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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最近总是频繁的做梦，不用特里劳妮抓着披肩大呼小叫他也知道不妙的那种，毕竟他的大脑时刻接通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些梦境有时是他自己的记忆：女人的尖叫，阴冷的墓地，飘荡的帷幔，还有绿光闪过的高塔。每次他捂着伤疤惊醒时都很难说这些梦是好是坏，至少它们是在寻找魂器一无所获时让他不要停下的最好警告。 不过也并不是只有糟糕的回忆。 哈利看见了一片红。先是佩妮姨妈通红的水果布丁，摇摇晃晃几乎堆到天花板，让哈利几乎以为这是出自家养小精灵之手。达力围着和布丁同色的餐巾，大张嘴咀嚼着，食物残渣掉的到处都是，一双小眼睛贪婪的盯着电视机（哈利惊讶的发现上面在转播魁地奇比赛）。他凑过去想看看，结果达力愤怒的转过脸来，抓着勺子的胖手哆嗦着。 “你怎么在这里？”他用那种曾经恐吓过临街小男孩的语调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哈利平静的回答，他从来都不怕他。 “你不知道？”达力跳了起来，这一下撞倒了桌子，一大摞布丁溅在了墙上和地上“没了！我父母呢？你把他们弄没了！”达力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愤怒的挥舞着拳头，酷似弗农姨夫的脸涨得通红。 “你父母死了！现在我父母也是同样的下场！” 哈利被噎住了，火气窜上来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内脏活了过来，尖叫扭动着想逃离他的身体。他冲达力大声喊了些脏话，粘的到处都是的黏腻布丁让他觉得想吐。 然后那滩红色窜起了火苗，达力不见了，坐在哪儿的是莱姆斯·卢平，双手叠在一起，一双眼睛疲惫的望着他。哈利发现这里不再是德思礼家了，这是格里莫广场12号，鲜红的火苗在壁炉里欢快的跳动着。 “我不该冲你发火。”卢平突然开口说道。 “你该向唐克斯和你没出生的孩子道歉。”哈利冷冷的回答。 “你说的对，我是个懦夫。”卢平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青色“但是你不明白，哈利。” “那就让我明白。” “我们这类人的处境。这是显而易见的，世界上不会有更多的像詹姆一样的人会认为这是个毛绒绒的小问题。而且恕我直言，我的大部分同类正像人们所担心害怕的一样——他们是嗜血的畜生。”卢平的半边脸被炉火照亮，哈利看不出这张疲惫不年轻的脸上有一丁点儿狼的影子“我从不认为我和唐克斯之间是正确的，爱不能掩盖一切。我昏了头，我不后悔，哈利，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哈利听见克利切拖着沉重脚步在暗处走动的声音，他必须说点什么。 “不被接受的事情有很多，但对于孩子来说你只是他的父亲。” “他会怨恨我的。” “如果你逃跑离开，那么他确实会的。”哈利烦躁的晃了下头，他不喜欢离开这个词“别让我冲你再嚷嚷一次。” 重复的对话没有任何意义，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哈利不愿意再看卢平，他转过头盯着炉火，看着它越烧越旺。 “你说不被接受的事情有很多。”卢平的声音好像变远了“比如什么呢？麻瓜中间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我不了解你，哈利。” 现在是他的母亲在对他说话，长长的深红色秀发披散在肩上，翠绿的眼睛盯着他的，她看起来和哈利模糊的记忆里一样年轻。 “你本来可以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哈利注意到自己陷在一辆巨大的婴儿车里，一个个橙色的绣着查德里火炮队标志的柔软枕头几乎把他淹没了。 “你和你父亲很像，但是又很不一样，我想这话你已经听腻了。”莉莉湿润着眼睛看着她的儿子“我很抱歉一直以来不能陪在你身边。” “你保护了我。”哈利几乎是哽咽着了。 “我爱你，哈利。爱你的人总会保护你，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哈利想张口说话，但是他被橙色的枕头吞没了。他摆动着胳膊想爬出去，它们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尽可能的贴近他的身体。这感觉其实没有那么糟糕，枕头是柔软温暖的，只是有那么一两个被蹭上了湿乎乎的液体，就好像有人曾经抱着它痛哭了一场似的。哈利挣扎着，直到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瞎了。大片的红色占据了他的视线，是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墙壁上的每一寸空隙都被装饰上了格兰芬多金红色的旗帜，红色的炉火，红色的地毯，红色的扶手椅：一个红头发的人坐在那里。 “金妮？”哈利有点迟疑，他光脚站在地毯上，身上穿着韦斯莱家特有的那种鼓鼓囊囊的毛衣。 红头发的人转了过来，但哈利看不清他的脸，这个人一只胳膊别扭的弯曲着。 “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哈利，我很高兴。”红头发说话了，哈利发现他的声音也难以辨别“但是我可不太喜欢湖水。” 哈利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和金妮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在黑湖边散步，那是快乐的一下午，他以为对方也是这么觉得的。 “抱歉。”哈利真诚的说道“下次可不会再去了。” 红头发咯咯的笑了，他快活的站了起来，一条腿正在大量流血，看起来像是断了。哈利吃了一惊“你的腿！”他随手扯了一面格兰芬多旗帜急急的走过去“你需要包扎！然后去庞弗雷夫人哪儿！” “庞弗雷夫人拿它没辙。”红头发感兴趣的看着哈利在他的伤口上胡乱忙活着“谈谈魁地奇吧，哈利，我想听你谈谈。” “什么？”哈利有点莫名其妙。 “你觉得——呃——我魁地奇打的怎么样？” “你这是废话。”哈利努力想看清金妮的脸“我把你选入了球队，你是最棒的。” 红头发不说话了，用哈利看不清的眼睛盯着他。血液好像流不完似的把哈利的手弄得潮湿黏糊一片“别管它了，哈利。”红头发轻轻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你的名字，第一次见到你那天我吃惊极了，你看起来和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这是当然了，哈利想，没人想得到大难不死的男孩在麻瓜社区过得像个家养小精灵。 “后来你维护了我，还有我的家人，在马尔福面前。”哈利猜想她说的是在丽痕书店那次“你甚至才刚认识我呢。” “等等。”哈利皱了皱眉“我可不是刚认识你，我一早就认识你，在我第一次去霍格沃茨那天，我在站台上见过你。罗恩的妹妹，他甚至提过不止一次呢。” 炉火噼里啪啦的响着，红头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再次出声。 “罗恩，是吗？” “当然了，当然是。” 哈利记不太清金妮双唇的触感，他们第一次亲吻时他一直忙着用眼睛搜寻红发好友的身影，他怕他反对，怕他因此疏远自己；离开陋居前在金妮的房间他们也没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吻，罗恩闯了进来，红发像火一样燃烧着。哈利不合时宜的想起比尔婚礼上埋怨罗恩头发太长害她把他认成金妮的那位姨妈。 哈利抬起头，这下他看清红头发的眼睛了，是蓝色的。不是金妮，是罗恩。 “我有时很生你的气，哈利。”罗恩把他推开了“我相信你也是一样。” “但是那不重要，不是吗？” 一切都是红色的。哈利喜欢的梅子果酱，圣诞礼物的包装纸，格兰芬多，罗恩·韦斯莱。 炉火升腾起来，变成了巨大的阿拉戈克，长着毛发的腿令人不安的摆动着，双螯咔嚓咔嚓的抄起罗恩的断腿，像提起个什么物件似的把他拎了起来。 “放他下来！”哈利怒吼着，记起他们二年级时罗恩拖着断腿在小天狼星面前勇敢的维护他。他们消失了，阿拉戈克和罗恩，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哈利醒来了，过了几秒钟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他天真的希望那是个梦，希望罗恩还在这儿，没有离开。可是他转过头，看到的是罗恩的空床，像横在路上的尸体那样吸引着他的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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