你就可以回到原來的生活,和心愛的女孩結婚,好好地當你馬份家的大少爺。」

他忿忿抬頭,心頭一陣惱怒,是嗎?榮恩是這樣看待他的?以為他來見地牢裡的小黃鼠狼只是生活中的一點小調劑、小娛樂嗎?

「說真的,」沒留意到他的表情,榮恩只是專注望著匕首,「你和帕金森是很相配的一對,你們在一起絕對會幸福快樂的,所以,能不能答應我,」他抬起眼,藍綠色瞳孔水霧一片。「拜託,答應我,當全世界都忘了我的時候,你還會記得我,記得榮恩.衛斯理?」

除了點頭,跩哥竟擠不出半點聲音,他好想狠狠地搖搖這個紅髮衛斯理的糊塗腦袋,問他裡頭到底裝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遲鈍?為什麼到了現在,居然還看不透他的心?!

榮恩扭曲的唇綻開了一個辛酸的微笑,雙手環住了跩哥,「謝謝。」

跩哥腦中登時一片空白,這是榮恩第一次主動抱住他,所有的思考、質問須臾間化為烏有,除了懷中傳來的體溫,他什麼也沒法想,只清楚地明白懷中的紅髮衛斯理是如此牽動他的心弦。

「我不會忘記,絕對不會忘記…」他喃喃說,忘情地收攏了雙臂,把榮恩緊擁。

「跩…」榮恩先是怔愣了一下,卻沒掙脫。「嗯,謝謝,」他含含糊糊地說,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發出一聲低嘆。「所以,這是最後了…」

「什麼?」跩哥一愣,還沒會意過來,榮恩已悄然攀上他的肩膀。

接著,雲淡風清的一個吻落在他的頰上,柔得像微風拂過水面,連一絲漣漪都泛不起。

「榮恩…?」撫著被親吻過的地方,他驚訝地對入榮恩那雙瞳孔,不像哈利.波特那種攝人的翠碧,紅髮衛斯理的眼更像春水潺潺的青綠,融了雪在裡頭,揉了陽光在其中,蕩漾著水和光,粼粼,煦煦。

「幫我把這個吻給我的家人,」一抹揉合著悲傷的微笑泛上榮恩半邊唇角,「告訴他們,我永遠愛他們——」

「呃,好。」跩哥點頭,心裡一陣失落,紅髮衛斯理吻上他臉頰的那一剎那,他…在期待什麼?

彷彿看出他的失望,第二個吻再度貼上了金髮史萊哲林另一邊臉頰。

他訝異地瞪大眼望著紅髮衛斯理,這個吻又是為了什麼?

「這是給哈利和妙麗的——坦白說,」榮恩羞赧地笑笑。「我…一直都很喜歡妙麗。」

「我知道,」他不屑地撇撇嘴角,紅髮衛斯理的感情表現一向那麼單純而直接,只有傻瓜才看不出來。「不過,我認為你的品味有待改進。」

榮恩噗哧笑了出來,「雖然你可能不願意,不過還是要請你幫我把這個吻轉給他們。」

「慢著,」突然明白榮恩唇角那抹捉弄的笑,跩哥揚高了眉,「你明知道打死我我也不會吻格蘭傑和波特那個…」像是要逗樂榮恩,他漂亮的面孔故意誇張地扭曲,「爛疤頭。」

看見他一臉作嘔的表情,榮恩笑得分外燦爛,「最後一個,」紅髮衛斯理再度靠近。

這次,在榮恩緩緩接近的陰影下,跩哥不自覺地閉上眼,等著第三個吻落在自己的臉頰、額頭或者諸如此類的地方,但落下的唇瓣卻意外地貼緊了自己的唇角,溫溫軟軟,不像他所想像,如同紅髮衛斯理個性般大剌剌、風風火火,而是既溫存又甜蜜的一個吻。

「這又是給誰的?」睜開眼,跩哥聲音裡有種鮮明的妒意,印上自己唇瓣的吻,明明那樣輕柔,卻深深地刻入了心頭。

「給你。」榮恩扮了個鬼臉,在魔杖微弱的光亮下,「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要,所以…」他聳聳肩,「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關心我,但是,謝謝。」

跩哥怔忡,凝望著眼前的紅髮,無法分清這究竟是夢,還是魔法所造成的幻影,這一瞬間,他發覺榮恩比他記憶中來得更好看,更堅強,也更脆弱。

一個念頭萌然而生,「我和你…一起走。」跩哥聽見這些話從自己口中流出,遙遠陌生而衝動,卻又真實。要是榮恩肯答應,讓他一輩子伴著他,就算會被忠誠咒折磨一輩子,他都願意。

榮恩無法置信地抬眼。

「我們一起走,」在榮恩滿是詫異的注視中,他飛快地、不由自主地說,「逃離馬份家、逃離霍格華茲,我和你…一起去麻瓜世界。」是啊,早該這麼做了,他早該這麼決定了。

「真…真的嗎?」榮恩張大了嘴,一對水綠的瞳孔閃動著光芒。

他點頭,「嗯,我們走,現在就走。」

一瞬間,榮恩幾乎是狠狠地、興奮地點了一下頭,但另一個問題立刻湧上心頭:「那帕金森呢?她怎麼辦?你們不是才決定訂婚?」

他一愣,「沒關係的,潘西…沒有我也可以的,況且婚事又還沒有談定。」昨天,他在父親面前發忠誠咒答應迎娶潘西,可是父親也沒放榮恩自由,所以,忠誠咒根本無法成形,不是嗎?

「可是,」榮恩咬著嘴唇,眼裡漂浮著極度不安,「可是那樣的話,我會害你變成窮鬼,害你沒辦法和帕金森在一起,再說你又不喜歡麻瓜生活,還有…」登時,淚水突然不聽使喚地滴落。「還有…」

跩哥微笑地接口,「還有什麼?」

「還有…」榮恩抬眼,在跩哥坦誠的注視下,終於吐出實話,「我好害怕,我怕,我怕自己逃不掉…而且,我從來沒有一個人生活過,爸媽、喬治還有哈利他們總是在我身邊…」他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對不起,我真像個娘娘腔的沒用傢伙。」

「你不會一個人的,」跩哥微笑,「你有我,我會幫你逃走,我們會在麻瓜世界裡一起生活,快快樂樂,無拘無束,誰也找不到我們。」伸手,他輕輕為榮恩抹去淚痕。

榮恩遲疑了一下,試著不去躲開跩哥停在自己臉龐上的手,「嗯。」他努力地朝跩哥擠出一朵笑容。

望著榮恩破涕為笑的動人笑顏,跩哥突然想起自己還來不及向母親辭行,不過,算了,他們可以到了麻瓜世界再聯絡。而且,跩哥對自己微笑,他發覺自己的心已經被幸福滿滿地佔據,有紅髮衛斯理在他身邊,什麼都不再重要了。「走吧。」

「好。」
喵喵怪
七年级学生
七年级学生
2#
发布于:2007-05-07 19:48
水大的文搬得七七八八了,勤快啊勤快......(84说写文勤快...表打我......逃........)
水色素顏
霍格沃茨校长
霍格沃茨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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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布于:2007-05-08 10:25
通常我會變得勤快,都是有特殊理由的..............  
魔月
霍格沃茨校长
霍格沃茨校长
4#
发布于:2007-05-08 22:36
天啊你终于更新了
上帝啊我等了多长时间啊
mr.huo
霍格沃茨校长
霍格沃茨校长
5#
发布于:2007-05-08 22:50
有更新过么........上次也是到这里啊.........

我记得上次水大很勤快更新,是因为牙痛~
喵喵怪
七年级学生
七年级学生
6#
发布于:2007-05-08 23:39
小火,你........难道........那我也祈祷.........
(天音:你这..........)
mr.huo
霍格沃茨校长
霍格沃茨校长
7#
发布于:2007-05-08 23:44
哈哈哈 喵大 我们真是为了看文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啊~
hanasaki
七年级学生
七年级学生
8#
发布于:2007-05-09 17:43
阿~~今天是……5月9号,大人是5月7号更的新……那我看到下一章是……

啊!条件不足啊~~大人要快更新阿~~俺也祈祷好了
水色素顏
霍格沃茨校长
霍格沃茨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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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布于:2007-05-10 16:12
不會吧?樓上三位,你們好狠的心喔~~~~
牙疼起來可是要人命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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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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